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天色尚且还早，离陆长雁的生辰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傅九娘本就只是刚洗漱好，也来不及穿衣打扮，现下身上只穿了一件朴素的黄青色褂子，就连头发也是随意耷拉在脑后。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后，陆长珏便带着陆长雁去找封姝，而傅九娘和李玄清也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回去的路上，傅九娘看到十来个仆人手中提着丰厚的礼物，心中还是不由感慨，这陆长雁的排面是真的大。
一想到今天的晚宴肯定是非同一般的奢靡，来来往往的也都是修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傅九娘赶紧翻出自己的衣裳，挑了件最贵重最漂亮的。
只是有了好看的裙子，没有好看的妆容搭配，一样显得平平无奇，傅九娘又找来了杜小寒替自己上妆盘发。
杜小寒自从去了封姝院子里当洗漱丫头，那日子过得可真的算是悠闲，平时也就早晚忙一点，这样的生活太过安逸，甚至是让她产生了不回杜家村的念头。
傅九娘稍微安心一点，“庄主夫人平时对这些下人可还好？”
“夫人性子很温柔，对我们都很好。”杜小寒说起这话时眼中都是欢喜，“夫人真的是活菩萨，前些日子还带着我们一起去镇上布施，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善良的贵人。”
傅九娘也没想到陆思昂这般功利的人找的夫人竟是个菩萨心肠，但又思及陆长珏和陆长雁似乎也不同于陆思昂，虽然她还从未见过封姝的样子，也觉得他们两人应当是像娘亲多一点。
此时窗外传来阵阵鹤戾，一直睡在傅九娘脚边的阿灰一下伸长了脖子，跟着叫唤起来。
傅九娘看了一眼阿灰，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探着头张望。
十几个仙气飘飘的白衣修仙人士骑着仙鹤在天空中盘旋。
“那些人是谁？”
杜小寒朝着窗口看去，道：“我昨日听夫人说，今天早上会有骑鹤的宾客到来，好像，是叫什么武当派。”
十几只仙鹤伸长脖子鸣叫，蓝色的天幕中缓缓飘落洁白的羽毛，这一幕还是相当震撼，傅九娘眼睛都冒着星星眼，嗓音听起来十分激动。
“看起来真威风！”
阿灰长大也会这般威风？傅九娘又瞅了瞅近在眼前的阿灰，身上灰色的毛褪却不少，可是也还是在一个尴尬的时期。
听小道士讲，他们修仙界，仙鹤是一种很常见的代步工具，虽然现在还早，但她总能等到阿灰长大，然后骑着仙鹤下狐山也去威风威风。
越想越兴奋的傅九娘，抱着阿灰□□了一把，把脸贴在阿灰头顶上，轻轻喃喃，“我家阿灰要快点长大哦！”
阿灰也十分配合的叫了两嗓子。
月上枝头，碧濯山庄一派锣鼓喧天，欢声笑语，屋子里更是座无虚席，觥筹交错，
坐在主位上的是陆思昂和封姝，两人皆穿了蓝色的服饰，尤其是封姝，头上带着的琉璃凤尾发钗，那可是几千灵石才能买到的护身法器。除了这一件发饰，若是熟悉法器的人，便能知晓，庄主夫人全身上下没有一件物品是低于三千灵石的。
爱屋及乌，甚至就连今天陆长雁的生辰宴也是近十年来上仙洲各大修仙门派举办过排面最大的。
今天在场的除了蜀山，武当派这些数一数二的仙门，能叫出名字的三百仙门，来了一大半。
可见其对封姝和陆长雁的宠爱有多深。
傅九娘一个人坐在一座陌生人的饭桌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原本是想和李玄清还有陆长珏一起坐，可是两人都被安排到最前面的主位上。她一个凡人少女，在陆思昂眼中怎么有资格和他们一起坐，也就十分识时务的提出自己随便坐一个位置。
也许是因为这个位置最靠后，饭桌上几个不知道是什么小仙门的子弟，便开始八卦起来。
“瞧瞧，这陆思昂的手笔，一个三岁大的小屁孩生辰，竟然能请动上仙洲一大半的仙门。”
“呵……想想二十年前碧濯山庄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山庄，他陆思昂能走到今天差点挤进四大仙们的位置，还不是因为找了个有权有势的老婆。”
“可不是，啧啧……你说有一天咱们也去找富婆，是不是也能混到这般地位。”
……
傅九娘端端坐在席位上，双手捏着拳放在大腿上，这些话她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她也喜欢听八卦，但并不想插上一嘴。
生辰宴也已经进行到一半，傅九娘总是下意识去看坐在前面的小道士，远远的看不真切，但小道士一身风骨总是人群中中最耀眼的。
她看得有些入迷，却被一道仙乐的声音给打断。
屋外冷冷月色之中，一位穿着白色纱裙，额头带着白色贝壳额饰的绝色女子，伴随着缓缓仙乐从天而降，她身后跟着两名穿着白色服饰的一男一女均是人间少见的容貌。
在女子进入屋内时，整个空气都像是凝结一样，杳然无音，大家都紧闭着呼吸，愣愣注视着面前的白裙女子。
直到有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是飘渺宫宫主，封凰！”
“封凰？”傅九娘下意识出了声。
从前她只在别人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如今看了真人，也忍不住惊叹。封凰虽然年纪已过了五十，但容貌却还是停留在二十岁，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还未羽化成仙的修真人士来说，这驻颜之术真的逆天了。
