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明日带着长雁回飘渺宫。
此话一出，最先起反应的不是封姝和陆思昂，反而是陆长珏，他那张俊俏的脸原本还带着点笑意，霎时间就冷了眼角，收起了平日里张扬的模样。
他下意识把陆长雁拢在跟前，犹如老鹰护幼雏，“我不同意！”
“谁都不能带走我妹妹！”
飘渺宫是什么地方，离碧濯山庄千里之遥，建于飘渺山的最顶端，那里常年万里冰封，环境极为恶劣，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的亲妹妹去那种苦寒的地方。
更何况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陆长雁哪里能受得了这般苦。
从小在飘渺宫长大的封姝自然比谁都清楚，飘渺宫除了环境恶劣外，那便是为人道不齿的修炼。
当年封凰为了让她尽快突破金丹期，甚至把她亲手从飘渺山悬崖推下去。
对待自己亲生女儿尚且如此，更何况陆长雁身上还流淌着陆思昂一半的血液。
陆长珏见封姝竟没有半点表示，当下急了，“娘亲，我们不能让妹妹去那种地方！”
封凰冷哼一声，“是哪种地方？”
封凰不愧是渡劫期的修为，这一股子气势，一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人都知道，飘渺宫就算环境再过苛刻，可终究是四大仙们之一。
修仙一事，本就极为困难，若只是身处天寒地冻，便能得到缥缈宫的帮助，这是一笔再不过划算的买卖。
仅仅只是这一道声音，却震得陆长珏腰杆直不起来，他紧紧捏着拳头，想要抬着眼，抗衡这位他名义上的外祖母。
“长珏，长辈之间的事，你一个晚辈别插嘴！”
封姝比谁都更清楚封凰的性子，她在她身边呆了二十年，若是长珏再口出狂言，可不只是被灵力镇压那么轻松的一件事了。
“娘亲……”
“闭嘴！”
陆长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一直以为最为温柔的娘亲。
他不相信，娘亲就这样把妹妹送给飘渺宫宫主……
李玄清见状，连忙把陆长珏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胳膊，“冷静。”
傅九娘坐在座位上目睹了眼前的这一幕，原来封凰来陆长雁的生辰会，不是来道贺的，而是来搅局的。
只是可怜了陆长珏，竟要亲眼目睹自己娘亲把妹妹送出去，不免心中有些惋惜。
陆思昂见封凰要带走长雁的决心，不是一般的大，这一事已经成定局，他的处境再对封凰说话，那就是自讨没趣，便开始稳定一下他这位儿子的心。
“长珏，你们兄妹情深，爹也是明白。”
“但你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毁了你妹妹将来的仙途。”
仙途？他的妹妹今年才五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谈什么仙途，更何况是去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修炼。
“可是……爹……”
“没什么可是，长雁是去修炼的，又不是去赴死，我们都没急，你急个什么劲。”陆思昂见讲道理不管用，一下拿出了做父亲的威严厉声道。
这些他都明白，可他不想陆长雁受半点苦。
封凰那张精致的脸上，此时如同寒冰，她有些不耐烦的拢了拢衣袖，薄唇轻轻开合，“别让我等太久。”
陆思昂见封姝迟迟不肯开口说话，怕当真惹怒了封凰，走上前来说道：“我同意。”
“你是个什么东西。”封凰一袖子甩过一道灵气。
如霜雪的蓝色刀刃眨眼间便冲向陆思昂，陆思昂见状也调用灵力抵御了这一招，只是渡劫期和化神期差距实在太大，他也仅仅只是抵御住了，身子还是被震慑出半米，吐了一小口血。
“思昂！”
封姝一下回过神来，紧张得看向陆思昂。
陆思昂用手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淡然一笑，“没事，宫主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法术高强。”
封凰冷笑一声，她最厌恶的便是陆思昂这一副小人的做派。
“姝儿，本宫问你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陆长雁都被吓傻了，为何仙女外祖母要打父亲，她真的很害怕，一下从陆长珏的手中挣脱，跑到封姝面前，一脸担忧，“娘亲。”
封姝看着面前天真无忧的女儿，心中是像是被油煎，她轻抚着陆长雁柔软的头发，“长雁，可愿意跟着外祖母去飘渺宫修行？”
陆长雁眨巴眨巴琉璃色的猫眼儿。
她虽然还小，很多事都不懂，但她唯一明白的一件事就是。
父亲希望哥哥变得厉害，哥哥做不到，父亲便会打骂哥哥。
她不想哥哥再为修行的事难过，若是去了飘渺宫，变得厉害了，也许父亲就不会再责怪哥哥。
虽然她并不想离开家，可是为了哥哥，如此想着的小女娃咬咬牙，说道：“长雁愿意去。”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封姝原本僵着的一张脸，缓和了下来，眼角微微向下，“好孩子，记住你说的话，明日我便带你走。”
“仙女外祖母，可不可以等三个月后，长雁在家过完年再走。”
“好。三个月后我会派人亲自接你回飘渺宫。”
封凰走了，就如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直到在场的所有人意识到，人已离开时，整个屋内又恢复到了喧闹的情景。
傅九娘夹了一片肉，刚放进嘴里，便听见身边的人议论纷纷。
“啧啧，你瞧瞧，这就是会投胎的命，一个五岁的小女娃娃未来那可是飘渺宫宫主。”
“一会儿去巴结巴结陆思昂，你说我还有机会吗？”
“呸，你不知道封凰最讨厌陆思昂了吗？巴结他没用。”
“再怎么说那小女娃也是陆思昂的孩子，正所谓父凭子贵，这碧濯山庄未来还真有希望挤进四大仙们之列啊！”
……
