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隐疾
越蕖自暴自弃贪睡晚起，想着午饭也快了，早食就没吃多少，寥寥几口。这一天又是做手工风筝又是遇刺骑马颠簸，现下停下来便觉得腹中空空。
越蕖扯了扯他的衣摆，身旁之人岿然不动。
她虽不受齐国公府重视，自疯癫道士的不祥克宅之言便养在乡下，可身边伺候的人俱是娘亲留下的旧人，对她尽心尽力。
肚子似乎在附和她心中所念，愈加响动欢快，不由后悔早膳没能多用一碗。
“恩公，我饿了。”她声音大了些，扯衣摆的手转为直接抱住眼前紧实的小腿。
被那双软若无骨的手抱住，蕴川高大的身躯瞬间变得僵硬。
“松开。”语气也硬。
他一向不喜与人亲近，平日里也无人敢与他靠近，哪一个伺候的不得小心翼翼避着他。
她倒是心大只想着吃，一点儿不担忧自己的处境。
越蕖抬首，只看见男人凌厉分明的下颌线，一身宽大衣袍，好似在小院染上的味道，浑身气势凛冽迫人。
将他带回小院时，有好奇之心，但更多的只是希望他身体痊愈平安无事。
她知晓方才小院那些刺客在他下令后全部倒下，她不同情他们，但对他不眨眼杀人模样就止不住心生惧怕。
或许越蕖自己都未能意识到当她发现将要在这个竹林屋子独自面对他时心生逃离。
可现在只有他了。
“我不，恩公也要注意保重身体呀，为对付那些人错过用膳，累坏身体不值当。”越蕖双手用力摇他腿。
为了饱腹之欲，平日里胆小怂的似兔子般的人逼得学会奉承人抱大腿了。
这话明显为拙劣的奉承与讨好。
腿上软绵绵的劲，犹如奶猫挠人一般，不疼却痒。
蕴川垂眸，审视小姑娘，她抬起湿漉漉的明眸，却饱含真诚与期待，亦有一丝遮掩不住的胆怯惊慌。
天色全黑之际，有人将晚膳送至竹林小屋。
三个菜和一道翡翠芙蓉汤，菜色简单，越蕖端着碗蹙眉。
蕴川见她不动筷，眸色转深。
“不是饿吗？”
小姑娘轻轻将瓷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冒着热气的白米饭，上面几粒黑点。
“有芝麻。”越蕖轻声道。
蕴川面色微沉，将几粒黑点拨开，一一挑出，放在桌面。
“是米象。”他解释道。
自小不愁温饱的娇娇女，怎会知道这些，只有存储方法不对的陈米才滋生的米蛀虫。
越蕖手捏起一粒小黑点，端详一会儿，认识了这种黑背壳、前端尖尖的虫子。
“可以吃吗？”越蕖平日吃穿自有人把关，她不是很确定，说完就看见恩公若无其事用膳，她蓦然低头。
恩公说过偏食不好，她不想被人说挑剔。
越蕖佯装自然盛汤，慢慢饮了几口，汤面赫然出现几粒浮沉黑点。
这次她看仔细了，是黑芝麻。
越蕖轻咬下唇，放下汤碗，夹离得最近的菜肴。
青叶上躺着几粒黑芝麻，很是显眼。
旁边的人目光灼灼，越蕖佯装不知，眼眸低垂硬着头皮将它们挑出。
随后她发现桌面上的菜肴皆有，厨娘好似偏爱这般做法。
越蕖拨着米饭，不打算用菜。
“吃甜吗？”她感觉声音有点咬牙切齿，是嫌弃她娇气吗？
越蕖点了点头。
一道蜜豆浮元子放在她面前，蜜色甜酿，上面撒了一层金黄色桂花，红豆爆了皮，该是粉糯绵密的滋味。
“为何是这个？”印象中，浮元子是元宵佳节吃的，周嬷嬷每年会给院子里的人分一碗，她说是团圆之意。
越蕖虽不吃，但意义却记得。
男人轻敲桌面，不打算惯着她娇气毛病，“不吃就要饿着。”
嗓音听着比方才还冰冷，越蕖不敢再把碗推开，拿起勺子将白滚滚的浮元子送入口中。
用完晚膳后，越蕖脸色稍许涨红。
她闻着身上味道，想要沐浴，小声与蕴川说了洗漱用具。
男人瞥眼小姑娘泛红的脸蛋。
越蕖看他神色，最后改口只要了澡豆与花露。
等进了隔间，发现已经备好了。
越蕖上榻已是夜深人静，脑袋昏昏沉沉，身子时轻时重，好似床榻在轻轻摇晃。
是嬷嬷在唱曲哄她入睡，越蕖闹着要她换一曲，这首听腻了。
她一转头，却看见娘亲站在雾霭朦胧处，对她扬手，叫她过去。
越蕖兴高采烈地朝娘亲跑，娘亲一直往后退，后面一片白雾。
越蕖提起裙摆边喊边追，“娘亲，娘亲……”
“去找哥哥。”
她无论如何也没能追上，娘亲隐入迷雾。
“娘……”
蕴川掀开轻纱软帐。
榻上之人面色红彤，小扇般的眼睫随着急促呼吸颤动，往日嫣红润泽的唇瓣泛红干涩，嘴里喃喃低语。
冷白的手覆在额间，烫意袭人。
越蕖在梦里找娘亲，刚好遇上一人提着元宵节的彩灯，她着急抓住他的手，那彩灯定能照亮迷雾，让阿娘找到她。
蕴川抽了抽手，绵软无骨般的手攥得更紧。
身侧一老者摸着白须道：“这位姑娘先天特禀体质，荣卫之气虚弱，极易风寒入体，应是晚间饮食不当激发隐疾。”
越蕖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她扔了彩灯，欲靠近些听清，身上压着似有千斤重，直让她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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