第27章 第27章
乔沐芝是那种下定决心不回头的人，对待事业是一样，对待感情也是如此。
他们未必合适，也许也未必长久，可既然心动，那就喜欢了再说，她略暴躁地想，管他呢！过好当下就好！
跟肖望交往，是件新奇的事。
他牵她的手，抱一抱，都要征询她的意见，大部分时候用眼神示意，知道她也喜欢，他会格外开怀，使劲把她往怀里揉。或许是从未被这么小心翼翼对待过，乔沐芝打从心底里开心。
“我让你带的东西带了没？”乔沐芝安心使唤男朋友。
肖望踏进厨房，拿出一麻袋小麦，“都在这儿了，你看够不够？”
她冲他笑笑，“有多的。”又问他从哪里来的。
肖望：“镇上买了点。”
附近的村子全种的水稻，小麦倒极少见，他花了点功夫从镇上摆摊的农户那儿买的。
麻袋放置在灶台上，乔沐芝从里抓一把，金黄的颗粒从指尖流走，看样子成色很好。
肖望在一旁看着，问：“你准备拿来做什么，沐芝？”
乔沐芝反应过来，转头似笑非笑地盯他，“你叫我什么？”
“你不喜欢我这么称呼？”他求证道。
“没有，很喜欢。”喜欢到想让他再唤一声，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谭浩的声音忽然在屋外响起。
“沐芝姐。”
找到厨房，谭浩惊讶于肖望也在，“你不是去了镇里？”
肖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刚回来。”
肖望跟乔沐芝举止不算亲密，可多了第三人，仍然自觉拉开距离。
他们说好了暂时不公开彼此的关系，免得周围人尴尬。这事是乔沐芝先提出来的，肖望毫不犹豫表示欣然接受，单纯的模样让乔沐芝产生一种错觉——她正在欺骗一个纯情少年的感情。
她当然不算恶人，只是怕惹起非议。村里的闲言碎语不比网络里少，更要命的是大家相互熟识，今天念叨一句，明天调侃一句，容易让人生出难堪。至少得两个人感情稳定再公开，乔沐芝这样想。
她把这话说给肖望听，他不住点头，很是理解，不过偶尔仍觉得郁闷，就比如眼下。
谭浩手持相机在小小的厨房里开始拍摄。微单是乔沐芝从前买的，这阵子才重新翻出来，今天是她特意请谭浩来帮忙摄影。
第一次拍摄是一组极简单的镜头。乔沐芝从麻袋里取出几碗小麦，倒进盆里，用木瓢从水缸盛水，将盆里的小麦淘洗干净，掺水浸没。
谭浩业务熟练，拍摄相当顺利。
制作麦芽糖大约要花几天时间，接下来需等待小麦浸泡一天，再完成后续拍摄。
本以为今天就此结束，谁知二人转移到堂屋，交流起自媒体经营经验。
从刚才就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的肖望，无奈跟着坐下来，安安静静守在一旁，大有被忽略的感觉。
乔沐芝察觉到，话锋一转，打发谭浩道：“差不多了，下次再聊。”
“那下回见。”
谭浩起身，想当然以为肖望会跟着自己一起离开，往外走几步却不见人跟上来。他疑惑地回头，问：“你不走？”
肖望咳了声，“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吧。”
谭浩皱了皱眉，心头困惑很快消散。
“好吧。”他不在意道。
谭浩离开，乔沐芝转头故意问：“你留下有事？”
肖望理所当然撇嘴，“你刚刚陪了耗子很久。”
瞧这委屈样，乔沐芝差点没笑出声，“哦，原来是留在我这儿继续喝醋的。”
肖望垂下眼帘，“我知道你们在做正事，我就是想你多看看我。”
乔沐芝一下心软，挪动凳子，与他面对面坐着。
“那就好好看看。”
四目相对，距离咫尺。
她看得认真，笑眼微弯，格外迷人。她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漂亮得不像话，睫毛纤长，上眼睑很饱满，眼形弧度突出，自带美感，墨黑的瞳孔仿佛将人吸璇，她一时看得入迷，直到前倾的身体快触碰到他。
“你之前这么叫我，我很喜欢，再叫一声。”乔沐芝轻声道。
肖望仿佛不知所云，鼓噪的心慢慢安静下来，整个人更加难为情。
“沐芝。”他的齿间流出这两个字，轻叩着她的心。
她终于忍耐不住，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我好喜欢，好喜欢，以后都要这么叫我。”
才不是什么沐芝姐，她现在是他女朋友啊。
肖望迟钝地将她搂紧，问：“要是有其他人在呢？”
她任性说：“我不管，反正你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个姐字。”
他承诺说好。
两个人拥抱了好一阵，还是王秀华回来才匆匆分开。
接下来的几天，乔沐芝专心致志制作麦芽糖。相比做食物，拍摄对她反而难，毕竟业余、不熟练，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要选角度、架脚架，来回折腾好久才出片，不过过程倒是新奇有趣，她乐在其中。
将浸泡后的小麦放进筲箕里铺平，放到阴凉通风的角落，每天隔三小时喷一些水，三四天后，小麦冒出尖尖的真叶，留着备用。
乔沐芝开始着手煮糯米，掺几把黄黄的小米提色，熬成粥。接着把发好的小麦叶洗干净搅碎，与糯米粥混合均匀。用电饭锅保温，等待发酵，下午时取出来，用纱布挤出水分，倒入锅里熬制糖浆。又是漫长的等待，几小时后，糖浆终于浓稠，趁热倒进玻璃罐里。
