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9章

==第09章==

        一进门，赵氏先是照例关心了一回宋长泽，让继子充分感受一下她的慈母心肠。然后才问道：“老大啊，怎么突然急着要过户，还去找你文大伯，弄得我跟你爹像是要贪了你的地一样。”

        宋长泽便将之前跟宋华文说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道：“爹，娘，之前那个大夫说我的腿治不好了，我就想换个大夫看看，万一能治好呢。”

        宋华银一听就很不高兴，“你想治腿我不拦着，可你哪来的银子？你不会是想卖地吧？”

        “不卖地，祖产怎么能卖呢。”宋长泽立即道，“我就是想长期佃给族人种，这样收的租子比较多。反正我这腿在治好之前也干不了重活，倒不如长期佃出去。”

        宋华银道：“既然你种不了，那些地仍旧放在我名下便是，更没必要过户了。”

        宋长泽疑惑道：“可是爹，既然咱们已经分家了，分给我的地再放到您名下不太合适吧？”随即又高兴起来，“爹您的意思是不分家了吗？太好了！那您快拿钱给我治腿吧，就算县城里的大夫不行，去府城找的大夫一准能治好。等我的腿好了，我一定多给家里干活，孝顺您跟娘。”

        宋华银斥道：“你倒是会想，还要去府城，你知道去府城找大夫要花多少银钱吗？卖了你都不够。”

        听到便宜爹这么说，宋长泽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既然爹不愿意出钱给儿子治腿，那还是快些将田地过户吧。有了田地，我自然能弄到银钱。”

        “你能有什么办法？”宋华银怒道，“我看你就是想过户之后把田卖掉。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宋长泽一脸委屈，“爹啊，我都说是佃出去了。而且那些田地不是已经分给我了吗，怎么我连佃出去收点儿租子都不行吗？”

        宋华银：“好，就算你想将地佃出去，那你佃就是了，也未必就需要急着过户啊。”

        “地契在爹娘手里，您确定儿子能收到田租？”宋长泽心中冷笑，“到时候爹娘只要拿着地契去找佃我地种的那家人，他自然要将田租交给您，儿子只怕到时候一文钱都拿不到呢。”

        宋华银：“……”

        宋华银一时语塞，心想若是地契在自己手里，赵氏还真有可能这么干。他的脑子本就不大灵光，平时遇到事也多是由赵氏拿主意，便习惯性的看向赵氏。

        “老大啊，我没想到你竟会这般想我跟你爹。”赵氏未语先抹起了眼泪，“那些田地既分给了你，便是你的，即便不去官府过户也是你的，你怎能将爹娘想的如此不堪。即便你不是我生的，却是我养大的，我平日里待你如何你还不清楚吗？”

        宋长泽皮笑肉不笑：“娘说的待我如何，便是在我腿断之后立即分家将我扫地出门吗？”

        赵氏：“……”

        赵氏没想到现今继子说话如此直白，一时竟有些语塞。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脸上是被误解的委屈之色：“老大，你怎么能这么想？爹娘也舍不得把你们分出去。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将你分出来是为了让你媳妇留在家里照顾你。不然在老宅，你媳妇要做那许多活计，又哪有时间伺候你呢。如此你家里清净了，也利于你养病。”

        宋长泽：“就算不分家，也可以让林氏专心照顾我啊，只不叫她做其他活计就是了。”

        赵氏一愣，然后道：“可是你媳妇不干活，你叫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怎么想？”

        宋长泽“咦”了一声，“从前我媳妇干那么多活计，两个弟妹多半时间都闲着，我媳妇可从来没说过什么。怎么现在我家里出了事，我媳妇专门伺候我，她们倒好意思说我媳妇的不是了？”

        赵氏：“……”

        赵氏突然发现，她这个继子的口齿似乎变得伶俐许多，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她盯着宋长泽，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长泽则是心里一咯噔，他不是原身，万一被人看出来就糟了。

        不过，他很快想到，就算原身是个老实的庄户人，这段时间在经历了断腿、被赶出老宅后，性情也会有所变化。或许他会意志消沉走上绝路，但也不排除一个老实人被逼得没了活路后，会奋起反抗为自己的小家争一争。人嘛，但凡能活下去，谁又想死呢？

        原身觉得活不下去了才选择前者，宋长泽自然要选后者。反正经历了那么多事，他性情大变实属正常。他若是不变，还跟原身那样，又怎么能摆脱赵氏的掌控？

        想通了这些，宋长泽便开始放飞自我，他低下头哽咽道：“爹啊，我知道我现在腿断了，成了家里的拖累，所以即便我是长子，将我分出来我也无话可说。可我就是不甘心腿这样废了，就想去城里再找个大夫看看。爹，这样您也不同意吗？”

        说着，宋长泽发挥了十二分的演技，眼泪滚滚而下，“爹啊，我娘没的早，我就只剩下您这一个亲爹了，所以我日日起早贪黑的干活，就是为了孝顺您。我想着，娘没了，那我一定要好好孝顺爹，让爹过上好日子。爹啊，等我的腿治好了，我就能继续在爹跟前尽孝了。爹啊，我也是您的儿子啊！求您也心疼心疼我吧！”

        “老大……”宋华银听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这个儿子一惯孝顺听话，现在一时遇了难，他怎么能狠心不管呢？

        宋华银刚要说出钱给儿子再找个大夫看看，赵氏便已经抢过了话头，“老大，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就算把地佃给族人种，那点儿田租又哪里够请大夫，何况还是去府城请。爹娘虽然想帮你，可家里的钱都供你二弟科举了，实在是有心无力。爹娘将你们一家分出来，是希望你和林氏好好过日子，断不能任由你这样折腾。”

        赵氏先前见宋华银一副深受触动的神情，知道他耳根子软，怕他说出什么来，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头。

        而宋华银想到二儿子还要科举，他还没当上老太爷，瞬间便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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