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两个半小时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陈雨安慢悠悠地收拾着自己的画具。抬头望去，大家几乎走的差不多了，而何其仿佛并没有察觉一样，还在那里继续专心绘画着。一向大方待人的陈雨安面对何其却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羞涩。

        “何其，你还不走吗？”吞吞吐吐地张嘴问到。

        “我在等你。”说着话，手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等我？”陈雨安心里一动，这么快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不是陈雨安。陈雨安知道自己在学校里还算抢手，也早已经习惯了各种突如其来的表白和一厢情愿的爱慕，但是这次，是不是太快了。

        “等你走啊，我要锁门。”何其慢悠悠地吐出这几个字，依然是头都不抬一下。

        “哦，哦，就走，就走。”这已经不是尴尬能够形容的了，陈雨安收回呆愣的表情，自嘲地耸了耸肩。

        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何其这才揉了揉脖子站起来。把画板摆在两米远的地方看了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楼上楼下的窗子和灯都检查了一遍，何其放心地锁上了大门。背上书包，把车子推出了院子，何其仔仔细细地把铁门锁了两圈，便踏上单车回家去了。

        满脑子都是今晚的画，何其只分了一点神来看路，所以她并没有发现站在离别墅不远处街角的陈雨安。本来已经离开的陈雨安总觉得这么留她一个女孩会不安全，于是走了几百米又折了回来，看着女孩在昏黄灯光下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这背影转到了灯火通明的大路上，陈雨安才轻轻出了口气，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第二天一早，何其特地从家里翻出来一本以前妈妈从国外订阅来的手工杂志，在征得了妈妈的同意后，拿到学校送给了王玲玲。满眼冒光的王玲玲一边忍住激动，一边努力做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收下了杂志，一连串动作惹得何其在心里暗笑傻姑娘。

        其实何其一开始并不习惯王玲玲的性格，只是自从董词离开后，何其就不太愿意花心思在交朋友这件事情上，如若谁向她示好，她也仅仅是回报以微笑，给别人容易相处的印象总不会是坏事。好在王玲玲从不纠结何其的平淡的回应，一门心思认准了何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大半天的课上下来，何其的眼睛有些疲惫，于是将头扭向窗外看看风景。窗外是一片茂密的槐树林，因为她们这栋教学楼和学校西边的围墙之间有一段不不远不近的距离，学校为了不浪费空间，在楼与墙之间的空地上种满了大片的槐树。

        一串串白色风铃般的槐花盛开的时候，清淡的香气也会飘入教室，何其觉得那是一年里最幸福的时光。明年夏天她就要去北京学画了，她一生也只有一季可以坐在这间教室感受槐花香，但是这也让她倍感满足。和小词的约定，她正在履行其中之一。虽然没有人能保证记忆会永远光洁如新，不会随着抓不住的时光悄然退色，可是何其一直相信，她们曾经的快乐和她们曾一起畅想的未来，是她想要珍藏一生的美好。

        好不容易挨到了午饭的时间，铃声响后，何其扭头看了看后排的王玲玲，示意她一起去吃午饭。王玲玲立刻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挽着何其的胳膊问到：“今天吃什么呀？吃完以后我要去书店哦！”

        “哦？要买参考书吗？《spark》还没到啊。”何其一边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胳膊，一边问到。

        “嘿嘿，是《知语》啦。”一眼被看穿，王玲玲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撞了撞何其的肩膀。

        “哦？换口味了？”何其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问到，因为她觉得讨论杂志总好过那些无聊八卦。

        “嗯！”王玲玲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

        “我要看些有深度的文章，《spark》不再适合我了。”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何其一瞬间哑口无言，从初中二年级水平跳转到初三水平吗？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王玲玲是个挺神奇的人，高二刚开学的时候何其抱着与人为善的原则对刚刚分到同一个班的每一个新同学都是面带微笑，亲切友善。

        有一次午休，刚巧遇上了找人一起去厕所的王玲玲。高中女生像是成群的百灵鸟，唧唧咋咋，成群结队，去厕所也不愿意单独行动。刚好何其也打算去，就陪她一起去了。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吃饭，上厕所，买零食，全部都粘着何其，这次不行就下次，反正是要一起的。天真如王玲玲，丝毫不懂得看人脸色，从没发现过何其大多数时间都有些不情不愿。时间久了，何其就成了她嘴里最好的朋友，何其也不置可否。其实除了有点吵，有点粘，王玲玲还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去完书店回来离午休结束还有十分钟，何其和王玲玲老远就看到曹老师在教室门口向里面张望。每一个高二班主任都是这个样子，她总是希望自己的学生吃好饭就赶紧回来学习，一刻也不要耽误，仿佛明天就是高考一样。

        何其发现身旁的王玲玲一边跑一边把《知语》往身后藏，神情也变得紧张。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就把书拿到了自己手上，王玲玲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走到教室门口，曹老师一脸的不高兴，作为优等生的王玲玲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何其倒只是不说话。

        如她所预料，曹老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瞥了一眼何其身后的书，叹了口气就让二人进去了。何其对班主任的行为有些不齿，是一种刻板且没有意义的歧视。虽然高三一年要离校去外地集训绘画，但成绩中等的何其加上艺术分极有可能去到很好的学校，这种放弃的态度也太不负责任了。

        然而转念想想也罢，其实也没什么好烦的，明年就不怎么会见到了。把头发别到耳后，何其从书桌里掏出一套习题开始认真地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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