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五光十色的烟火之下，傅九娘闭上双眼，双眼合十，祈愿着，愿莲花河灯顺利飘向东海。
虽然这只是个传言，但哪个少女不怀春。
若真有东海龙王就好了。
傅九娘刚睁开双眼，视线还有些迷离，耳边就传来了陆长珏的声音。
“小师叔，你在莲花灯上写了什么愿望？”
李玄清刚要开口回答，傅九娘一下打住，满脸紧张，“小道士，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李玄清并不知晓许愿的规则，听傅九娘这样说，他便收回了话。
没有打探到李玄清的愿望，陆长珏有些不甘心，不满的说道：“傅九娘，你就不想知道小师叔的愿望吗？”
“我当然想！”但我更怕说自己的！
为了不被陆长珏牵着鼻子走，傅九娘一下反客为主，“那你倒是说说你自己的！”
“我才不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让我猜猜。”傅九娘露出一脸坏笑，“肯定写着，希望陆长雁不要去飘渺宫，最好那什么宫主忘记这件事……”
陆长珏听到自己的愿望被猜得八九不离十，有些窘迫，难道他表现的就那么明显。
“还少了一件。”
“是什么？”
陆长珏已经破罐子破摔，“我要变强，变得和小师叔一样强。”
“那你可得努力了，变强不难，但变得和小道士一样强可不容易。”
“这我当然知道。”陆长珏动了动嘴唇，转过头异常认真的对身边的李玄清说道：“小师叔，等回了蜀山，我一定会跟着你认真修炼。”
李玄清眼波里还是带着寒冰的疏离，但神色变得柔和，“好，等回蜀山。”
等回了蜀山，他要同白狐儿，结为道侣。
等回了蜀山，他要教陆长珏修行。
以前的他总是怨天尤人，他恨这世道的不公，让他幼时罹难。他甚至恨他自己，若那日不是他缠着娘亲去芳菲苑放纸鸢，乌霜神器便不会恰巧进入他的身体，家族也不会遭遇灭顶之灾。
这十年他过得浑浑噩噩，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可现在，就在这花灯之下，他的心微不可察的动摇。
从他遇到傅九娘的那一天起，一切都变了，他不再沉默寡言，冷傲孤僻，即使是这样的他，也有了朋友，有了一丝温暖。
幸福触手可及，这一次他一定要牢牢把握住眼前的一切，不能再让任何人夺走。
少年站在低低的台阶之上，脚下是被烟花照耀出彩色琉璃光芒的河水。
河中倒映着台阶上的三人，手中都拿着一支小糖人儿。
这一切犹如镜花水月，河中惊起涟漪，又归于平静，依旧没有打破这一切，原来这不是虚幻，而是真真切切的镜像。
少年，心中念着，他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傅九娘见少年目光有些游离在外，便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道士，我们两个交换一下糖人儿吧！”
从李玄清的角度，看到的是，少女娇俏的脸蛋，挂着嫣然的笑容。
傅九娘抬着手，把手中的糖人，递在了李玄清的面前。
少女手腕的肌肤如薄雪一般细腻光滑，指甲被修剪圆润，透着点樱花的粉嫩，她晃了晃手指，“不可以吗？小道士。”
李玄清耳根子覆上一层绯色，他有些生硬的把手中糖人儿递了过去。
三人逛完了花灯，便都回到了各自房间休息。
傅九娘欢欢喜喜拿着和李玄清交换的小糖人，借着烛光，用手指一点点描摹，“小道士”的轮廓。
她早就觊觎小道士的糖人儿了，如今要了过来，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等看够了后，便从自己的大包袱里，翻出一个空的木盒子，小心翼翼把小糖人儿放了进去。
……
这些天陆长珏跟着李玄清白天降妖除魔，晚上练功修行，两人时常呆在一起，关系也变好了许多，若是不说辈分，两人就和蜀山的同门师兄弟没有两样。
两位少年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傅九娘就会在两人晚上修炼的时候，准备热乎乎的宵夜。
肉眼可见的，李玄清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
日子一天一天流逝，夜里下了一整晚的雪，第二天起来，整个碧濯山庄银装素裹，雪积得也十分厚。
除夕到了。
碧濯山庄的下人们一大早就在山庄的各个房间木门上，贴春联，贴福字，挂大红灯笼，雪白的天地间，这些红色，很有过年的氛围。陆思昂还命人在山庄的前庭里垒了“旺火”，以方便庄内不回家的弟子放鞭炮玩儿。
冬日里本就少见阳光，今天难得的出了太阳，碧空万里。
过年每家每户的小娘子都爱穿红色，傅九娘也不例外，买了一件胸口绣了红梅的袄裙，外面穿了件同色带兔毛的棉褂子，既保暖又俏皮可爱，头发也叫杜小寒帮忙绾成了元宝髻，带了一对蝴蝶金钗。
陆长雁也穿了一身红袄群，两人站在一起，活像是门口贴着的年华娃娃剪纸。
傅九娘，陆长珏和陆长雁先到了前庭，此时前庭的“旺火”处围了不少门中弟子，他们三两成群的，把手中鞭炮在“旺火”处引燃，扔在地上劈里啪啦响，夹杂着处处的说笑声，此起彼伏，洋洋盈耳。
