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风回故人归5
旁边的小女孩竖起手指，朝他“嘘”了一声：“小孩子不能没有礼貌哦，尤其是对漂亮姐姐！”
小姑娘一身青色衣裙，扎两个小揪揪，长得粉雕玉琢，让人心生喜爱。龙葵偷偷对重楼耳语：“好漂亮乖巧的小女孩。”
重楼还在揣摩龙葵方才那句“和哥哥一起上香”的“哥哥”是谁，闻言挑眉，低声回道：“她和她旁边那个女人，都是蛇妖。”
龙葵笑意一顿：“？！”
女孩扬起两个小酒窝：“姐姐不要生小钟哥哥的气，还有他说错了，我不叫小青，我叫青儿。”
龙葵头皮发麻，仿佛看到一条顶着人脸的青色蟒蛇，绿腻腻的蛇身，长晃晃的獠牙，正盘着身子，“嘶嘶”朝自己吐信子。
“没、没关系，”龙葵捏住重楼的衣角僵笑，“哈，姐姐不生气。”
姐姐只是有一点点点点害怕。
“青儿？”重楼端详小姑娘的眉眼，道，“你是女娲后人？”
青儿眼睛一瞪，猛地跳起来：“我不是！”
灰衣女人也分外警觉，将青儿拉到身后挡住重楼的视线：“什么女娲后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两人的反应纯属此地无银三百两，重楼肯定道：“女娲后人，紫萱是你母亲。”
“我不——”青儿刚要否认，一愣，“咦，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娘亲？”
竟是紫萱的女儿，龙葵前几日也听雪见嫂嫂提起她，是个温善女子，登时便觉胆子大了不少，指指重楼：“他与你母亲是故交。”
重楼神色如常并未反驳：“你不跟你母亲待在苗疆，乱跑什么？”
青儿委屈巴巴控诉：“我正在离家出走！”
小姑娘气鼓鼓的甚是可爱，龙葵笑道：“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呀？”
青儿努起下巴：“哼！娘亲凶我！”
龙葵道：“听说紫萱姐姐温柔明理，是不是你顽皮，惹娘亲不高兴了？”
“才不是！”青儿不服气地撅嘴，“是娘亲先不让我找爹爹的！娘亲和我说爹爹早就死了，自己却让圣姑偷偷去看爹爹近来好不好。哼，爹爹明明活得好好的，娘亲不让我找，我就自己找！”
叫小钟的男孩子试图宽慰她，认真道：“你放心小青，我会帮你找你爹爹的！”
青儿点点头：“谢谢哥哥……又叫错了，我叫青儿！”
龙葵抿唇轻叹，从苗疆到这里大人都要走四五日，青儿看起来最多八岁，为找爹爹一声不吭失踪了这么多天，紫萱该担心坏了吧。
况且听起来，紫萱不愿向女儿提及的爹爹，像极了抛妻弃女的负心汉。
诶……等等，爹爹？
龙葵一怔，脑中忽然想起那时白茕义愤填膺说的话——
“为了一张脸，她竟能狠心将亲生骨肉活生生冻住百年……
“她同别的男人连孩子都有了，还来勾引我们魔尊……”
“她那男人回去做了道士山的掌门，以后要成仙的，耽误不得，俩人便一拍两散了……”
不会吧！
龙葵转头看重楼，喃喃的，像做梦一样：“她爹爹，该不会是——”
重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嘲讽：“除了他，还能有谁。”
龙葵：“！”
是师父！师父居然有个女儿！
龙葵大为震撼，小声问重楼：“青儿的事，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吗？”
重楼道：“他不知——”
龙葵舒了一口气，重楼又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他不知，除非他失忆。”
龙葵：“……”
上次锁妖塔一面，重楼只看了一眼，便知那人必没有喝下忘情水，失忆是假，他不可能不知道。
青儿见龙葵同重楼鬼鬼祟祟咬耳朵，顿生怀疑：“叔叔，姐姐，你们认识我娘，是不是也认识我爹爹？可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重楼不满地瞪了青儿一眼，叔叔？姐姐？
“我们……”龙葵看看重楼，直觉师父和紫萱的故事没有那么简单，一时拿不准该不该把师父的身份告诉她。
重楼并不想管他们的事，反问：“你先告诉我，你们为何在此，这是什么地方，还有方才的一月之期又是怎么回事？”
青儿刚要说话，灰衣女人先一步开口道：“阁下可是魔尊大人？”
重楼有些意外这条灰蛇的敏锐。他为方便在人间行走，已化去羽角，作凡人打扮，这妖能认出他，极可能是辨出他身上的魔气，但有那样的能力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只有眼前这点修为。
