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自由
瑞德看着眼前的人形怪物。然而，他们都没有动，都只是默默地与他的目光相遇。瑞德把石头放回他的袋子里，开始向前移动，一步一步地缓慢地走着。
没有一个人形怪物走到前面阻止他，几秒钟后，他越过了他们。当他离开时，瑞德能够感觉到他们的眼睛盯着他，但他没有回头。
他走了。
头也不回，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
很快，他就再也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了。
当他沿着溪流在空旷的隧道中徘徊时，瑞德的思想也开始徘徊。
瑞德想起了他迈出这次冒险的第一步，旅程的真正困难直到他走到一半时才变得清晰起来。
他想起了维兰的建议，不要让自己被梦分心，但他没有听进去，绝望威胁着他，每一个新的障碍都会吞噬他。
然而，瑞德坚持了下来，无论困难如何令人绝望。他几次都能感觉到自己在下一刻就会死去，但无论他成功的机会如何渺茫，他从未放弃过。
即使瑞德知道他几乎肯定会失败，但这并没有阻止他前进。
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简单的梦想，没有别的。
起初，他想向自己证明，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一点。不过，现在他知道，他的技能从一开始就不足以通过地下。
他用自己的力量足够穿过蜘蛛巢吗？在那之后，他有能力穿过广阔的土地吗？
这是一个愚蠢的想法，也许维兰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但这个人看起来没有一次没有那么有动力逃离地下。从这个意义上说，瑞德只能认识到自己的自卑。
然而，他在这里，而维兰已经死了，甚至没有机会启动他的逃跑计划。
这是不公平的，但他们的处境从一开始就不公平。瑞德被迫接受力量上存在某些差异，并且任何聪明或狡猾都无法弥补。
这就是为什么此时瑞德没有感到失望，他的力量已经证明不足以在旅途中活命。
瑞德坦然接受了命运女神似乎在这段旅途中给予的一定帮助，瑞德觉得他在每一个麻烦的情况下都尽了最大的努力，所以也许命运决定奖励他。或者，也许这一切都是一开始就注定的。
斑点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但是这并不重要，现在他经历了这一切，他实现了他所追求的。现在，他可以寻求一个公平的开端，在那里他可以自己探索整个世界，而不必再依靠运气。这是他所能要求的一切。
几个小时后，瑞德开始感觉到一点在地底感受不到的东西。一阵寒风拂过他的脸庞。他以前只有在与守卫接近交换点时才有这种感觉。
表面的空气。
他就近在咫尺。
他要成功了。
但是，按照他的运气以及路途中的惯例，瑞德预计随时都会出现一些东西，并阻止他前进的道路。
然而，什么也没出现。
他的思绪开始徘徊，回想起他在这些洞穴中醒来的第一天。他浑身衣着怪异的衣服，孤身一人，身边只有一块月光石照亮着黑暗的房间。他记得的第一件事就是沒有感到恐惧，他没有感到愤怒，他也没有感到喜悦。
他感到空虚，就像有什么东西被从他身上拿走了，现在他有一个巨大的真空要被填补上了。
他对早年的记忆是模糊的，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和其他奴隶相遇的，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失去原来穿的衣服的。
瑞德常常认为，他最初那些日子里缺乏记忆，是突然在这个地方醒来的副作用。就他所知，情况确实如此，但当他接近表面时，某些事情开始回到他的脑海中。
不是完整的记忆，而是在这里和那里闪烁，图像显示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有一个人，一个老人。当瑞德自己还没有办法照顾自己时，老人照顾了他。瑞德不记得他的名字或脸，但他知道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我们会给你通信的。”一道声音突然伴随着记忆出现在瑞德的脑海中。
瑞德抬起头，吓了一跳。他检查了周围的环境，寻找声音的来源，但什么都没有。他继续走着，此时继续有其他的记忆回到了他身上。
这次是在另一个地方-一个带有柔和紫色光的小房间。老人还在那里，他正在向瑞德展示一些东西。老人指着墙上的一个地方，瑞德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斑点，像跳动的心脏一样跳动。老人对瑞德笑了笑。
"这是我们的救赎。"
然后他走向那个奇怪的存在。
这是这个瑞德最后一次见到他。
"嗯？"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睛里闪过，不是在他的记忆中，而是在现实世界中。