不仅是整个碧濯山庄，是整个徽墨镇大街小巷的鞭炮声，从早到晚都没有停歇，过年的气氛很是浓郁。
陆长珏为了和陆长雁一起放鞭炮，提前好几天就准备好了鞭炮。
放鞭炮虽然好玩，但也很危险，陆长珏怕陆长雁被烫伤，就叫傅九娘帮忙看着点她，他亲自去把鞭炮引燃。
在他们都快把鞭炮放完了，李玄清才来。
少年大步从阶梯走上来，面若玉冠，鼻如悬胆，鬓角处垂着两缕碎发，身姿峻拔如松，犹如一位从雪中走来的贵公子
傅九娘大老远就看到了，少年修长的脖颈处围着一圈白色顺滑的狐狸毛。
上次花灯节，傅九娘没看见小道士穿，还稍微伤心了一会儿，原以为小道士已经忘记这件大氅了，没想到今天却穿了出来。
心里一下子乐滋滋的。
四人围着“旺火”放完鞭炮后，四周的门中弟子都散了不少。
傅九娘突然提议道：“我们一起堆雪人吧！”
陆长雁方才一直都只能看着这边的哥哥姐姐玩，早就无趣极，现在有了自己也能玩的，猫眼儿都冒着光：“好呀！长雁要堆很多很多雪人。哥哥也来帮长雁。”
傅九娘道：“我们来比一比谁堆的雪人更好看！”
最后四人就分成了两组，傅九娘和李玄清一组，陆长珏和陆长雁两兄妹一组。
每一次只要定胜负的局，李玄清都格外重视，他虽然没有堆过雪人，但可以做一些苦力活，就比如说挖雪。
前庭的道路上的雪都被人来人往的脚踩成了黑色，傅九娘指了指她早就看好的一颗大松树上的雪，“小道士，你去上面把雪取过来。”
李玄清很是听话的，踮脚飞了上去，把雪取了一下，这一来二下的，飞了好几趟，都把大松树上的雪给薅秃了。
陆长珏在下边，呆若木鸡，要是掌门知道，小师叔把飞行术运用在这上面，一定也会和他一样感到不可思议。
陆长雁见李玄清身轻似燕，也不甘落后的对陆长珏说，“哥哥，你也学玄清哥哥去树上取雪可好？”
女娃娃琉璃色泽的猫眼儿，让他根本无法拒绝，不就是上个树，还不简单。
“哥哥，给你取最白净的。”说罢也飞了起来，结果刚飞到一根粗大的树干上停留，那树干上结了冰，一不留神，重重从树上摔落下来。
还好下面有厚厚的雪，陆长珏很是狼狈的准备起来，谁知方才的动静太大，树上的积雪就像是雪崩一样，从他头顶上落下，盖住了他的身子，只留下了两颗黑溜溜的眼珠。
这段东施效颦，可把傅九娘笑话了，这不笑还好，一笑竟然引得四周的门中弟子目光。
整个碧濯山庄都弥漫着欢乐的笑声。
两边各自的雪都准备齐了，便开始堆雪人。
傅九娘把一大块雪团成一团，手冻得通红，实在太冷了，少女跺着脚，双手合十，往手中吹气。
李玄清见状，走上前来，“白狐儿，把手摊开。”
傅九娘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了，她的双手冻得都没知觉了。
只见李玄清伸出手，从手指中流出金色的灵力，灌输到少女的手中，很快傅九娘就感觉手掌心暖洋洋的，连带着身体都十分温热。
李玄清利落的收回手中灵力，“这样便好了。
傅九娘垂眸一看，双手笼罩了一层金色的灵力，像是保护膜一样隔绝了雪的冷意。
有了在这一层灵力保护手心，傅九娘随心所欲，想摸多久的雪就摸多久的雪，很快就完成了一个雪人的轮廓。
那边陆长珏和陆长雁也快堆好了。
傅九娘觉得小道士肯定想赢，那一般的雪人，没有什么新意，做起来也没有挑战，考虑了许久，心中有了个点子。
“小道士，能借用一下你的东西吗？”
傅九娘同李玄清说了后，李玄清便从芥子袋中，取出了钱多金送的大箱子。
最后傅九娘用了红宝石，蓝宝石做了雪人的眼睛，嘴巴，鼻子；上好的丝绸做了雪人的衣服；又用了松枝做了它的手；摘了红梅当了它的头饰。
陆长珏一看他和陆长雁一起做的雪人，先不说形状极其狰狞，身上就点缀了几片树叶子，对比起来，若傅九娘他们的是雪中皇子，那么他这个就像是被毁容的落魄乞丐。
胜负一下就分明了。
陆长雁小小的手牵着陆长珏，奶声奶气安慰着：“我们做的雪人也很好看哦，长雁最喜欢了。”
陆长珏心情一下就好转，抱着陆长雁转了两圈，“你可真是我的甜蜜饯儿啊！”
此时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
也不知是谁先扔了个雪球过来，四人又在院子里打起了雪仗。
四人的笑容天真而无邪，笑声一直回荡在雪中。
傅九娘玩脱了，直接在雪地里打滚。
滚了几圈，觉得不得劲，又拉着李玄清，陆长珏，陆长雁，一起躺在雪地里，遥望着蓝天白云。
刺眼的阳光让傅九娘伸出手，挡住眼睛，半眯着眼，她侧过头，看到了身边李玄清正躺着休息。
少年的睫毛很长，鼻子挺立，方才玩热了也把外面的狐裘大氅脱了下来。
少年今天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衣，是他时常穿的那一件。
从和李玄清认识起，李玄清就常穿白衣。白衣穿起来虽然仙姿秀逸，孤冷出尘，但却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
她不想小道士过得太像个真正的神仙，高处不胜寒。
“小道士。”她唤道。
李玄清闭着眼，嘴上却应道：“嗯。”
“我喜欢小道士穿黑色。”
“就像个意气风发的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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