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要回来

人形怪物的发光眼睛在瑞德的忏悔中重新强烈地闪烁。

        瑞德猜测这就是这些生物的情感反应，不过，此时的瑞德无法分辨出它此刻所代表的那种情感。

        然后沉默在人类和怪物之间占了上风。

        这个存在并没有像瑞德所期待的那样立即陷入愤怒，它仍然在检查眼前的人类。瑞德也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他们俩都在等待，试图透过对手毫无感情的面具。然而，无言的对峙一度被嗡嗡作响的噪音打断。

        领头那边的另一个生物说了些什么，声音听起来很急切。人形怪物终于打破了眼神交流，用自己难以理解的话回答。

        然而，这时，一股涟漪似乎穿过了其他怪物，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转过身来看着瑞德。

        瑞德感觉到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但他仍然无法分辨出他们的目光背后是否有杀人意图。他们中的几个人对他们的领导说了些什么，它们的成员之间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这里和那里有不同的语调，表现出不同的情绪的变化，瑞德无法一直放置不理，但他也可以从谈话中知道到他们正在谈论一个严肃的话题。

        这场讨论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得出结果，以至于持续了将近几分钟的时间，怪物群里的讨论声还是不绝于耳。

        在这段时间里，为首的人形怪物几乎没有说过任何话，但正是用他自己的命令性话语，辩论才停止了。其他怪物没有再说什么，都转过身来盯着人类。

        这位领导人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瑞德的身影，他又开始说些话。

        "弱"他明白了第一个字，但那个生物继续。"骗子。"

        他们以为他在撒谎杀死他们的同伴，因为他太虚弱了，无法做到这一点。这是一个公平的评估，这个瑞德确实在撒谎说自己杀死了人形怪物，但他肯定在它的死亡中发挥了作用。

        然而，他感兴趣的是，怪物们似乎缺乏对兄弟安全的关心。也许他们没有像人类那样到情感，但现在让瑞德得出这个结论还为时过早。

        "你说得对，我只是帮了忙。"他回答说。"可是你哥哥确实是死了我看到他死了。"

        这时，领头人与其他类人形怪物交换了几声嗡嗡声，然后又看了看人类。它抬起爪子，瑞德立刻退缩了，以为自己即将被一股能量击中。然而，打击并没有到来。

        相反，这个生物抬起一根锋利的手指，然后指着它的三角形头。更具体地说，它在六只眼睛之间的空间，额头的中心敲了几下。

        瑞德没花多少心思就弄清楚了类人形怪物指的是什么。它问的是他从他们同伴的大脑中得到的石头。然而，他犹豫了。

        他知道，如果开始任何一场战斗，他几乎没有机会打赢面前的十几只人形怪物，但这颗宝石仍然是他绝对的最后一道防线。

        然而，由于瑞德在与他们交流方面已经走了这么远，所以他也决定不再犹豫了。他会放弃身上的任何东西，如果这意味着他可以逃脱他的生命。

        他摸索着他的布袋，而人形怪物们则在期待中注视着。然后，他抓住那块奇怪的发光石头，把它举起来，向怪物们展示了这个物体。他们的反应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怪物们的眼睛异样的闪烁，瑞德看到他们体内的灵能在向外移动。绿光聚集在人形怪物的爪子里，仿佛它们准备攻击。

        但是，他们没有向前迈进。相反，他们都后退了几步，提高了警惕。似乎只有领头人保持镇定，但即便如此，瑞德还是能看到自己暴露的肌肉收紧，准备动弹。

        他们所表现出的这种态度是瑞德自遇到这些生物以来第一个能清晰识别的态度，它们在恐惧。瑞德以为这可能是深红色光环的影响。

        然而，它独特的外观却无处可见，而且其效果以前已经穿过薄薄的衣服，所以没有理由怪物只有在直接看到它时才会做出反应。

        不，这不是因为石头的影响。而是由于红线在其表面蔓延。

        瑞德回忆起维兰告诉他这些条纹是不正常的，如果物品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他应该把它扔掉。然而，这个人所指的这种奇怪的现象正是拯救了他生命的东西，所以瑞德永远不会愿意放弃这样一个有用的物品。

        从怪物的反应来看，这块石头确实有些不寻常之处。

        他考虑过用这个威胁他们，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似乎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仍然有精神能量流过他们的爪子。他们的恐惧一定是一种反射。

        如果水晶真的被激活了，那么瑞德会考虑冒险，但他对这种虚张声势并不太有信心。

        "这是什么石头？"瑞德选择反而问。

        他的话被完全忽略了。另一轮讨论始于类人形怪物组织内部，他们看着眼前的人类，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手中的石头。这一次的辩论要激烈得多。

        他们害怕吗？还是对死去兄弟的关心？瑞德无法确切地说出来，但他猜到这些生物正在讨论他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他们都没有走上前去从他那里拿走那个东西。

        事实上，他们没有立即攻击瑞德，这在他的心中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胜利，并给了他一些希望。

        然而，讨论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他们嗡嗡作响的声音越来越大，瑞德能够知道其中的一些怪物被激怒了。情况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但在这一点上，他别无选择，只能等待它们完成。

        就在瑞德以为怪物们要来攻击自己的时候，它们的首领用瑞德熟悉的尖叫声打断了讨论。争吵立刻停止了，所有的生物都看着它们的首领，等待着他的命令。

        怪物的注意力从石头转移到了人类身上，瑞德趁机问了同样的问题。

        "这是什么？"

