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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催命符 秦淮双艳


  屋子里的人被他这一出吓了一跳,忙也跟着站起身侧开身子避开。

  宿倾也起身,想走过去却被卷耳给压住脚面挪不动步子,只得喊道:“芣伯快请起,这是怎么说的,真是折煞我了。希夷(宿信的表字),你快去扶起芣伯来。”

  宿信点头,急走几步过去要扶白芣,松音和蓝辞也往那边走,想要扶起白芣。哪知白芣很是坚定,谁拉也不起,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那边宿倾还在和卷耳商量让它抬起肚皮来呢,这边白芣已经磕了三个大头了。

  宿倾着急了,口中连连道:“芣伯,快请起快请起。”

  磕了三个头后,白芣终于不再磕头,也没起身,只是跪直身子,面对宿倾恭恭敬敬说道:“之前在安京,得知了白蔹(lian,三声)的所作所为,我没有真真切切向小姐说一声谢谢,心中一直为此愧疚。”

  在安京的时候,白芣得知了自己父辈和姐姐的往事:父亲被白蔹害死,他们姐弟二人被白蔹贩卖。姐姐白芷被卖去青楼,后来辗转逃出,在奄奄一息之际遇到了宿倾的母亲,被宿母救下,医治好之后成了宿母的丫头,取名琉璃。他被卖进小倌馆,受尽屈辱和折磨,千钧一发之时被寻来的宿母赎出,成了宿家的管家。

  白芣被卖的时候尚且年幼,记得不多,只知道家破人亡和自己的名字。后来成了宿府管家之后,也只被告知他们是宿家的恩人——白芷(琉璃)在宿母被人追杀的时候,挺身而出,护主而亡。并不曾知晓白蔹的事情,也不知道白琉璃曾经被宿母所救。

  他甚至不知道宿倾如何独自承担着这些过往,一直探访,却不让他们为了家仇而辗转难眠,当他们知道的时候,就是宿倾将白蔹带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们竟然已经可以直接手刃仇人了。

  宿倾,成全了他们安定祥和的十余年光阴。

  在你懵懂茫然之际,有人为你撑起了一片光明。她结结实实地将他们护在羽翼之下,从不曾让他们背负黑暗与仇恨。

  ……

  白芣热泪盈眶,郑重到一字一顿:“今天请一定要接受老奴最真诚的谢意。”说完还要磕头却被宿倾过来扶住了。

  宿倾手上微微使力,不容拒绝地扶起了白芣,笑道:“芣伯,接下来我要说一句很是矫情的话,你站着听听得清楚……”宿倾说着说着就收敛了面上的笑容,语气也变得严肃又郑重,“我们是一家人。”

  刹那间,白芣眼前一片模糊。

  宿倾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他的耳朵里:“自从琉璃姑姑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现在,有你,有阿染姑姑(白芣的妻子),有络石(白英的表字),还有玉簪(白幕的表字)。今后,还会有络石和玉簪的孩子……我们一直都会是一家人。”

  说到这儿,宿倾忽然带了疏远,用一种很是伤心的语气道:“芣伯分得这么清楚,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白芣破涕而笑,大手不停抹着脸上的泪水,隔着泪眼朦胧看向眼前这个小姑娘,他侍候她十五年了,深知她的言行举止,见她用了耍赖的一招,心中感动又心酸。

  宿倾见他还是没有完全开怀,只得继续宽慰道:“芣伯千万不要不要我和希夷啊,否则我们便无家可归了。”因为避免不必要的追杀和暴露,宿倾等人从桦城宿府迁居到瑜城的时候,对外开始以白府示人。

  白芣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小姐这次回来,好像心情比以前要好了。”

  宿倾摸摸脸颊,感觉自己果然是在笑,便道:“是吗,可能是因为在安京遇上了一些有趣的人吧。”她眼前闪过燕绥、赫连槿瑟、昭阳等人的身影,最后一幕落在赫连瑾城身上,想到赫连瑾城从第一次见面就一直执着地送她礼物,不禁又是一笑。

