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商业联邦联席会议所在地——不夜城——白银商会总部的所在地。
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城市，是整个商业联邦最繁华的地方，也是这个利伯塔兹大陆最大的制造中心。钟表、高级面料、贵重首饰、马车、保质期极长的袋装面粉等等，无数占据了世界各地店铺的重要商品源源不断得从这座占地面积巨大的城市向外输出。而每天都有川流不息的飞艇装载着各种原料和矿产穿过城市的上空落向位于城市北部的工厂区。在联邦成立的初期，这座城市因为缔造者白银商会的存在，就一直有着巨大的物流量，让这座城市几乎无时无刻都处在忙碌中。
随着商业联邦逐渐成为大陆商业中心，这座城市不断扩张，但是数百年来，繁忙始终是这座城市的主题。
在城市中心内城区一座普通三层洋楼的露天阳台上，一个身穿着宽松家常服的老人正悠闲得躺在一张像小床一样异常宽大的躺椅上。老人的头发花白，精神看上去非常不错，他抓起右手边茶几上的一块涂着厚厚奶油的糕点放入嘴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一个年轻的穿着黑色礼服戴着黑色礼帽的男人恭敬得低头站在他的身边，安静得等待着老人享用完美食。
老人细细得咀嚼着那块实际上并没有嚼头的糕点，直到它融化在嘴巴里后，又拿起一块毛巾细心得擦了擦手和嘴。然后老人抬起上半身来对着那个梳着一头优雅发型、脸蛋能让很多女性都羡慕的英俊男人说：“噢，布兰登，今天可是假期，有什么事情非得今天和我说么？”
英俊的年轻男人抬起头来，将帽子脱下放在胸口对着老人行了个礼，说：“议长大人，如果不是收到了‘庄园主’和烈先生联合署名的加急电报，我也不会来打扰您。”
老人的眉头缩成了一团，向着名叫布兰登的年轻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说话，然后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他哀叹一声：“今天你萝迪奶奶做了蜂蜜苹果派，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我就能吃上了，你为什么不能晚半个小时来。算了，说吧，我有一种直觉，等你念完肯定会影响我享用美食的心情的。”
年轻男人将礼帽托在左手上，坐在了老人对面，上半身挺得笔直。在确定老人已经准备好了之后，他开始汇报那个重要的电报内容：“三天前，佣兵协会股东会全票通过了有关‘弑神者’基戈尔的三个学生的处理决议，决议内容是不主动‘打探’和‘接触’他们。有证据显示他们三个人在克罗地亚城西北部的环厄尔纳罗沙漠发现了那支潜入我们领地的教廷小队。‘低语庄园’在发现战场传出的信号后，遵守三号条例的约定，只是在克罗地亚城布置了五级守备直到战斗结束。低语庄园的高级情报人员——黄蜥蜴违反‘庄园’决议擅自行动，进入了战场的观察区，在战斗结束后被证实死亡，死因是陷进了沙漠地龙图蒙拉西尔蒂斯的‘流沙漩涡’。‘庄园主’找到他遗体是昨天的事，因为死亡时间过长，‘存储区’留下的信息大部分遭到了破坏，只留下了几个碎片化情报。这是庄园整理的整个事件的总结报告，需要您过目。”
说完这些，年轻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将它递到了横坐在躺椅上的老人手里。
这时，从小洋楼的一楼传来一个女人温柔的叫声：“斯蒂夫！亲爱的，苹果派好了！”
老人立马把文件丢在一边把双手拢在嘴边回应她：“噢，好的，亲爱的，先把它放在烤箱里，噢，你的小甜心布兰登也在这吃午饭，给我把酒柜第二层里的那瓶‘罗伯特.布拉格’开起来醒一下，我们一会就下来。”
女人大声得回答他：“早给你开在那了，亲爱的，我还能不知道你么，小布兰登来了，你肯定要乘机喝上一点。”
有着联邦联席议会议长夫人的亲侄子身份的布兰登脸色不变，坐得端端正正。
商业联邦议长斯蒂夫.林肯从身边重新把文件捡了起来，叹了口气，开始迅速得看了一遍，然后问面前的年轻助手：“你也看过了？”
目前任职商业联邦联席会议议长第一秘书的年轻男人点了点头。
“说说看，你看出了什么？”