        人形怪物体考虑了几秒钟，然后指着自己。

        "权力。"

        "所以这与他们的能力有关？"

        这是瑞德得出的结论。很可能他们每个人的脑袋里都有一块类似的石头，但他知道，用这个生物有限的词汇量，不可能获得任何特定的信息。

        "还有这些红线？"他指着这些条纹，他认为这是他们恐惧的原因。"他们是什么？"

        这一次，类人形怪物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做出反应。

        "危险"它继续。"疾病。"

        瑞德已经从这个生物的反应中看出这些台词是危险的，但另一个词让他感到不安。他们是想说这些红线是传染病的某种迹象吗？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如此害怕这块石头。然而，当瑞德想到这一点时，原本在自己头上带着被污染的水晶的那只人形怪物，似乎和站在他面前的那些人形怪物没有任何不同。

        "不，这是不对的。"

        它最初在矿井的那一部分做了什么？为什么它选择攻击奴隶？在矿井的那一部分，它能得到什么，因为月光石上没有用来消耗能量，或者巨型人形怪物作为食物消耗？然而，瑞德知道这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难道他不是直接将深红色水晶的力量注入到他的精神脉络中吗？如果真的是某种形式的病毒，现在对他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你说的疾病是什么意思？"瑞德问道，他的声音因疲惫而颤抖。"它有什么作用？"

        "传播。"它以嗡嗡作响的噪音回应。"变换。控制。恢复。"

        瑞德感到一阵寒意在他的脊椎上流淌。这解释了类人形怪物的不稳定行为，同时也提出了其他问题但瑞德现在觉得有必要问一些问题。

        知道这条深红色的线可能已经进入他的身体，并从内部改变了他，突然之间，死亡就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了。

        "我被感染了吗？"他直言不讳地问道，认为用婉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确定。"生物回应并指着他。"人，太弱。"

        瑞德知道它试图展示它的不确定性。不过，这些都不是令人欣慰的。他更喜欢一个明确的答案，即使这是一个确认。这种不确定性会从内部吞噬他。他知道这一点。

        然而，这也意味着他没有理由放弃希望。这种类人形怪物的合作行为并没有被他忽视，一个想法逐渐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我可以把石头拿走，"瑞德在沉重的呼吸之间说。"去地表上。"

        这位领导人似乎对他的建议并不感到惊讶。很可能这就是他们最初争论的问题。

        这些生物的争吵，愿意与这个虚弱而受伤的人类交谈的意愿。这一切在他脑海中开始变得有意义。

        他们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或者，也许，他们确实知道该怎么做，但他们中的一些人不愿意这样做。

        瑞德并不知道这种深红色的病毒是如何感染其他生物的。但是，如果它像领导者说的听起来那样危险，那么他们不想与之互动是合理的。

        摧毁它可能不起作用，否则他们不会犹豫太多。也许他们需要在自己感染的风险下控制它。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中的少数人并不愿意将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当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摆在他们面前时，情况并非如此。

        领导环顾四周，看着下属。它们遇见了它的目光，但谁也没说什么。在这时，一切都取决于类人形怪物的决定。

        这群人最有可能被分为，那些想按照他们的吩咐去做的人拿走水晶并杀死感染者，以及那些不想为此冒着生命危险的人让瑞德将石头带到地表。瑞德不知道这只首领人形怪物会选择怎样的方案。

        最终，它的目光再次停留在他身上。

        "为什么，要逃跑？"

        瑞德被突然的提问吓了一跳。这是第一次，这个生物问他一些私人的事情，而不是手头的问题。他从未告诉过怪物他的目标是什么，但它仍然能够猜到它。

        考虑到他的路线，这并不难弄清楚，但人形怪物生物正在考虑这一点的事实让瑞德感到惊讶。

        然而，答案从来都不是一些什么深刻的道理。

        "我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就这么简单。他没有深厚的理由，没有他想经历的伟大任务。他很好奇地想看看他所听到的景色，而这种好奇心使他参加了这段没有回头路的旅程。

        正是这一点驱使他前进，战胜所有的伤痛，咬紧牙通过他没有任何希望获胜的怪物。即使他是因环境而被迫这样做的，也没关系。

        瑞德知道，就算有一天他走同样的路，经历同样的风险，也会有最后还是失败的可能，毕竟他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奇迹。

        但是如果他最终可以到达目的地，任何经历的挣扎最终都是值得的。

        轮到人形怪物人吃了一惊。

        "表面，危险。"它在很长一段时间后做出了回应。"痛苦。"

        瑞德摇了摇头。

        "我已经很痛苦了。"

        无论在那里等待着他什么，瑞德都怀疑它不可能比地下更糟糕。

        这时，类人形怪物没有反应。它环顾四周，用嗡嗡作响的声音说了些什么。它立即遭到了大声的抗议声，但抗议声很快就被一声权威的尖叫声打断了。

        这些生物开始向通道的墙壁移动。他们中的一些人犹豫了一下，但最终，他们都走了出来。

        瑞德看着人形怪物的领头人。

        "走吧。"怪物说。"不要，回来。"

        瑞德向前看，在隧道的更远处。

        前进的道路终于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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