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乱投医 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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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赫连槿瑟站在院子门口，轻声道。
宿倾笑道：“姑娘进去吧。”
赫连槿瑟点头，脚下却没动。早有丫环迎了出来，她却只是看着脚尖，不肯移步。
宿倾先还奇怪，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道：“我把糯糯抱回去了，姑娘若是不放心，可随时过来看望。”
“可以吗？”赫连槿瑟抬起头期冀道。
宿倾有些不确定她在指什么，反问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赫连槿瑟却是粲然一笑，向着宿倾微微屈膝福了一福，跟着小丫头回去了。
留下宿倾站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才莫名其妙地往回走，心道：六小姐难道担心我不让她过来看糯糯？不至于啊。她扭头看看已经睡熟的糯糯，笑了一下，这个小家伙儿还真讨人喜欢。
她一边想，一边抱着糯糯慢悠悠走在回遐方院的路上，夏日的夜晚美好极了，呼吸间都是沁人心脾的馨甜，虫鸣声声，远远不知与谁的节拍相和。
“凌之？”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方有人出声唤她。
宿倾抬眼望去，就见燕绥正站在遐方院门口，倾着身子往这边看来。
宿倾紧走几步，来到燕绥身边，左右看看，发现燕绥没带丫头，就连杞嬷嬷也不在，不禁有些疑惑道：“嫂子，您在做什么？”
燕绥还是没有习惯自己这个新身份——其实，赫连靖直只有一姐一妹，没有亲弟弟，所以燕绥几乎没被人叫做“嫂子”——故而此刻她又被这声“嫂子”给冲击了一下，她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今后要注意，眼前这个比自己孙女还小的孩子，是自己的小叔子，不要再期待她会“悔过”从而称呼自己“祖母”了……燕绥运了运气，故作镇定道：“等你大哥。”
“哦……”宿倾拉了个长音，漫不经心道：“大哥搬过来了？”之前不是还不让赫连靖直来遐方院住的吗？
燕绥面上一红，不过好在月光不是那么明亮，倒也不明显，她道：“当然没有，我只是找他有事。”
“秉烛夜谈吗？”宿倾笑着问。
燕绥有事羞窘又是无奈，倒也不想隐瞒了。
其实，她这几天一直心里有事却无人诉说，实在闷得很；若换做年少时，这件事也不过是一笑而过的忧愁，放在此时却是荡气回肠一般，这是因为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严重的情绪起伏了，天长日久地竟然失去了收放自如地调整自己情绪的能力。
眼下，若能与人说说就最好了，燕绥想道。只是放眼整个睿王府，燕绥悲哀地发现，这些年，锁了心门，不仅将自己关了起来，也将别人关在了外面，此时，想找人说心里话，除了杞嬷嬷，竟然没有别的人选了。可是，要和杞嬷嬷说吗？杞嬷嬷一生未嫁，在处理感情上兴许还不如自己呢。
看到宿倾的那一刻，燕绥坚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如果还有一人可讲，那就只能是宿倾了。
这时候的燕绥颇有几分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了，她只记得宿倾善于倾听，嘴紧不多话，可却忘了，宿倾，没了情根的宿倾，兴许连杞嬷嬷还不如呢。
只听燕绥道：“凌之，来，你随我来，咱们好好说说。”
燕绥与宿倾回了正房，宿倾先将糯糯在内室安置好，后与燕绥来到外间，二人一边饮茶，一边聊天。
燕绥状若不经意道：“凌之，你这几天有没有见到你大哥？”
宿倾心中忍笑：您要和我聊聊，还要装作不经意，如何能让人信服呢。再说了，怎么就叫“大哥”了呢，不晓得乌木傃侑知道后会不会抗议。
“并没有。”她道，“大哥可是外出了？”宿倾也注意到了，不只是这几天，似乎自从她开始养病，就再也没见过赫连靖直。
燕绥却忧愁道：“并不曾，我问过了，几个孩子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啊？”宿倾吃惊了，这话怎么说的，怎么像是失踪了？
