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重新开始
墨夷旻禛一向早起，褚灵被他吵醒，也没了睡意，索性起身，吃了茶点，便去了秋兰宫，想着有个人能常常陪秦阳姿说说话，她的病也许能好得快些。
正巧，慕云梵也在，她对褚灵的态度一如从前般谦恭，褚灵把昨晚旻禛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几遍，也觉得自己操之过急，慕云梵这几年为那孩子付出的辛苦是不能否认的，而且能倚靠她王后的身份，日后他也会更受重视。
大概，真是自己多心了，便主动上前拉她的手，道：“云梵怎么来的这样早？”
慕云梵看着秦阳姿怀里的孩子道：“这孩子今天天不亮就醒了，折腾半天，我也就索性起来了。昨儿君上赐了些进贡的布匹，就拿了来让阳姿妹妹挑几批，天要热了，正好做几身薄衣裙穿。”
褚灵往桌上一看，足足有二十来匹，回头替秦阳姿感谢道：“这几年，多亏了你照顾阳姿。”
想到这里，顿生愧疚，慕云梵已兑现了对自己的所有承诺。
“姐姐何必这样生分，这些本就是云梵该做的。”慕云梵不好意思道。
这样，几天前的嫌隙就算解了。
以后，褚灵再也没在旻禛面前提起过交还孩子的事，慕云梵也很有默契地每隔一天就把孩子带到秋兰宫玩耍，秋兰宫一时成了热闹所在。
几人时常聚在这里，跟以前一样，下棋、品茶、打趣。
秦阳姿的气色好了不少，人也不再瘦骨嶙峋，褚灵以为她就会好起来，可蒋玄却告诉她，“秦娘娘生产时吃了不少苦头，加上之后疏于照顾，病根深种，一时半会儿难以治愈。”
“怎么会这样？”褚灵吃惊，这她倒是头一回听说。阳姿贵为王妃，又是长子之母，何以受到这种怠慢！
“这……”蒋玄为难，他怎么敢说，这一切都是墨夷旻禛吩咐的，他甚至不能把名贵的药材用在秦阳姿的治疗上，灵机一动，暗示道：“秦娘娘身子虚，除了用药之外，如常能进些滋补品，相信会大有益处的。”
于是，褚灵便在西院翻箱倒柜了一个下午，终于把墨夷旻禛御赐的名贵药材通通搜罗了出来，命人整理了，全都送往了秋兰宫。
旻禛进了青梧宫，就看见院子里堆积如山的锦盒，旁边站着灰头土脸的钟褚灵，哭笑不得，把她肩上的灰尘拂去，道：“这是在做什么？”
褚灵边吩咐宫人，边道：“送些药材给阳姿，反正放在这里，我也用不上。”
旻禛一听，收了手，径直进了内院。
收拾完毕，正换了衣裳，坐到旻禛身边，若鹿站在一旁布菜，奇怪这两个人怎么都不说话，眼睛忽闪忽闪冲褚灵使眼色，褚灵看了眼沉默的墨夷旻禛，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饭后，芮儿上了茶点出来，若鹿问道：“怎么样？”
“一个看书，一个画画。”芮儿道。
“又吵架了？”
“不像啊，要吵架，君上哪次不被气得摔门就走，哪里像这样气定神闲？许是我们想多了。”
屋内烛火歪东倒西噼里啪啦地响着，光晃得厉害，起风了，似是要下雨。
偷眼看墨夷旻禛，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关窗的打算，也是，他堂堂一国之君，是不可能理会这种小事的。她想，这个人今天奇怪得很，来时还好好的，不知谁又惹他了，不过那人肯定不是她。
风越刮越大，褚灵只好搁下笔，绕道旻禛这边来关窗。
关好窗，他把茶杯往她面前一推，不看她也不说话，茶杯空空，她知道他要她沏茶。有些生气，自己又没招他，为什么把气撒在自己头上，他要喝茶，外面有的是人伺候。
拳头紧了紧，取了茶杯出去。这样晚了，她不想跟他吵架，自己答应阳姿给煜儿的新衣裳作新花色，明天要送过去的，先忍了这口气吧。
她把泡好的茶放在他面前，他刚揭开盖子就没好气道：“你平日里喝的茶是用凉水沏的？”
瘪瘪嘴，二话没说就把茶杯拿走，她承认那水是温的，心系画作，没耐心重新烧水，看桌上有就将就着用了。
“好，要热水是吧，没问题。”
这次是翻滚的沸水，她刚把水倒进茶杯，就茶香四溢，这样那人该满意了！
端着托盘，一步一小心地走。茶杯整个被沸水热得滚烫，她试了试，没有一处是好拿的，便只用两根手指努力捏住边缘，正要放下，烫得受不住，手一抖，茶水溅出来，滴在了手上。她“哎呦”一声，杯子就脱了手，为防止茶水撒到她身上，旻禛眼疾手快，一手搂过她，手里的书册一挥，茶杯稳稳放在桌上。
旻禛拉过她的手，红了一片，心疼道：“笨手笨脚的。”
褚灵生气，她被他冷落了一晚上，本就委屈，被使唤又被烫伤，还要挨骂，就死命推他，“你说谁笨手笨脚！”
旻禛要看她的手，防她乱动，更抱紧她，她不依不饶道：“要不是你非要我沏茶，我会被烫伤么？你放开！”
“别闹，你瞧瞧，红了一大片，先擦药好不好？”他没辙，只好哄着。
“不用你管！你在别处受了气，就阴阳怪气对我甩脸色，现在也不用装好人！”