他不由沉声道：“你是何人？”
“原来你是魔尊！”青儿很紧张她，替女人辩解，“她是个好妖，是她救了我和小钟哥哥！”
女人舒眉一笑，安抚地拍拍青儿，朝重楼拜了一礼：“魔尊大人，小妖名为阿宓，本是一条修炼成精的水蛇，因略通法术被凌云寺的恶人捕来囚困于此，长期以来被迫行些求风布雨为人还愿的事。方才的''一月之期''便是这次他们让我布雨的期限，只是我法力亏空，如今已经求不来雨了。”
重楼疑虑未消，问道：“你被困在这里多少时日了？”
阿宓有些茫然：“记不清了，应有十年了吧。”
青儿比划道：“阿宓姐姐很可怜的，喏，先前她还被四根这么粗的铁链锁着，吃的是素素的馒头，喝的水都要自己变，要不是遇见我们，现在还要被锁着呢。”
龙葵顺着青儿手指所示，果然见角落有四条断掉的链子，腕口粗，一看便是重家伙，不禁怒从中来：“太欺负人了，就算是妖，也没有这样随意囚禁欺负的道理。”
重楼道：“你和小钟是怎么进来的？”
青儿有些不好意思：“听说这个寺里的大石像很灵，我想求他保佑我早日找到爹爹，但是我太饿了，看到桌子上的烧鸡，没忍住……借了一点鸡肉……”
小钟补充道：“闭寺后我在扫地，她躲在供桌底下偷吃烧鸡，我拉她出来时无意中碰到了机关，地上出现好多洞，我们便跳下来想看看底下是什么，掉了好久好久才掉进这里。”
青儿奶声奶气纠正：“不是偷，是借！我在盘子底下写了借条，如果我能活着出去，等我有了钱会还的！”
龙葵同阿宓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青儿委屈得要哭了：“好饿的，烧鸡吃完了，这里只有又硬又难吃的馒头。”
阿宓无奈道：“我是蛇妖，修炼已近辟谷，那些人见我吃得少只投些馒头下来，两个孩子来了约莫四五日里啃的都是干馒头，恐怕都饿坏了。”
别说他们，龙葵此刻都要饿坏了，衣袋里还剩最后一块肉干，掏出来给他们分了。拉拉重楼：“有办法出去吗？”
小钟眼睛一亮：“叔叔，你的法术那么厉害，能打穿那层透明墙，能不能打穿这个山洞？”
“……不许叫叔叔，”重楼疑道，“你能看到结界口？”
“那样的墙叫结界口？”小钟不解，“阿宓和小青也能看到啊，有什么奇怪？那边还有一个一样的墙呢。”
重楼有些惊讶，青儿是女娲后人自然能看见，阿宓至少有近千年的道行看到也正常，这小子区区人类肉眼凡胎，能看到灵珠结界，在凡人中倒算天赋异禀。
龙葵也想瞧瞧，说不定就是出路：“哪里还有？带我们过去看看吧。”
阿宓道：“他说的是山洞口的封印，你们跟我来。”
洞穴不大，阿宓引路，几人转了两个弯便到了，龙葵捧着夜明珠，照着面前一道透明的、几乎和石壁融为一体的墙，摸了摸，道：“是这个吗？我也能看见的。”
“你……”阿宓有一瞬间诧异，深深看了一眼龙葵，又看看重楼，笑了笑，到底没有说什么。
青儿满心期盼：“叔……啊哥哥快试试吧！打破它，我们就能出去了！”
重楼颔首，示意他们退远一些，而后对着那结界口酝足力道，抬脚，狠狠一踹。
“轰——”一声巨响。
庄严的宝殿仿佛抖了一抖。后院禅房里，围桌斗酒的三人都是一惊。
厨房里匆匆跑出来一个握着菜刀的小和尚，有些惊慌：“什么声音？刚才是地动吗？”
正在喝酒的三人顿了顿，感受一番，似乎只响了一下便没再有动静。
最壮的大和尚摆摆手：“小动静，不用管它。来！继续喝。”
小和尚不太放心：“不用下山避一避？”
旁边举着酒壶的黑二和尚浑不在意：“小四，你刚来不知道，巴蜀这地儿常有这样的动静，习惯就好，放心，死不了人。”
小和尚仍犹豫：“听着像是北殿那边，真的没事吗？毕竟地底下还有……”
话没说完大和尚猛地一拍桌子，不耐烦道：“废什么话，那玩意儿加了三重印，还能跑了不成！”
“可是小钟子也没找到……”
瘦巴些的三和尚嚷道：“那熊小子跑就跑了，管他做甚？烧你的菜去！那蟒肉好好做，炖烂些！”
大和尚道：“你懂什么？小野蟒肉嫩，听我的，烧六分熟，生嫩有咬劲儿。”
三和尚连连附和：“是是是，论野味还是大哥在行！听大哥的！”
三人喝得高了，你吹我捧转而说起打蛇吃蛇的门道，小和尚纵然惴惴不安也无可奈何，只好摁下担心回厨房去了。
不多时，小和尚端着一盆红烧带血的肉上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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