坐在傅九娘左手边的人，似乎是听见傅九娘的惊叹，又察觉此少女身上灵气少得可怜，不由疑惑：“这位道友，可是新人？”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傅九娘也只好顺藤摸瓜说下去，“是……是的。”
说完便垂着眸子，想要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但心里还是砰砰直跳。
小道士，什么时候才能来，他们之前约好，等宴会进行到一半，便偷偷跑出去，喝南乌巷买来的桂花酒。可他还正坐在席位上，不知和哪些个修仙大佬谈论着什么，眉眼中还是冰雪的凉意，似乎就像把自己方才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傅九娘微微有些失落，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会儿，便又被她抛之脑后。
因为她知道，小道士，不会是不信守承诺的人。
陆思昂见着封凰莲步走来，挂着满面春风，笑着迎上去。“岳母大人，小婿以为您不来了，便未派人前去迎接。”
任谁见了陆思昂这副伏低的姿态，都会忍不住给他几分面子，但封凰却根本不理会他，直直从他身边掠过，走到了封姝的面前，“姝儿，这些年可还好。”
这无疑是在众多仙门面前给了陆思昂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件事。
当年封姝下嫁给陆思昂，封凰是极力反对的。
就如同陆思昂宠爱陆长雁一般，当年的封凰对封姝的宠爱有过之而无不及。
作为十八岁金丹的第一人，封姝不仅在天赋还有容貌上都极其和封凰相似，所以在她的三个女儿中，封姝最为受宠。
原来封凰是把封姝作为飘渺宫的继承人培养的，却不想二十年前，被一个无论是天赋长相，还是家世都无法和飘渺宫相提并论的碧濯山庄少庄主拐跑。
这就好比凡间的公主和村中秀才私奔。狠狠打了封凰的脸，甚至让她一段时间在上仙洲抬不起头。
自从封姝下嫁给陆思昂，封凰再也没有见过封姝，这一次陆长雁的生辰宴却大驾光临，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封姝眼中早已含了泪，叫着陆长珏和陆长雁来到封凰跟前。
陆长珏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外祖母，但面前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上下的漂亮姐姐，让他叫外祖母，他是真叫不出口。
但他向来是个审时度势的人，便也只好毕恭毕敬的叫道：“外祖母好。”
封凰只是轻轻颔首，便把目光转移到陆长雁身上，女孩儿一身红色的裙子，脸蛋粉扑扑的，模样是像极了当年小时候的封姝，心中已是大为动容。
“仙女姐姐！”陆长雁弯着猫儿眼。
“长雁，别乱叫人，乱了辈分，你应该叫外祖母。”封姝轻声呵斥道。
陆长雁却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可是人家的外祖母脸上都长了许多皱纹，长雁的外祖母那么漂亮，不应该只叫外祖母，而是仙女外祖母。”
这番话却把封凰逗的哈哈大笑，果然这一次她没有白来，这女娃无论是从根骨还是长相都十分适合作为飘渺宫的下一任宫主。
既然姝儿当年没做到的事，由她女儿来做，倒也不算过分。
“长衣把东西拿过来。”
说罢后面的白衣少年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盒子，递了上来。
“长雁，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陆长雁转悠着猫眼儿，又看向自己的娘亲，在得到娘亲的首肯后，便接过盒子，“谢谢仙女外祖母的礼物。”
封凰颔首，“打开看看。”
陆长雁小小的手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躺着的是一块金色的令牌。
陆长雁有些失落，她以为外祖母会送她一些好玩的好吃的，但她还是表现得很开心的样子，把令牌拿在手中，“好漂亮呀！长雁好喜欢。”
在所有人都探长脖子看，飘渺宫宫主送出的什么礼物时，都被这一幕深深震惊。
这可不是普通的令牌，而是飘渺宫宫主的令牌。
这枚令牌就像是封凰在告诉在场的一百六十五个仙门，下一任的飘渺宫宫主就是他们面前这位只有三岁的小女娃。
那边陆思昂在见了这面令牌也是大为震惊，若是她女儿当真成了飘渺宫下一任宫主，那他们家在这上仙洲的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当年他攀上了封姝，可实际上并没有在飘渺宫得到多少好处。
可是以后的天，是会变的。
陆思昂走上前来，吩咐着：“长雁这礼物太过贵重，快好好收起来。”
“好的，爹爹。”
陆长雁听话的把令牌收了起来。
封凰嘴角此时挂着点嘲弄的笑意，陆思昂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她当然清楚，她是个不会让自己吃半点亏的人。
陆思昂以前想靠封姝吸飘渺宫的血，现下又想靠自己的女儿吸飘渺宫的血。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封姝话音一转。
陆思昂此时早就坠入到十几年后，自己女儿登上飘渺宫宫主的春秋大梦中。
“什么要求，我们能做到的都能答应。”
“既然庄主如此好说话，那我便直说。明日我便会带着长雁回飘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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