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不定情 世婚之玉

　　谷雨躬身应道：“是！小的遵命，这就去厨房一逛。”说完就笑眯眯出去了。

　　赫连瑾城瞪着谷雨的背影好一会儿，也不看宿倾，脸色倒是还红。

　　宿倾替他掖了下毯子，笑道：“莫要再瞪他了，你躺好好好休息。”又问他：“我去将糯糯放在里间可好？他还能再睡一个多时辰呢。”

　　赫连瑾城自然点头。

　　等宿倾安置好糯糯回来，赫连瑾城将攥在手里的墨玉递给了她。

　　宿倾没接，只是笑着问他：“怎么？这是诊费？”

　　赫连瑾城眼睛一亮，竟然顺水推舟道：“对！”

　　宿倾无语。如果每个大夫治愈一次风寒就能得到一块墨玉，那么不出三天这位大夫就能成为全国首富。

　　“我不要，你好好收着吧。”宿倾说话有些像哄孩子，她记得自己弟弟也是这般，生病的时候很是粘人，超可爱。又调侃他道：“要不是你不睡觉把玩这块墨玉，估计也不会染上风寒吧？”

　　赫连瑾城见她果然不肯收下，就有些着急了，可是他也没有别的理由啊，总不能还和小时候似的硬往人家脖子上挂吧！一想到小时候，他忽然想到宿倾的年纪了，眼睛又是一亮：“你今年十五周岁，正是及笄的好年纪，这个就当是送你的贺礼了。”

　　宿倾表示听不懂：这人是什么逻辑？说他知道自己是女子了吧，可是看着也不像；说他没察觉吧，怎么说出的理由这么怪异。

　　“及笄不是女子才有的吗？与我何干？”宿倾试探道。

　　赫连瑾城果然又是一噎，强辩道：“虽说及笄是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可是，你现在也很美好的，一样适用。”

　　原来还能这样硬贴？！宿倾真是涨了见识，她又是好笑又是疑惑：“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把这块墨玉给我呢？”小时候也是，自己送了块药玉给赫连槿瑟，他就非要补给自己一块。

　　“我……我也不知道。”赫连瑾城小声道，“我就是觉得，想送个什么东西给你。”不论贵贱——当然是府里最贵重的东西才好，不论美丑——自然应该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才对，只要他接受自己的心意就行。

　　“晏清……很好客啊。”宿倾找不出更好的形容了。她见赫连瑾城坚持，便瞄了那块墨玉一眼，瞄完又瞄了一眼，奇道：“这个墨玉和之前那块药玉是一对吗？”虽然两块玉的绳子不一样，但是形状看上去似乎极为相似，看样子竟是互补的。

　　“不是！呃……也算是吧。”因为缺觉和风寒，赫连瑾城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不知为何，看到赫连瑾城这又是肯定又是否定的样子，宿倾忽然想到从书房里“偷拿”睿王府亲王印鉴的赫连靖直了，她连忙问：“晏清，你拿走这块墨玉，你王伯知道吗？”

　　“知道……的吧。”赫连瑾城不太确定，蓝绳子的墨玉是他母亲保管的，他拿走的时候，母亲是知情的，至于母亲有没有告诉父亲，父亲又有没有告诉睿王王伯，那他就不知道了。而且他也不大明白，为什么自己拿走墨玉还要告诉王伯知道……药玉和墨玉不是自己父母的定情信物吗？关王伯什么事？

　　宿倾却误会了，以为这又是个“不问自取”的，便道：“还是还回去吧，免得睿王爷找不到着急。”

　　“我着什么急？”背后有人说话道。

　　宿倾和赫连瑾城都吃了一惊，扭头看去，就见从门外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这人年近不惑，身材挺拔，背着手走路，端的是气派非常。

　　“王伯。”赫连瑾城欠起身一边打招呼一边就要下榻行礼，却被那人按住了。

　　原来这就是睿王爷，赫连峻不。

　　睿王扶着赫连瑾城又躺回去，先三言两语解释自己来此的原因：“你院里的门房去我院子里闲逛，与我的门房闲聊，我下朝回来路过时听见他说你病了，所以过来看看。”

　　“多谢王伯，侄儿并无大碍，不过是一般风寒罢了。”赫连瑾城忙致谢。

　　睿王看了他面色一会儿，点头道：“看样子是没大碍，那我就放心了。”说完又转向宿倾，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宿公子了，久仰久仰。”

　　“不敢当不敢当。”宿倾连忙行礼，被两个“久仰”弄得着实汗颜。

　　睿王哈哈一笑：“宿公子大名，如雷贯耳，试问江湖上、朝堂上，有几人不知宿公子之名，公子不必过谦。”

　　宿倾更加意外了，她平日里行事低调得很，怎么来了趟安京城就变得“天下谁人不识君”了？！

　　睿王看出宿倾的不解，主动释疑：“江湖上的事情，我说不好，朝堂上事情还是能够为公子解惑的。公子门下，刑癸刑公子，雷厉风行，好一手本事，短短一个来月就将六部和皇宫内卫整理地井井有条、处理得干干净净，在下佩服，佩服！公子门下一位香主都能如此，公子之才，在下‘不敢深想’。不敢不敢。”