年轻男人显然早有腹稿：“五点：结合帝国境内的消息，光辉教廷清理远古神祗的同时，在有意识得制造伤亡；圣裁所那边的巨头们，和光辉教廷之间的芥蒂有极大可能在扩大化中；‘庄园主’对三号条例的不满已经到了一定程度，离呈递联会会议提出修改不远；从那三名法师精准判断教廷的人进入我们联邦线路这件事看，‘弑神者’在止戈森林和我们联邦境内都组建了不小的情报网；烈先生有意推动魔法师入驻佣兵组织建立新战斗体系这件事。”
老人笑了笑：“进步很大啊，从这么一份简单的报告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年轻男人再次低头致意，说：“能跟着议长学习，这是应该的。”
“别这么严肃，布兰登，这是在家里。一个人成熟的标志，就是开始分得清家庭和工作。”老人把文件再次丢在一边，“嗯，你分析的没有什么问题，看来下个月的工会代表联席会议，我可以放心的交给你了。可是你要接我的班，还稍微早了点，因为你还没看到最重要的一点，当然，这不能怪你，毕竟你和我不同，没怎么和英诺森九世、伯格多和奥古都斯打过交道。”
布兰登抬起头看向老人，而老人正用手遮着额头微笑着看向头顶湛蓝的天空。
“奥古都斯应该和伯格多达成了私下的协议，他正在隐秘的准备推动宗教改革。从彩虹武士出现在教廷的战斗单元来看，奥古都斯这次看来是站在了他们那个便宜老祖宗的对立面了。呵呵，除了那个真正的信徒，其他人都在虎视眈眈的观望。布兰登，我们没必要参与这场豪赌。本质上我们是商人，占有不是我们的目的。你接下来的重点，是要查清楚，英诺森九世这位老伙计，到底哪来的底气任由帝国皇室和圣裁所眉来眼去。”
布兰登认真得请教老人：“议长大人，您是从哪些地方看出来这么重要的信息的。”
老人调皮的笑着说：“叫我一声姑外公再告诉你。”
布兰登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用请求的语气说：“议长大人！”
老人拍了拍年轻男人的肩膀说：“孩子，你还年轻，所以我可以理解你幼稚的坚持，但是作为我的接班人，你必须明白一件事，你先是我夫人的侄孙，才是商业联邦议长的秘书，如果你不能把这两件事的关系真正分清楚，那你永远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行啦，我也不卖关子了。你既然看到了‘低语庄园’通过那三名年轻法师的战利品推断出的潜入环厄尔纳罗沙漠中的教廷人员中至少包括‘极寒之握’菲德尔这点推断出帝都的教廷和圣裁所之间的芥蒂，那应该不会忽略这支小队里面有彩虹武士这件事。要知道，和‘十字军’的公开行动不同。这么隐秘的行动中出现了彩虹武士，就是一个很重要的信号。这些事情可都是在英诺森九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奥古都斯将这个信号明确的表达给了他，显然也在给这老伙计的提醒，提醒什么呢？呵呵，这就作为你的家庭作业吧，先吃饭先吃饭。没几天休闲日子好过喽，这会什么都别想，再不下去我们的苹果派就要冷了。再没有什么，比不乘热吃完你姑婆婆做的苹果派更伤她的心了，一个真正的绅士，从来不会让自己贤惠的夫人有失落的机会。”
当黄月替代蓝月照耀但丁堡所在的群峰时，因为违反学院规定而被城堡的执法骑士——科隆先生抽了五鞭子的恩维，带着一背的伤趴在床上迟迟没有睡着。平时就习惯了晚睡的奥科维奇仍在明亮的黄色月光下看着一本封面泛黄的魔法师笔记。如果是在靠近山体内侧的房间——比如斯努比斯他们的那间，那么这会就只能靠自己施展照明魔法才能看书了。
从恩维回来开始，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室友没有多问一句话，但是想通了很多事情的恩维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主动开了口：“奥科维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妒忌你这件事了。”
黑发的年轻法师无声得放下了手中的笔记，这位在和人交际上总是表现得慢半拍的天才用“你在说废话”的口气回答说：“学院里有同学不妒忌我么？你看，除了容貌和魔法天赋，光只有我从小没挨过老师揍这点，我觉得就够你们妒忌得睡不着觉了。”
“......”
“我现在是不是看上去特别蠢。”
“额......如果你一本正经得酝酿了半天，只是想说这个，那还真的是。”
“......”
