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谁是你师兄？！

一路跑至塔下，天色已然全黑了，幸得锁妖塔顶上的封印泛出一圈纯金色的光晕，还照亮着一方天地。

        只见那光晕中漂浮着无数镇妖符文，不断变换着方位，如同一只流转的巨大金轮，仿佛在昭示下面封锁了极其厉害的大妖。

        每年师父领蜀山众弟子来此加固封印时，龙葵都被师兄们挡在后边远远的看着。师父说塔中戾气太重，修为浅薄者容易受到影响，故而从不让她靠近，这还是龙葵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站在锁妖塔下头。离得这样近，倒叫人越发好奇了。

        龙葵凑近石门，锁妖塔从上到下都有封印加持，门上自然更甚。以她的道行虽只能看出两扇门隙里偶尔闪现的金色光华，却也知道那东西就是困住塔中恶妖的桎梏。

        “锁妖塔果然名不虚传。”龙葵暗自称奇，小心地伸出手，拿手指碰了一下门，只见封印的光华一凝，在她指尖碰过的地方显出一道金色符文来，不一会儿，又渐渐隐没。

        再点一下，又是另一种符文显现，闪得龙葵眼睛一亮：“真好看！”

        抬起手，她忍不住又碰了一次，谁知这次手指将要离开时，无名指蓦地又划了上去。

        龙葵怔怔望着自己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划出一道又一道莫名其妙的印记，每划一道，门上的符文便汇聚一点，每聚一点，封印便亮上一分。

        师父的告诫犹在耳畔，龙葵心中一震，莫不真的是她修为太低被妖气所控制？

        惊慌下龙葵连忙左手拟诀破那印结，不想竟被无名指画的那鬼画符弹了回来，震得虎口发麻。

        直到她手忙脚乱中猛然认出最后那几划画的是书中看过的解困术，封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亮光，龙葵条件反射地挡住眼睛，心里咯噔了一声：完了。

        等到亮光寂灭，龙葵再睁眼，自己已经不在原地了。四下里阴暗冰冷，邪气浓重，绝非善地。

        龙葵懊恼地拍了自己一脑袋，糟糕，她一定是被拉进锁妖塔了。

        说时迟，那时快，远处一道呼啸的风声擦过，龙葵只觉得一股蛮力朝她背后使劲推了一把，来不及借力便摔了出去，直摔趴在两米之外的台阶上，头顶立时响起一阵咯咯的笑声，时而充斥耳侧，时而又回荡在整个空间一中，阴悚至极。

        龙葵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毛骨悚然，浑身发凉。

        却听又一阵笑声响了起来，异常震耳，几近身侧，龙葵无刀剑傍身，法力又无物可寄，全凭一双衣袖挥舞着驱赶恶妖。锁妖塔的妖又岂是善类，久不见天日，对人类的恨意与日俱增，都转作对龙葵的欺凌，不过片刻，龙葵便摔了不知多少回，头发尽数被横冲直撞的妖怪扯散，右手被撕烂了袖子，两只胳膊划出细密的伤口，流出汨汨的血，一双膝盖更是摔得鲜血淋漓。

        龙葵从小到大连妖都未曾见过，被欺辱至此，无力还手，又疼又怕，已近崩溃，不知为何心中的烦躁陡生，好像此情此景，曾经在哪里经历过一般。

        越惊惧，越是烦躁。越烦燥，越是混沌。龙葵只觉得脑中似乎有有另一道强硬的力量，半是压制半在消弥着她的恐惧，耳畔隐约听到一个从未听过、却莫名觉得熟悉的声音，在低低地安抚她。

        重楼循着血腥味赶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衣衫褴褛的少女捂着头蹲在地上，像害怕，又像在挣扎，一身破败的罗裙在青色和红色之间不断变换，少女秀气的面庞双眉紧蹙，时而清丽无瑕，时而又变得凌厉艳丽。

        看来锁妖塔的妖气，要将红葵引出来了。

        那么一刹那，重楼眼前的少女和奈何桥上那个孤冷无助走不出梦境的小影子重合在了一起，被锁妖塔困得太久，他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此刻到底是现实还是梦魇。

        “龙葵？”重楼甩出一道魔气灭掉缠人的小妖，朝纠结的小姑娘走过去。

        锁妖塔第一层的妖皆被重楼这一道魔气震慑散去，没有妖气的威胁，红色褪去，龙葵脑中那道力量好像也不再争夺主导，灵台逐渐回归清明，倒是迷迷糊糊听到耳边有人叫着她的名字。

        “龙葵？醒醒，龙葵？”

        男人的声音？龙葵刚受惊吓，如今连眼睛都不敢多睁，听这声音，只以为是哪个师兄进来寻她，立时扑了过去，死死搂住来人的脖子抽泣起来，恨不得将衣襟攥出几个洞来。

        “……松开。”重楼有些嫌弃，揪着她的领子要将她拎下来。

        没想到小姑娘劲儿还挺大，重楼自知手力重，故而未敢使力，一次竟没能拎下来。

        重楼不耐，正要一掌将她震开，忽觉怀里的小姑娘又搂紧了些，肩膀还在微微发抖，似乎心有余悸，在他耳边带着哭腔，软糯糯委屈道：“师兄……龙葵害怕……”

        这哭腔实在叫人无法拒绝，于是重楼一怔，僵着动也不敢动了。

        半晌――

        也不知龙葵还要哭多久，重楼腿麻难耐，终于忍不住再喊：“龙葵？”

        重楼心累，好像自从接下景天的酒债，这些年他开口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龙葵龙葵。

        脖子上的手滑了下来，重楼一愣，这丫头这么久没动静，原来睡着了。堂堂魔尊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散出魔气一把将龙葵从怀里丢了下去：“醒醒！”

        “唔……师兄？”

        睡得安心的龙葵被惊醒，茫然睁开眼，却见眼前赫然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无甚表情，棱角分明，清冷凌厉，雕琢一般的眉眼，生得倒是好看。

        龙葵后知后觉，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受惊的兔子一般退到了墙角：“你不是师兄！你是何人？”

        重楼不料龙葵如此大反应，倒是吓了一跳，心中疑惑，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龙葵摇头；“你是人是妖？怎会在我蜀山锁妖塔？”

        重楼有点不爽，谁是你师兄？！枉他被困锁妖塔这些年偶尔还记挂着她，若不是她，自己又何苦落得今日这个境地？这丫头倒好，喝碗汤转了世就将他忘了个干干净净。

        重楼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她，冷哼一声，道：“人类果真忘恩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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