　　宿倾听到刑癸已经解决了侍卫的事情了，虽不意外但还是满意点头，还没点两下就又听到睿王这一番吹捧，不禁又羞又窘，赶忙摆手道：“王爷过誉了，在下惶恐。”

　　“公子过谦，过谦！”睿王又道。

　　眼看再说下去也没用了，宿倾放弃了扭转睿王看法的想法，不过……这位王爷好喜欢用叠词啊。

　　赫连瑾城看到宿倾终于不谦虚了，才悄悄松了口气，他这位王伯为人最是慷慨大义，不过有个奇异的乐趣，那就是他喜欢夸赞自己所欣赏的晚辈后生……这是长辈看重，本也没什么……不过，怪就怪在王伯执拗得很，你若谦虚他会一直夸，还用叠词夸，直夸得你面红耳赤再不否定才算终止。

　　睿王见宿倾默认了，顿时满意了，他想了想，问道：“方才我进来时你们说担心我着急，在说什么？”

　　赫连瑾城“哦”了一声，举起那块墨玉来，笑道：“我想要把墨玉送给凌之，凌之不要，嘱咐我让我还给王伯。可是……为什么？”

　　“这不是你们家与皇家世婚的信物吗？”宿倾吃惊反问，难道南浦查错了？

　　“这是咱们家与乌木家的信物吗？！”赫连瑾城惊愕追问。

　　“你不知道吗？”睿王也问。

　　“不是，这不是我爹娘的定情信物吗？”赫连瑾城坐起身，瞪大眼睛问道。

　　“不是。”睿王很干脆地否定了。

　　赫连瑾城凌乱了。

　　“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啊。”这时又有人进来了，宿倾扭头，就见进来的是燕绥和赫连靖直，说话的是燕绥。

　　赫连靖直一开始还小心翼翼地扶着燕绥，一副新婚似的甜蜜模样，一扭脸看见睿王了，脸顿时就拉下来了，脸颊气得鼓鼓的，心中暗骂：这个臭小子，要不是他，我能成为“半天王爷”吗！

　　“你再瞪我儿子！”燕绥道。

　　完了，被发现了。赫连靖直连忙扭回脸来对着燕绥讨好地一笑。燕绥瞪他一眼，也不再理他，转身看到睿王行礼不等他行下去就打断道：“不必多礼，正事要紧。”她今早起来发现东厢房没人，一打听才知道宿倾来江曲院了，顿时就激动了，小孙子还没放弃给宿倾玉佩呢，这下有好戏看了，她急忙赶过来，幸好还没错过。

　　燕绥对着赫连瑾城笑道：“难怪你一直送玉送得坦荡荡，原来你是不知情啊！哈哈哈！”她走过去坐在赫连瑾城榻边，详细为他解释道：“这药玉和墨玉都是世婚之玉，是赫连家和乌木家联姻的凭证。虽都是赫连家的，但是药玉是男子戴的，墨玉是女子戴的。定亲的时候，赫连家会将其中一块送去乌木家——如果乌木家是女子联姻，就将墨玉送去作为聘礼；若是男子，就将药玉送去作为嫁妆。我们这一代……”她瞥了赫连靖直一眼，不理会他的喜笑颜开，继续道，“你祖母我这一代，世婚时我戴了墨玉，你祖父戴着药玉。到你王伯这一代，世婚的是你父母二人。他们成亲的时候，我与你祖父分别将玉佩传给二人。”

　　“也就是说，等你们这一辈人，也就是开国后，咱们赫连家的第八代，定下世婚的人选后，你父母也会将玉佩分别传给二人。”睿王补充道。

　　“可是……我小的时候是戴着药玉的，前些日子我拿墨玉，我母亲也没反对啊！”赫连瑾城好委屈，他一直以为这是父母的定亲信物的！

　　“因为这一辈你是最合适的世婚人选啊。”虽然小孙子闹了个乌龙看上去好委屈，可是燕绥还是忍不住笑了，“再说了，这都是辟邪保平安的好玉，给你戴着也是你爹娘爱子之心啊。”在第八代世婚之人成亲之前，两块玉佩还是属于第七代世婚的那两人的。所以明瞳夫妻将玉佩给儿子戴也不是不可以。

　　“那……”赫连瑾城为难地瞄了宿倾一眼，好尴尬，这下还怎么给人家？！

　　燕绥憋笑，就知道会是这么个情景，太好玩了。不过，还是可以给宿倾的，小孙子你要不要求祖母给你指点指点啊？燕绥心中想着，倒是没说出口，毕竟她也只是结合慧玄大师的预言和那天护国公吴玹的反应推算的，并不能确定自己猜的对不对。

　　“你把墨玉给宿公子吧。”睿王突然说话了。

　　“什么？！”屋子里的几人都愣住了，不约而同看向睿王。

　　睿王倒是淡定，他又重复了一遍确认道：“晏清，你把墨玉递给宿公子。”

　　这话……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弦外之音。众人都是若有所思。

　　赫连瑾城虽不明白这个转折有何依据，但还是将手中的墨玉递给了宿倾，只觉得送出去之后自己病都好了。

　　宿倾莫名其妙地接了过来，等着下文……不用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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