  白芣很是为宿倾高兴,自从宿信不能说话了、时长汀过世之后,已经很少见到宿倾如此明亮的开怀了。他也不想叫她刚回来就被他哭得染了晦气,赶紧擦干净面上的泪水,抬眸看着宿倾,轻声道:“小姐,我知道您是好意,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您就让老奴说个痛快吧。”

  宿倾有些意外,她找来白芣是因为有事要询问,并不曾想到白芣也有事要说,便道:“芣伯有话请讲。来,坐下慢慢说。”

  白芣道谢坐下了,宿倾也回去坐下,卷耳瞅准时机颠颠跑过来又把肚皮贴到宿倾脚面上了。宿倾好笑,一边抚摸卷耳的长毛,一边对还站着的松音等人道:“你们怎么不坐?”

  松音看看白芣,迟疑道:“我们回避一下?”

  白芣连忙站起身,告罪道:“老奴思虑不周,方才走神了,请诸位公子入座。唉,老奴要说的也不是什么隐私的事情,不过是想要与小姐聊聊往昔罢了。”他看着松音、蓝辞和宿信,认真道,“方才小姐也说了,咱们是一家人,她不是敷衍,老奴也不会当做客套。既如此,几位少爷何须回避……咱们一直都是一家人啊。”

  宿信、松音和蓝辞,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他们无比珍惜这份感情,也一直在尽心尽力维护它。虽然大家心中都是明镜似的,但是乍然说出来还是暖得人心里甜到发酸。

  宿倾叹气:“这是作甚,闲聊还能聊出金豆子来,好了好了,都坐下,听芣伯好好说。”

  松音几个都笑了,应声坐下。

  白芣坐在椅子上,手中捧了杯热茶,两手轻轻婆娑着茶杯的外檐,慢慢整理着自己的心情——从安京回到瑜城的这一路,他一直在回忆过往,从他开始拥有的模糊记忆开始,想那时候的家破人亡,自己与姐姐生离死别;想到在小倌馆受的那些折磨;想到与妻子相识相爱,最后成亲生子;最后想到,在安京,宿倾将白蔹交到他手上的那一幕。

  记忆长久地停留到宿倾面上淡然之下、那微不可见的的欣喜和得意。像极了她小时候,每每准备了什么惊喜,也是这般,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你,等待你收到惊喜时的开心。

  她的眼睛美极了,真的,他活了这么久,从来不曾见过比小姐的眼睛还要漂亮的双目:凤枝目,干净的像是被天空涤荡过,涤荡过后,留下一抹湛蓝。侧着光,你能看到她眼中那抹湛蓝,清澈通透到令人想要膜拜。

  他一直以为,她还是个孩子,即便练成了《九重天经》,即便撑起了夭夭门,也还只是一个无比早慧的十五岁孩子,需要他们这些大人的呵护和宝贝。然而,真相却是:她才是他们的依靠,她才是撑起他们头顶上那片天的人。

  白家的事情,作为当事人的自己,竟然无从得知,可想而知,她有多大的能力,盖住这一切又一手揭开这一切,万事皆在心中。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白芣像是被什么醍醐灌顶了,以前觉得扑朔迷离的一些事情也拨开迷雾了,拨开的那一刹那,白芣被冲击得很厉害,他迫切想要亲口和宿倾说出心中的猜测,迫切想要得到她的确认。

  “小姐……”白芣终于开口道,“你知道青楼思美人吗?”

  宿倾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不免楞了一下,随后点头道:“知道。”

  “我姐姐,白芷,当年就是被卖进思美人了。”

  宿倾还是点头,这些她都记得。

  “而我被卖进小倌馆,因为不听话没少挨打挨骂,后来……他们看我宁死不从、多次寻死,担心浪费了买身银子,便又将我转手卖到了思美人。”白芣道。

  宿倾“嗯”了一声,后来宿母将他赎身出来的时候,的确是从思美人里赎出来的。只是,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了?