“如果你觉得被妒忌不太好，那我尽量以后不要这么优秀。”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和正常人有交流障碍这点可能是装出来的。”
“这都被你发现了！”
“.......”
从恩维的床上丢过来一只枕头，砸在奥科维奇头上。然后，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只是一会，奥科维奇就听到了恩维睡着的动静，那是很多年都没有听到的轻微鼾声。年轻的黑发法师眨巴了几下眼睛后，重新拿起了魔法笔记安静看了起来。
黄色的月光是利伯塔兹世界绝大部分日行动物的摇篮曲，但是它显然没法安抚此刻位于索林高地深处某个神庙里的那些人。
穿着和“极寒之握”菲德尔毁在克罗地亚城外沙漠里一样样式重铠的“虔诚之剑”罗.捷德站在月光下，一手杵剑，一手拎着一个好像刚从墨汁桶里拎出来一样的巨大漆黑头颅。发出沉重喘息声的圣骑士沉默得看着倒在地上的无头躯体，冰冷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疑惑。
他手中的头颅没有五官，仿佛一个还未完工的粗糙雕像，从那个应该是脖子的地方正不停朝下掉落着黑色的粘液。粘液掉在浸泡着无头尸体的黑色血泊上，发出“滴答”的轻响。
属于勇猛善战的高地居民——舒特安人的神圣建筑，被刚刚结束的惨烈战斗破坏得残破不堪。曾经巨大恢宏的神庙只剩下一面破墙和零星几根巨大的石柱。在石柱之间，沐浴在黄色月光下的十字军幸存者们正在收集随处可见的尸体残骸。这些尸体大多支离破碎，让这段时间经历过很多场战斗的十字军士兵们竭尽全力才能勉强克制胃里的翻腾。数十个和这些穿着红白间纹制服的十字军士兵们一样装束，但是制服上多了各种象征身份缀纹的中低级祭司聚集在尸体残骸堆积的地方。他们表情肃穆的围着这已经完全无法分清敌人和战友遗体的尸堆，交替施展起圣光教廷的净化神术。
虽然那个名为“英灵之主”的可怕远古神祗已经被强大的“虔诚之剑”割下了头颅，可是没有人敢放任那些尸体残骸遗留在原地。毕竟这些英勇的士兵和祭司们刚刚亲身经历了一场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战斗，敌人就是这些现在已经安静下来的残破尸体。
在“英灵之主”邪恶力量的支配下，那些哪怕被砍的七零八落的尸体，仍然会以诡异的方式重新组装。各种随意拼接的肢体一旦勉强形成人形，就会突然变成身手敏捷的亡灵，向着他们发起无休止的攻击。而在亡灵们的背后，那个强大的邪神偶尔出手，就会带走一大片十字军士兵，这些死去的士兵们很快就融入了敌人的亡灵大军，成为他们新的敌人。
直到那个连红衣大主教桑.维奇和圣骑士“愤怒之夜”都无法战胜的敌人被光辉教廷所有骑士们的偶像，那个似乎永远不会战败的“虔诚之剑”割下头颅后，那些被远古神祗邪恶的亡灵支配力量操纵的尸体们才获得了解脱。
在圣骑士的命令下，为了防止这些被污染过的尸骸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结束战斗后的士兵们将那些安静下来的破碎肢体收集了起来，准备在祭司们净化过后用圣光驱动的火焰焚烧。
罗.捷德闪着神术光辉的眼睛再一次仔细扫了一遍远古神祗的无头躯体，确定没有找到神谕中所提到的混沌核心。仿佛想通了什么的圣骑士将祂的头颅丢到了躯体的胸前，然后将拔起长剑朝着它用力插了下去。随后，从剑身上冒出的乳白色烈焰瞬间蔓延了远古神祗的巨大遗骸。
在同一时间，一支由两辆马车和四匹驮着货物的驽马组成的商队正踏出德克佩罗谷，向着止戈森林中的集市前进。在这支商队的背后，一队刚刚结束出境检查的帝国士兵向着他们挥手致意。毕竟，见多了那些表情谄媚但是精明的商队负责人，他们极少遇见像这支商队的两位主人一样特殊的绅士。
每个帝国士兵眼里的尼米兹和佛洛依德都是他们各自想象中的理想商人形象，每个帝国士兵检查马车和马匹时看到的都是他们觉得最正常的货物。而马车上那些已经习惯了这些“诡异”的年龄各异的孩子们，全程都保持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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