旻禛慌了，抱着她不肯撒手，任由她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对秦阳姿的恨意还没有消退，也许是不满钟褚灵的大方和毫不在意。总之，这种局面下，他就是见不得她们在他面前姐妹情深，她们该是情敌不是么？
“好了，好了，别闹了，这样好看的手，别留下疤痕。你要还没消气，寡人给你陪个不是，好不好？”他在她耳边柔声道。
她只觉耳边一痒，缩了缩脖子，满脸彤红，心也跟着奇怪地跳动着，她大感不妙，定了定心神，道：“君上若诚心，就请答应我一件事。”
她不由得连呼几口气，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怎么被他几句话哄得有些发晕，他还从没用那样宠溺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转念一想，这大概是他的新花样，须得提防。
旻禛一怔，道：“除了放你走，寡人什么都答应你。”
如此近的距离，褚灵甚至能看见旻禛的眼里跟着烛火跳动的自己，那么清晰，那么纯粹，她局促地低下头，“我想请白先生为阳姿瞧瞧病。”
“寡人与她有了孩子，你不该恨她么？”话一出口，旻禛就知道自己又犯傻了，她一定在心里笑自己，她不爱他，他再清楚不过了。
褚灵奇怪地看着他，半天才知道，原来他希望自己嫉妒阳姿，他仍然对自己的感情一无所知。有些心软，便讨巧地反拥着他，在他耳边道：“君上难道忘了她是怎么进宫的了？我们该好好照顾她的，不是么？我并不恨她，也永远不会恨她，孩子虽然不是我的，但君上你是我的，这就够了。”
旻禛欣喜若狂，捧着她的脸，在额上温柔一吻，满口答应，道：“寡人明日就派他来，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他道：“怎么了？”
“这还是你么？从前，你不会这样依着我。”甚至可以说惯着她。
旻禛抚上她的脸颊，笑了笑道：“以前是寡人错了，以后都依着你。”
他这样一说，她倒有些不安，“你……”这是做什么？
“灵儿，我们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
“对，重新开始。”
“好！”她被他盯得受不住，鬼使神差道。
再见白幼虚，他比以前更落拓不羁了。褚灵一直以为他会为了云思俭而疏远自己，可他却一见面就恭喜她进了位份，还说：“娘娘不在的这几年，白某甚是想念。”
在座的一听都脸色大变，眼神在空气中交换着信息，褚灵笑道：“久疏问候，白先生近来可好？”
他一扶额道：“君上好，我自然好了。”把药箱一放，一屁股坐在褚灵旁边，道：“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几年，我都快被君上烦死了。”
“先生辛苦，该不会是先生……”看出端倪，透露她的秘密吧，毕竟以他那么精湛的医术，只要一搭手不会觉察不出。
白幼虚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摆摆手，道：“娘娘抬举了，我可没那本事。”
“先生勿怪，玩笑而已，若有冒犯，还请先生恕罪。”
“好说好说，正巧我府上茶要喝完了，娘娘不如再赏我几罐花茶，这罪就好恕了。”
褚灵无奈，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园子里的海棠已被君上尽数连根拔除了，不要说先生，连我也没有那口福了。”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宫里上好的茶还有些，少时，便派人给先生送去。”
白幼虚道谢称不必了，又故弄玄虚道：“今年必有花可采，只要娘娘没忘了制茶手艺。”说完，搁下茶杯，拿了药箱进了内室，走时还跟她俏皮地眨了眨好看的眼睛。
不一会儿，他就出来了，细细吩咐了伺候的宫女一遍，自己伏在案上写方子，好半天才写好，足足有十来张，褚灵惊道：“要抓这么多药？”
白幼虚道：“不，每张方子按次序服半个月的药。”
“这些喝完就到秋天了，先生不来了么？”他只来看一次？
“我秋天来讨娘娘的茶吃。”白幼虚收了箱子不以为然道。
褚灵追到院子里，道：“先生……”
“娘娘放心，按我的方子服药，她会好起来的。”
褚灵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道：“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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