这些八卦的话傅九娘听得人都麻了，按照那些人说的，陆长雁去了飘渺宫是为了继承飘渺宫宫主的位置，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而且长雁也是自己亲口答应的。
并没有想太多的傅九娘，觉得那既然是别人的家事，也不好多嘴，便继续埋头吃饭。
也不知道小道士，什么时候能找自己喝酒。
“白狐儿。”
说曹操曹操就到。
傅九娘放下手中的筷子，一下子蹦了起来，“小道士。”
只是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两句，有个眼尖的修士，一下就认出了李玄清身着的蜀山道袍，“这位小兄弟，可是蜀山的？”
李玄清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幸会幸会，在下茅山周通。”
傅九娘本就等了许久，心中只想着和小道士去喝酒，便拉着李玄清的手，朝外面跑去，留下愣在原地的周通。
傅九娘先回房间提着两壶酒，带着李玄清坐在台阶上。
月色幽幽，暮秋的夜晚风还不算太凉，布满青苔的台阶之上零零落落有几朵木芙蓉的花瓣。
少年和少女并肩而坐，遥望着夜空中星汉迢迢，银月圆满，月色洒落而下，草丛中是秋天最后的虫鸣。
傅九娘举着酒壶，悠悠问道：“小道士，你喝过酒吗？”
“没喝过。”
“那你得喝慢点，我怕你还没喝两口就先醉了。”
李玄清打开壶塞，一股桂花甜蜜的滋味一拥而上，还带着点酒的浓烈气味，闻起来滋味甚好。
蜀山虽然门规森严，却并没有禁酒这一条，门中弟子也时常饮酒，但他却从未碰过。
如今喝了一口，滋味比想象中的更为惊艳。
傅九娘轻抿一口，也大为感叹，“这阿婆的酿酒的手艺可真好，下次还得去买。”
“对了，小道士，飘渺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飘渺宫四大仙们之一，宫中皆为女子，修炼《绝情道》据说这一功法是一千年前从上界坠落而下，而飘渺宫也仅凭这一门功法就艳绝整个上仙洲。”
“《绝情道》？”听名字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的功法。
李玄清顿了顿，继续道：“这是飘渺宫秘法，具体如何修炼，我也不得而知。但从古卷中看到，修炼绝情道，便会比一般人心肠冷一些。”
“这个我倒是看出来了，今天宴会上那个飘渺宫宫主就是个冰美人。”
傅九娘猝然惊呼：“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是担心长雁，以后修炼了这种功法会不会也变成冰美人。”
“功法一事因人而异。”
听李玄清这样说道，傅九娘也就稍微安心。
不知不觉间，傅九娘已然喝完了一壶桂花酒，她酒量本就不大，此时酒劲一下上来，脸颊红成两团，狐狸眼里也带着点迷离。
她举着酒壶，连声音也变得慵懒，“小道士，继续喝！”
喝上两口，却发现酒壶空了，喝酒容易上瘾倒是真的，傅九娘伸手从李玄清手中抢过他的酒壶。
酒刚下肚，傅九娘心情大好，把酒壶又递给李玄清，“小道士，你也喝。”
李玄清原本就听从傅九娘的，不敢多喝，只小小抿了一嘴，现在傅九娘喝起兴，便一个劲劝他酒，他本就不善言辞，耐不住磨，也跟着多喝两口。
第一次喝酒的人，酒量都不好，李玄清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得晕乎乎，脸也有些发烫了。
芙蓉树下，少年和少女都被酒迷晕了头。
风吹着芙蓉树叶沙沙响。
李玄清分不清东南西北，侧目看着身边的少女。
傅九娘今天的打扮要比平时更加惊艳，着了一身粉色齐胸襦裙，裙摆上绣着许多柿蒂纹。
白皙的脸上浅浅上了点胭脂，樱唇柳眉，因为酒气眼尾像是晕染了胭脂色，头发盘成了当下最为流行的飞仙髻，头顶戴着宝蓝蜻蜓金钗。
李玄清视线下滑，瞥见了少女的莹莹透白的耳垂。
少女的耳垂是完整的，并没有打耳洞，在月光下像白玉一样完美无瑕。
不合时宜的，李玄清脑海中浮现出云廊阁，他轻咬少女耳垂的场景。
顿时身体如气血攻心，燥热难忍。
傅九娘歪着头，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突然笑着道：“小道士，你脸红了！”
李玄清顿时清醒过来，极力否认，“酒喝多了。”
“才不是。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
“这里除了虫鸣便没有任何声音。”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今天真开心，继续喝！”
傅九娘想从李玄清手中抢过酒壶，只是若是再喝下去怕是真的醉死过去，毕竟酒喝多了伤身，李玄清紧紧拿着酒，不愿继续给傅九娘。
傅九娘像是焉了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脸，“小道士，你不给我喝，那你自己喝。”
李玄清担心傅九娘和他来硬的，便拿着酒壶打算一饮而尽。
少年的侧脸轮廓棱角分明，狭长的丹凤眼眼尾泛着粉色，傅九娘顺势从下巴看到少年纤细的脖子，脖子上是凸起的喉结，因为正在喝酒，而上下起伏着。
她就这样看了许久，一直到李玄清喝完一整桂花酒。
在两人目光相对的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就连空气也散发着朦胧的光芒。
傅九娘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心跳不止。
她真的好喜欢小道士。
每天都是为小道士心动的一天。
狐族向来勇敢追爱，她怎么就做了扭扭捏捏之辈，狐族的前辈说过，喜欢，那便主动去追求。
若不主动，也许会令自己一辈子后悔。
也不知是不是酒后壮人胆，傅九娘缓缓靠近李玄清的耳边，语气柔软而又娇媚。
“小道士，和我结为道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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