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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成清质 黄连水仙


  “这……这可真是……”赫连槿瑟不曾见过如此决绝的女子,一时间心中又是敬佩又是难过,想说什么却说不清楚,只是最后说了句:“这些年来,想必成公子吃了不少苦吧。”

  赫连槿年摇头:“现在看着还好啊,以前的事情我也不得而知。”说完与赫连槿瑟一起看向宿倾。

  宿倾饮茶的动作顿了一下,衡量了一番,才开口道:“也算是。”她不自觉地用杯盖轻轻撇着浮茶,沉吟着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看上去有几分母强子弱的意味,然而实际上,成斐与成葵母子二人之间,更像是……”

  宿倾停顿了一下,随后将茶杯放在桌上,还没说话就瞥见糯糯也有样学样地将手中的山楂消食茶放下了,忙笑着劝他:“糯糯再喝一些,晚膳用的甜腻,多用些解解腻。”

  糯糯往宿倾身边蹭了蹭,贴着她坐好,端起茶盅来,又抿了一口,抬头对宿倾道:“爹爹,糯糯还要喝几口啊?”

  宿倾探头看了看茶盅里的余茶,伸出一只手来,道:“至少五口。如果糯糯喝大口,那就只需要两口。”

  咦?还可以这样?糯糯掰着手指盘算了一阵,又伸长脖子看了看茶盅里的茶水和那上面浮着的红山楂,做了决定:“爹爹,我喝三大口。”他比划着三根小手指,一本正经道:“爹爹亲我一下,好不好?”

  “哎呀呀……小团子,你真好玩儿!”宿倾还没回答就听赫连槿年先说话了,“怎么和我在一起没这么可爱呢?嗯?”

  糯糯并不回答,而是执着地看着宿倾,宿倾笑着摸摸他的后脑勺,点头:“成交!”糯糯高兴极了,这时也顾上赫连槿年了,他扭头对她道:“姑姑睡觉不老实,老把糯糯挤到床角去,所以糯糯不喜欢和姑姑可爱。”

  “噗嗤……”赫连槿瑟没忍住又喷了。

  “哈哈哈……”宿倾也是大笑,随后糯糯揽在怀里,“吧嗒”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抬头时眼睛里满是笑意,她对噘着嘴气呼呼“瞪着”糯糯的赫连槿年道:“好了,咱们继续说。”她摊开一张白纸,一手提笔,一手敛袖,在纸上写了两个大字,对两位姑娘道:“这是成斐的表字。”

  赫连槿瑟与赫连槿年对视一眼,起身过来一看,就见纸上那两个字是:清质。

  “取自何意?”赫连槿瑟在虚空中轻轻描摹着那两个字,轻声道。

  “尝闻咸池气,下注作清质。”(陆龟蒙的《奉和袭美太湖诗二十首-初入太湖》)

  赫连槿瑟先是一呆,随后一叹,再看赫连槿年时就见她已经眼眶发红地别过头去了。

  那个出身,究竟对成斐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让他以此为表字时时警戒自己:污秽之物亦可变作清白。

  宿倾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二人那突如其来的伤感,又低头看看“清质”二字,摇头笑道:“你们多虑了,成斐并不是这般在意之人。这两个字,是成葵赠与儿子的。”

  这样解释……果然,感觉就完全不同了——如果是成斐自己取的表字,那么这就是他对自己的告诫;但若是成葵取的,那就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谆谆教导和深厚期望了。

  赫连槿年小声嘀咕道:“成伯母好严苛啊……”惹得赫连槿瑟悄悄捣了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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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葵对成斐的感情,按理说应该很是复杂,比如说在面对这个因为变故而生的儿子时,她应该既是关爱,又觉屈辱。可是成葵并没有。

  她是一个……极为理智之人——很少有一种母爱,可以用“理智”来形容,但是成葵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疼爱成斐,毫无保留地疼爱,因为这是她的儿子;同时她也严格要求成斐,因为他的父亲是那样一个恶魔,她自然会担心成斐日后变成他父亲那般的人。

  所以,成葵从一开始就和成斐表明:你的出身不好,你要时刻警醒,严格要求自己,行事决不可有丝毫差池。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一般人做错事,可能会被轻易原谅;可是成斐则可能不会被如此温柔对待——成斐的出身一旦大白于天下,极有可能会被人轻视、厌恶。他犯的错,会被世人解读为:“哎呀,他可是采花淫-魔的儿子,当然会做出那种事情了!”

  “所以,你要尽量行的端做得正,拼尽全力不要留下任何污点。”成葵对儿子说道,“斐儿,这是你活着的代价。”那样的奸生子,大多是被一碗汤药下去打掉的,可是成葵没有,她选择面对自己的遭遇,尊重腹中的生命,哪怕今后需要活得小心翼翼。

  成葵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成斐一直做得很好,直到五岁那年。

  绷紧的弦,自然是易断的。

  ***

  那一年,成葵生病了。

  自从离家出走,成葵就开始自力更生了——她毕竟只是出来寻死的,哪里会带银钱,所以,来蜀中定居后,一应衣食住行用皆是她自己劳动挣来的。

  这些年,成葵做过洗衣工、丫环,挖过草药……多年的操劳,岂是“积劳成疾”四字可以一概而括的——成葵,像是一朵泡在黄连水里的水仙花。

  她病得厉害,咳嗽、乏力、高烧、害冷……已经下不来床了。可是家里没有余钱,因为成葵挣来的钱除了支付吃穿用度,还要负担成斐念书——即便是在那样黯淡无光的日子,成葵也不曾放弃让成斐念书的想法。

  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成斐也懂。

  “娘,咱们去买药好不好?”成斐站在病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用,娘靠一靠就挨过去了。”成葵有气无力道。

  “娘,我害怕,娘,你不要睡,咱们喝药,喝药就能好。”成斐抹了把眼泪,又道,“下半年的束脩不交了好不……”

  “不行!”成葵猛地睁开眼睛,瞪着成斐,一字一顿道:“你不要打那个钱的主意!你要念书!你要知书达理!”

  成斐被吓住了,直到成斐脱力躺回去都没说出话来。

  可是,如果失去了娘,我会好难过好难过啊……成斐在心中默默说道。他呆站在床边看了成葵好一会儿,突然转身跑了出去。成葵听见脚步声,一惊而醒,见儿子不在身边,想要喊他却无力发出声音,她努力支撑起身子来,摸摸床头下面的银钱,见钱还在,才“砰”地一下又倒了回去。

  ……

  成斐回来的时候,手里竟然是端着汤药的。

  但那时候的成葵已经烧迷糊了,只能模模糊糊凭借求生的本能去吞咽唇边的药水,成斐就一口口喂她,一次次,一天天……直到三天后,成葵终于清醒过来。

  成葵被儿子扶起来,看见药碗,怔了一下,随后大惊失色,她忽的扭身去床头摸那银钱,见钱还在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就有滔天的愤怒和失望平地而起。

  “你哪儿来的钱买药?”最后一丝理智支撑着成葵问了一句。

  “娘你不要生气,这是斐儿挣来的,干干净净的。”成斐带着些小期冀看着成葵,似乎在等待母亲的夸赞。

  “你……你怎么挣的钱?!”成葵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了,话虽然问出口了,心里却是打定主意不听他任何理由的: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能挣钱!挣来好几天的药钱!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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