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8章

==第08章==

        此时的赵氏也想不明白，她明明算计得挺好，却不想宋长泽突然提出要去官府办理过户。她甚至忍不住想，难道继子这些年都是装的，其实心里另有成算，就等着分家得了田地好出去过快活日子？

        “当家的，”赵氏皱着眉道，“你说老大这么着急过户，说是想佃给族人种，我怎么瞧着不对呢。这地要是过了户，不会被他卖了吧？”

        “他敢！”宋华银怒道，“他要是敢败祖产，看我不拿棍子抽他。”

        赵氏叹气，“只要过了户，地就是他的。他将地卖了，你就是抽他一顿又能如何，还能打死他不成？老二要科举，以后需要花费银钱的地方还多着。那可是九亩地，整整60吊钱呢。”

        宋华银仍是抱着一丝希望，“老大不是说想佃给族人种吗？不一定是要卖地吧？”他还是不大相信自己这个老实的长子敢卖地。

        “不过户难道就不能把地佃出去吗？”赵氏说完又觉得不对，“就算他不卖地而是佃出去，那不还是咱们的损失吗？那些地咱们本来就打算自家种的。再说了，分家才几天他就急着过户，我不信他没有其他打算。对了，他不是说要去找大夫治腿吗，我看他一准是想卖地，然后拿钱治腿，说佃出去不过是借口罢了。”

        “那咋办？分家文书都签了，老大还让华文过来催，躲也躲不过去，就只能去官府过户了。那么多地，唉……”宋华银更愁了，如果长子把地卖了，他家就损失了60吊钱。对他来说，这无疑于是一大笔钱。

        宋长泽虽也是宋华银的儿子，且还是长子，但自从赵氏生了宋长桂后，宋华银便对这个他曾经十分看重的长子日渐疏远。

        等二儿子到了开蒙的年纪，赵氏跟他说要送儿子去村里的学堂念书。对此，宋华银并无异议，家里但凡有点儿闲钱的，都会送孩子去村里学堂识字。

        可才念了一年，赵氏便又说想送孩子去城里的私塾读书，将来好考科举。

        一开始宋华银是不愿意的，村里的孩子最多在村学堂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也就族长的孙子去城里念了几年私塾。但他家哪能跟族长家比呢，族长家多有钱啊，光田地就有百十亩。

        再一个就是，族长的孙子学了这么多年，不也没学出什么名堂吗，过了18岁仍要回村种田。

        在宋华银看来，去城里念书就等于浪费钱。但赵氏跟他说，城里沈家老太爷本来也只是个小地主，就因为儿子考中进士做了官才发的家，有了现在偌大的家业，而沈老太爷现今也跟着儿子去京城享福了。如果他们能培养儿子考科举，那他就也能当上老太爷了。

        宋华银有些心动，试问谁不想跟沈家老太爷一样呢。

        就这样，在赵氏的不断洗脑下，宋华银同意将二儿子送去城里读书。当然，这其中也有赵氏说她特意留了银子供儿子读书科举的缘故。

        至于为什么不送长子去城里读书，这也正常，长子毕竟不是赵氏生的。

        二儿子读书费钱，宋华银不得不算计着花。也幸好赵氏的体己多，加上他家的收入补贴，不然他们根本供不起。本来分家要分给长子那么多地，他就不太舍得，但赵氏说只是挂名，还能让他家落个不苛待长子的好名声，他这才同意。

        但是现在，事情似乎出了纰漏，很可能让他直接损失60吊钱。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埋怨赵氏，“我就说分给老大一亩水田两亩旱地，他家人口少，老大的腿断了，多了也种不过来。偏你怕族人觉得你偏心，非要分他那么多。现在好了，看你怎么收场？”

        赵氏：“……”

        赵氏被气了个倒仰，她这是为了谁？如今倒成了她的不是。

        “若只分给老大三亩田，你当族里不会出面过问吗？”赵氏没好气道，“你难道忘了五年前临水村发生那件大案后，族长就说过，族里若有分家不公的，必要按族规处置。”

        赵氏所说的大案，就是由分家不公引起的。

        临水村有一户姓李的人家，生了四个儿子，因三子不得爹娘喜欢，便在分家时只给了两亩田和一吊钱。那李三虽在心里怨恨他爹分家不公，但因有孝道在上面压着，他便只能认了。

        没过多久，李三的媳妇生孩子难产，李三手里没钱，便回老宅找他爹娘借银子，想去城里医馆请个大夫回来给他媳妇瞧瞧。然而他爹娘却不肯借，只说没钱，李三只得又去找其他族人借。

        等李三总算请来了大夫，他媳妇却已经一尸两命。李三给他媳妇办理完了后事，当晚就潜进老宅，把他爹给砍死了。

        出了这样的命案，李三很快就被抓捕归案。县令老爷在审案时，李三大喊因他爹分家不公，不然他也不至于因为没银子而耽误了请大夫，他媳妇和孩子也不会死。

        最后李三被判了秋后问斩，同时县令老爷也将此案公之于众，以儆效尤。

        从此，济水村各氏族便都绷紧了弦，若有那分家不公的，族里必要出面干涉，以免再发生李三那样的事。

        只是几年过去，事情便淡了，总有那偏心的爹娘想补贴疼爱的儿子，但只要做得不太过分，族里也懒得管。

        宋华银听赵氏一提，便也想起来了。他惯来在赵氏跟前做小伏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陪笑道：“小柔，是我考虑不周，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老二吗？反正咱家什么事儿都听你的，你想咋样就咋样。”

        赵氏冷哼，她想咋样有啥用，她倒是想让继子老老实实别出幺蛾子呢，可继子听吗？

        赵氏在心里暗暗思量，田地肯定不能过户，以防继子卖地。就算按宋华银说的，修改分家文书少分继子几亩田也不行，族里必会出面干涉，只看宋华文今天的态度就知道了。而且还会让她担上苛待继子的名声。

        “当家的，等下咱们去老大家里瞧瞧。”赵氏道，“咱们哄着他些，最好让他打消过户的念头。”

        思来想去，赵氏决定还是先去继子家探探口风。只要宋长泽不坚持过户，宋华文那边自然不会说什么。

        两人商量好后便出了门，往宋长泽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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