  白芣看出了宿倾眼中的疑惑,笑了一下,继续道:“思美人,当年有秦淮双艳,小姐有印象吗?”

  宿倾已经模糊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待要含混过去,却被白芣拆穿了。只听他语气坚决地说道:“小姐,您若想转移话题,恐怕是不成的。”

  宿倾一滞,只得举手妥协道:“好好,我不转移话题,不过,芣伯,你怎么想起来说这些了,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寻根究底吧。”

  白芣摇头:“我想要知道。”

  蓝辞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听得云里雾里的,着实难受,便开口道:“凌之,你不要总打岔,听芣伯好好讲嘛。”

  宿倾无奈,只得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芣叹了口气,这次说得快了些:“当年的秦淮双艳,一个是瑶琴阿染,另一个是红绸阿滟。当年,我在思美人的时候,曾经侍候过其中的一位。其实,更确切的说法是,当年,我被卖去思美人之后,做了粗使仆役,每天起早贪黑地忙活各种又脏又差的活计。但是,我却很知足,每天睡着都能笑醒了。真的。”只要能不卖身,他愿意做一辈子粗使仆役。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讨不了好去。”白芣摸摸自己的脸颊,苦笑道,“相对于别的仆役来说,这张脸太漂亮了些。漂亮的孩子人人爱,倘若生在富贵人家,那就是福气,但若是流落风尘,则是催命符。”所以他在脱离了老鸨、龟公等人的魔爪之后,又被仆役们盯上了。

  他以为那是新生的开始,却不料能够笑醒的美梦也能突变成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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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夜里,当他再一次笑醒的时候,忽然听到同屋的几人正在外间窸窸窣窣密谋着什么,白芣屏气凝神听了几句,听清楚他们说话的内容之后几乎肝胆欲裂——他们竟然想要对自己不轨。

  那一瞬间,白芣脑子里千头万绪的,想的最多的却是关于背叛。他们一屋睡,一起吃苦,一起盼着发工钱……他做活勤快,脏活累活都抢着干……是不是这些都不足以让他们为他生出一丝一毫的不忍之心吗?!

  白芣心中恨得不行,但此时却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其实,他实在没有什么硬可以碰。他个子不高、营养不良,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看上去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要孱弱。之前之所以能够被小倌馆放弃,也不过是凭借了一份不怕死的劲头。他们担心真要让他接客,恐怕会弄个鱼死网破,从而伤害到客人,只得作罢。但是今晚的情形不同,真要对打,他绝对打不过那几个彪形大汉,而今只能走为上计了。

  白芣尽量不弄出丝毫声响地从床上摸着爬起来,一步步退到后窗边上。看到窗户时顿时大喜过望,因为此时正值仲夏,夜里天气炎热,他们的窗子是开着的——如果关着,一想到开窗时的吱呀响声,白芣都能感觉头皮发炸。

  借着身材瘦小、手脚利落的优势,白芣还真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从后窗跳了出来。只不过落地的时候,赤脚踩在了细碎而尖利的小石子上,扎得脚底生疼。只是白芣也顾不上这些了,他提着心口,秉着呼吸,踮着脚尖,溜着窗边,尽量快速地往旁边的院子跑去。

  前院是接客的主楼,他们这个院子是仆役的院落,旁边的院子是丫环小姐的住处,也是后院中的主院。而今之计,只能往主院那边跑,趁着天黑寻个能躲藏的地方熬过这一夜去,等天明了再想法子离开思美人。

  他是这样打算的,但是老天爷却不想顺着他的戏本子走。

  ……

  白芣转过主院角门,忽然与一个猫在暗处的人撞了个正着。那人本就是鬼鬼祟祟躲在那儿的,被白芣一撞,惊得魂飞魄散,两人几乎同时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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