麦芽糖是很漂亮的金黄色，半透明、很粘稠，阳光透入屋内，看着闪闪发光。用两根木棍挑起来，相互搅一搅，能拉出乳白色的丝。
乔沐芝招来附近的小孩，摆摊一样一人分了一个“搅搅糖”，这是她小时候的叫法。
肖望跟谭浩也来尝成品，棒棒糖一样的东西放进嘴里，香甜的味道顿时在口腔里蔓延开来。麦芽糖韧性足，甜度刚刚好，不容易让人觉得腻。
院外小坝中，五六个小孩把糖拿到手里，迫不及待咬起来，糖粘在牙上，拉出好长的丝，他们哎呀一声，指着对方滑稽的样子笑起来。有的觉得有趣，顽皮地玩起来。有的不舍得浪费，珍惜地放进嘴里含住，等糖慢慢融化，品咂着甜甜的滋味。
这些画面全被记录在了相机里，谭浩一一录下，正认真摄影，肖望拍了下他的肩，“拍完了吗？我也想试试。”
谭浩：“你说相机？”
肖望望了眼不远处正跟小朋友玩在一处的乔沐芝，冲他点头。
“给。”谭浩把相机递他手里，简单指导几句，让他自己玩儿。
微单的参数都是设定好的，很容易上手。肖望先是用录制模式，又试着拍了几张照片，拍着拍着，取景框里的画面由风景不自觉地转到人身上。
乔沐芝穿了一件碎花裙，脚下是双简约的白色板鞋，短发及耳，温柔漂亮，像校园时期惹人注目的女神，只要站在那儿就让人眼前一亮。她正坐在院外槐树下的石墩上，看着雨菡小口小口地舔着糖果，舍不得吃的模样，被萌到心都化了。
雨菡吃得认真，两只小手沾上糖浆，黏糊糊的。乔沐芝隔一阵就用湿巾给她擦手，雨菡总会冲她甜甜地笑，“姐姐最好了。”
雨菡满足地舔了口糖，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忽然向她招手，“姐姐，你低头，我偷偷跟你讲，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雨菡凑到乔沐芝耳边，神神秘秘道：“我喜欢我们幼儿园里的董浩然。”
敢情是说这个，乔沐芝惊讶于她这么小年纪已经懂得这些，不过表情倒是一派天真。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乔沐芝忍不住逗她。
“那当然。”小女孩斩钉截铁，说得头头是道，“我喜欢的蛋糕分给别人吃会难过，可是董浩然不一样，他吃我的东西我会很开心，我吃他的也是。”
很稚嫩的定义，可也那么纯粹。
乔沐芝会心一笑，八卦起雨菡的“感情”，问她董浩然在幼儿园哪个班，长什么样，她喜欢他哪里，他也喜欢她吗……
雨菡大大方方地答，笑着露出缺牙巴。
乔沐芝自己也笑了，末了问她：“那你知道姐姐喜欢谁吗？”
话落目光流转，看向了某一处。
她朝镜头望来，肖望盯紧屏幕，仿佛与她直面，他呼吸一窒，心跳猛地加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唔……”
这边雨菡还在托着下巴思考，突然啊一声，扯她的裙摆，“我知道了，是姐姐的男朋友。”
这话没错，乔沐芝欣慰地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小机灵鬼。”
大家伙儿吃完糖，夕阳已经快要落山。时不时有大人扯着嗓子喊自家孩子回屋吃晚饭，回声环绕耳畔。孩子玩得不尽兴，磨磨蹭蹭往回走，向着那一缕缕的炊烟。
“莽娃！”
远处有人在叫小康的名字，乔沐芝转头，见肖望把小康拦腰抱起，在身后左右颠，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跟个孩子似的。小康咯咯地笑，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听到呼唤才停下来。
“快回去吧，外婆在叫你。”肖望摸了摸男孩的头。小康依依不舍转身，刚走两步，身后的大人又恶作剧般忽地把他抱起，有力的臂膀将人往上抛了抛，两个人又玩闹片刻，小康这才离开。
乔沐芝笑他孩子气，却满脸写着“你好可爱”。
她背着手，走到他身旁，“相机呢？”
肖望指向身后的院子，“耗子给放回屋里了。”
“今天应该拍了不少素材。”她看他一眼，狭促地笑，“你刚刚都拍了什么？”在他开口前果断断他后路。
乔沐芝故作严肃，“说实话。”
肖望表情一滞，张口道：“其实没什么，就拍了拍附近的风景，和你。”
乔沐芝了然，“那我回去得好好检查。”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肖望想牵她的手，想到在外边还是忍住了。他问她：“做视频博主，你有信心吗？”
“坦白说肯定没有，一切开头难，我在这行完全是个小白，不过像你说的，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如果是你来做，效果一定很好。”肖望肯定道。
“为什么？就这么相信我？”她望着他笑。
他点点头，说：“你做的食物跟别人不一样，食物里更多包含了你的心意，让人觉得很温暖。”
“哪有这么玄？”她轻笑道。
“你之前说过，厨艺好的美食家有很多。不过我想，能让人吃得开心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乔沐芝微微一怔，随即莞尔一笑，“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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