这一次，瑞德注意到了这一点。就在他面前，一个人的形象。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无论情况多么艰难或痛苦，他的表情中都保持着真诚的微笑。
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舍己为人的好人一样。
他向瑞德伸出一只手，好像在伸出援手。
瑞德停了下来，闭上眼睛几秒钟。当他再次打开自己的眼睛时，那个身影还在那里，但他不再犹豫了。瑞德继续向前走，直奔那道身影而去。
即使他们即将发生碰撞，他也没有放慢脚步。
老人的形象消散成薄雾，前进的道路再次向瑞德显露出来。
"假装他们不在那里。假装他们不在那里。假装他们不在那里。"他重复着维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的那段古老的智慧。
但是，其他事情也开始出现。
他看到浑身是血的维兰坐在洞壁上。他对瑞德微笑，嘲笑他。他知道一些瑞德不知道的事情，这一直困扰着他。
这不仅仅是诅咒。这是关于他的起源。他觉得有必要停下来，问问他垂死的身影，自己的身世隐藏着什么。
但相反，瑞德只是走过它，它也溶化成雾气。
然后是格鲁夫无形的头颅，当格鲁夫狰狞的眼睛凝视着瑞德时，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他记得格鲁夫在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年是如何给他食物的。
他、格鲁夫和老人是如何互相交谈的，分享关于地表的故事。然后瑞德也想起了当格鲁夫得知老人已经死了时他的表情。
类似于现在格鲁夫头上的那个表情。瑞德觉得有必要请求原谅，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
然而，他继续走着，没有理会眼前的头颅，然后头消失了。
斑点也在那里，用它自然自鸣得意的空气对他微笑。瑞德想起了他们达成协议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老人死后他回到了那里，但他还是这样做了。他感到愤怒。对被欺骗感到愤怒。他想打那个黑暗怪物。
然而，他继续走着。斑点的身影并没有消散成雾气，但瑞德还是从它身边走过。
然后他看到了其他一些他不明白的东西。
一座蔚蓝的塔楼，闪闪发光的线从中伸出
延伸到地平线。
一只深红色的狼淹没在血河中。
一颗燃烧的黑色心脏，威胁要吞噬它道路上的一切。
一颗金色的星星，将苍穹固定在一起。
一把银色的剑，漫无目的地在天空中飞翔，直到永远。
一个绿色的球体，描绘了噩梦的真面目。
一盏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紫灯。
瑞德感觉到这些东西在召唤他。但他没有回答。
有声音对他低声说，告诉他关于他是如何被诅咒的，关于他如何在生活中永远不会有任何价值，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但瑞德知道他们在撒谎。
他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这些幻觉一直试图把他拖回来，诱惑他，威胁他。但瑞德知道他们无法阻止他。
因为它们不是真实的。
前方，一道柔和的灯光照亮了开始打开的隧道。溪流开始进一步扩大，它的表面变得更加明亮，白色的反射使瑞德能够看到底部。
他以前从未见过的绿色小植物开始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生长在墙上，他赤脚下的地面开始变成褐色潮湿的团块。他以前从未呼吸过的新鲜空气进入了他的肺部。
起初，他以为它们更像是幻觉，但当他走过它们时，它们并没有消散。瑞德渐渐地觉得，仿佛全身所有的疲惫和痛苦都已不复存在，他的脚步开始加快。
在前方，瑞德看到了被生长中的藤蔓挡住的大开口，但透过缝隙可以看到远处的世界。瑞德选择放弃洞穴墙的支撑，自己动身。不知不觉中，他把植物推到一边，开辟了一条前进的道路。
然后，他看到了。
一股水体，远远超出了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东西，流向下游的单一方向。这条小溪只是一条巨大河流的一条小臂，里面有如此多的清澈水，瑞德认为他对真实大小的了解似乎是可笑的。
然而，当瑞德仔细观察时，他看到一些东西漂浮在不受干扰的河面上。不，它不是漂浮的。光点，比瑞德可以数的还要多，然后在中间有一个更大的圆圈。
他抬起头。
一片黑暗无尽的天空出现在他眼前。但这并不全是黑暗。
无数各种颜色的星星在苍穹上画着，在蓝色星云带中游动，将天空一分为二。
但是还有更明亮的东西。
一个比夜空中其他所有东西都大的白色圆盘。
瑞德本能地认出来了。
月亮。
他的手伸了上去，试图摸摸它，但太远了。
幻想早已消散，在那一刻，瑞德知道了。
他终于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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