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魔尊也想当哥哥

龙葵闻言又害怕几分，瑟瑟道：“你……是妖？”

        “妖？”重楼生而为魔，向来不屑与妖为伍，嗤笑，“区区小妖，也配和本座相提并论！”

        龙葵不识魔气，只当他言下之意比寻常的妖都厉害些。方才她将他误认作师兄，这大妖也没伤她半分，应不是什么穷凶恶煞之徒，反倒自己有些恩将仇报了。

        且不知何故，面前这妖一身气势骇人，瞧着生人勿近，却反叫龙葵生出几分没由来的安心。

        瑟缩的身子倒也不那么紧绷了，重楼见她这样轻易就对人卸下防备，心中不快，忍不住皱眉道：“你不怕我？”

        龙葵轻声道：“方才是你救了我……”

        重楼挑眉：“是又如何？”

        龙葵彻底放下心来，抹掉眼角尚挂着的眼泪，定定望着他，声音轻弱却带着笃定：“你既愿意救我，便是只好妖，我不怕。”

        重楼愣了愣，不料她是这样想的。

        见大妖瞳孔微动，龙葵又道：“师父说锁妖塔只锁恶妖，若你改邪归正诚心向善，我回去后定会求师父还你自由……”

        小丫头慢吞吞说着，带着哭过之后未缓过来的鼻音，声音微涩，却满满的认真，听得重楼心底一软，火气顿时散去了九霄云外，不知不觉弯了眉角，戏谑道：“你如何进来的都不知道，要如何回去？”

        龙葵闻言一顿，倒是茫然了：“我……如何进来的？”破除封印的解禁符她虽在书上看过，但是太过复杂，她根本画不出来，就算刚刚被妖气控制右手画过一遍，回想起来也毫无头绪，这可如何是好？

        小姑娘惑而不解眼神懵懂的模样实在有趣，重楼心里发笑，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来的，他可一清二楚。

        今夜是难得一见的满月之夜，阴气极纯，他在锁妖塔修养多年，一身魔力恢复了不少，本打算集中力量只等月色最浓的那一刻破塔而出，却在一个时辰前察觉到手指被什么牵引住一般自己动了动。

        重楼察觉到塔外有人，且还能受他控制。虽不知何故，但锁妖塔困妖困魔唯独不困人，现成的人身送上门，重楼岂有不加利用的道理？当即控制塔外人画了道解禁符将她送了进来。

        只是不想送进来的竟是龙葵着丫头。重楼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龙葵的手，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

        许是被闷得太久了，重楼玩心乍起，忽然想戏弄一下景天的傻妹妹，于是佯作思索一番，道：“我有办法送你出去。”

        小姑娘果然眼睛一亮，上了当：“什么办法？”

        重楼背过身勾唇一笑：“跟我来。”

        走了几步觉得哪里不妥，转身看了龙葵一眼，见小姑娘一身衣衫破碎，跟在后头好奇望着他，重楼索性又背回身来，手里拟了个诀。

        荧荧光点笼罩，龙葵不由自主地被一道力推着转起了圈，只见身上的衣衫尽褪，慢慢又汇聚完整，随着动作落下，身上的青裳却换了个样式――广袖云纹，轻盈飘逸，不知比原先漂亮了多少。

        “这是……广袖流仙裙？！”

        重楼冷哼：“衣不蔽体，成何体统。”说罢长腿一迈，疾步踏上台阶。

        龙葵只有从前那一套裙子，蜀山清一色都是男子，清一色的白衫束发，这样好看的裙衫她只在画中见过。

        嘴硬心软的妖怪！龙葵提着裙角，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欣喜，越发认定这大妖是个好妖，忙匆匆跟上去。

        锁妖塔加上塔顶，建有十层，层层设有不互通的屏障，然这些障碍对恢复五成魔力的重楼来说，可谓形同虚设，对人身的龙葵来说，更是看不见摸不着。

        各层的妖形形色色，狂躁暴动者有之，悲戚落魄者有之，沉寂空乏者也有之，龙葵一路走一路心惊胆战，也不敢多问。直到了最后，忽然想起一事，才奇道：“师父说锁妖塔同一般的塔不同，需从顶上进往下走，为何我进来时就在第一层？”

        这倒把重楼问住了，总不好直说是被他拉进来的。重楼默了默，又冷哼一声：“妖力越强，所困之地越高，你倒是不知天高地厚，连塔中最低等的妖都打不过，还指望有命从顶上进来。”

        “……”这话实在扎心，龙葵小脸一垮，撅了撅嘴，自闭了。

        重楼不用看也能想象到身后的小丫头垂头丧气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勾，脚下愈发轻快。

        路上的大妖小妖都对重楼退避三舍，很快二人就顺顺畅畅来到了最顶层。越往上妖越少，尤其顶层空落落的，除了些散剑和锁铐，一个妖也没有，龙葵听多了下头的鬼哭狼嚎，反而不适应这里的安静了。

        四面围墙，抬头看上头也是密闭的塔顶，浮现的封印符文比第一层还要厚重，龙葵怎么看也不像能出去的样子。

        “从这里如何出塔？”

        重楼心中坏笑，往榻上一趟，倒是不急了：“你去顶上劈个洞出来，不就能出去了？”

        龙葵愣了，双眼圆溜溜一瞪：“可是这里的封印比第一层更厚。”

        “啊……本座倒是忘了这个，那你再回去吧。”重楼说着，自顾自舒服得眯起眼睛。

        “……你、你是故意的！”这个妖怪简直不可理喻！龙葵又惊又怒，转身便往回走。然未出两步，忽听到下头有妖怪尖声长啸，龙葵脚下一滞。

        那边响起大妖散漫透着狡黠的声音：“不若你叫一声哥哥，我便带你下去。”

        “……无耻！”上无路可走，下无路可退，龙葵第一次觉得，妖怪真是卑鄙，这样想着，一脚便决然踏了下去。

        却说这边，重楼从前总听小丫头“哥哥”、“哥哥”的跟着景天，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突然想骗她也叫他一声哥哥，谁知话一出口才觉变了意味，像是他想对小姑娘做出什么不要脸的行径似的。

        “我不是……”正要解释，一抬眼就见龙葵后脚已下了楼，重楼暗道不好，立时奔上前去。

        可哪里来得及，一层之隔，关着的便是真正的大妖臬(niè)刹(shā)，妖力仅微微落于如今的重楼下风，早在下头守株待兔，龙葵刚探出身子，便被逮了个正着。

        转瞬之间一魔一妖数招已过，臬刹携着龙葵，处处以她作挡，重楼怕误伤招招半途而卸，反而露出破绽被臬刹有机可乘，险险受了一擦掌风。

        一回合已过，二人俱停。龙葵尚未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之际，便听一道邪魅的声音贴着头顶凉凉响起：

        “小美人儿，这一天，可叫本王等得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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