燕绥点头：“凌之，你说是不是我对他太冷淡了，他受不住，离家出走了？”
“啥？”宿倾失笑，连连摇头：“您想多了，这几十年您都是这样晾着大哥的，他怎么可能突然为此疏远您呢。”
燕绥眼睛一亮，似乎很是舒了口气。
宿倾想道，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不过，燕绥真的很刀子嘴豆腐心啊，明明已经原谅了赫连靖直，却还是别扭着不肯吐口。抑或是，年纪大了，不如小孩子轰轰烈烈，风风火火的，做什么都自信的很。
“凌之，你说他去哪了呢？”燕绥还是不放心，又转回了这个话题。
宿倾哪里知道赫连靖直常去那里，不过想来赫连靖直那样看重燕绥，肯定不会上演那种不辞而别，从此浪迹天涯的戏码。便道：“不知嫂子喜欢什么？可曾说过什么？是不是大哥外出去寻那样东西，以求能博卿一笑？”
“咦？会吗？”燕绥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中攀升起了笑意，自言自语道：“真的吗？会是什么呢？我没有说过什么吧……”说着说着她自己也不确定了，托着下巴仔细回想道：“是雪莲花？小的时候我说想去天山采莲好作画的……不对，不对，应该是蜜蜡，那个编辫子好漂亮；要不然就是夜明珠，黄绿色的那种不好收集，我这里只有七颗……”（注：蜜蜡即密腊，是琥珀的一个品种，呈不透明状或半不透明状的琥珀被称作密腊——来自百度百科，写给不知道并且懒得去查的小天使们，后面会用到。）
宿倾微笑品着茶，静静看着燕绥陷入深思，她觉得此时的燕绥美丽极了，一如任何一个思念有了爱恋的少女，她们的感情纯真而炽烈，坦率而真诚，像是皎洁的明月，又像是热烈的太阳，美好到让看见她们的人，都不自觉微笑起来。
……
***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芭蕉自己回了睿王府。
宿倾见到她，先问道：“我说的对吗？”
“果真如此。”芭蕉连连感叹，“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花朣香主找了这许久的未婚妻竟然是成堂主的母亲，唉，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哎哎哎，姑娘，醒醒，白天别说梦话。”宿倾笑着推推芭蕉道，“明明是你家少爷我撮合成的，怎么到你这儿成了皇天和月老的功劳了？”
芭蕉失笑：“少爷您呐，还是不要做这一行了，真不合适。”
“怎么讲？”宿倾追着芭蕉过去净手盆那边，追问道。
芭蕉一边净手一边解释：“您看，您撮合花朣香主和成伯母，用了多久？十七年啊！谁经受得起？还是算了。”
宿倾一滞：也倒是啊，也怪自己没把他们往一处想。
芭蕉见她还真当了真，忙摆手道：“玩笑罢了，怎么还信了？您呐，就是心思太重，有这功夫描个花样子不好。”
“可别，我真不擅长。再说了，我穿一身男装，手上捧一张花样子描图算怎么回事啊？！”宿倾连连摇头，“我还是准备去史家吧。”
“哎！这是怎么说的，少爷您还没恢复呢！”芭蕉也不擦手了，直接甩着一手的水滴子跟着宿倾去了内室，一进内室，见她包袱都打点好了，顿时急了：“少爷！”
宿倾摸摸她的脑门，安抚道：“我已经好了，对付史家也不一定需要真刀真枪。况且……”她停顿一下，看着芭蕉的双眼，认真道：“七月十九，听鸿的忌日，我总要为他做些什么。”
芭蕉语滞，可是直觉上还是反对宿倾这时候去……块想个理由！什么理由都行，不要被她说服！芭蕉在心中不停地催促自己。
“我看了南浦送来的情报。”芭蕉脱口而出。
宿倾打包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她，笑道：“你看了？看就看了吧，又没有关系。”
芭蕉按住软塌上的包裹，不让她继续收拾，又说了一遍：“少爷，我看了，所以我知道史家这一趟并不是非去不可。”
宿倾停住手上的动作，眼帘垂了下来，没有说话。
芭蕉拉她坐在榻上，自己则蹲在她的脚边，仰视着她，看向她低垂的双眸，道：“少爷，您投入的情感太多了。”她伸手握住她的，微微用了几分力，似要这样能够将自己的心意完全传递给她似的：“时少爷已经走了八年了，您也为此付出了相当巨大的代价。今后的路，不要再那样走了，您肩上的责任太重了，不只是一个听鸿公子。”
听她说起时长汀，宿倾微微扭头，手上不自觉收缩了一下，嘴角也抿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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