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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二十三 甲子轮回


  白芣接过药包,翻来倒去看了好几遍,还是不明白这是何意,不禁奇怪道:“这是药方?我并没有要什么方子啊,阿爷为何给我这个?”

  宋老大夫拍拍脑门,后知后觉道:“忘了和你说了,这个药包是用来救你心上人出苦海的。”

  白芣脸色涨红,扎着手捏着方子扔也不是流着也不是,嗫嚅道:“谁……谁心上人……我不晓得。”

  宋老大夫嫌弃地咂咂嘴,很是看不上地说道:“敢想不敢承认,哼!那就把药包还给我,不给你用了。”

  白芣连忙把药包抓紧了些,顾左右而言他:“哎呀,阿爷站着说话多累,我却给阿爷搬凳子沏茶水。”

  宋老大夫哈哈大笑。等坐上板凳喝上茶水了,他才郑重了面容与白芣讲那药方的用法:“大包里面有三个小包,上面都贴好了标签。”

  白芣依言打开大药包,看到里面果然有三个小药包,药包上分别贴有标签,一个写着“遇水成沸”,一个写着“遇脂成缺”,最后一个上面写了“遇木成焦”。

  宋大夫道:“现在可谓是天时地利的时机。你看,天气这么寒冷,去思美人的客官大多是要用些热菜热饭的,其中,有一样卖的最火了……”

  白芣急道:“古董羹!”

  宋大夫笑着点头:“正是。古董羹此物,既有热汤,又有炭火,算得上是最佳工具了。我是这样打算的,你听听看,是否可行。阿染小姐出场的时候要戴面纱,面纱下面画好妆容,用那包写着‘遇脂成缺’的药粉,那个药粉混同了胭脂,可以做出水泡和烧伤的痕迹来,这一步要小心不要露出马脚。”

  等白芣点了头,宋大夫往下说道:“这包‘遇水则沸’,你将它洒在古董羹的汤水中,它可以令凉水呈现出沸腾的样子,使之看上去与滚水无异;至于那包写着‘遇木成焦’的药粉,洒在阿染小姐的面纱上,等你将木炭泼溅到她的面纱上时,这药粉会与木炭粉混合后会发生反应,最终生成一种焦土一般的物质。对了,你切记,泼出去的木炭一定是熄灭的,最好还是粉末状的。”

  白芣听得全神贯注,思路已经不知不觉间顺着宋大夫的话头开始筹谋起来了:“烫伤和烧伤,双管齐下,想来应该能够万无一失了。”

  宋大夫摸摸他的发髻,慈爱道:“你要把握好时机和火候,这件事只能是一击必中,容不得丝毫差池。但凡有一点儿闪失,不禁前功尽弃,还会伤害到阿染小姐。”

  白芣沉默了一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既有对宋大夫的感激又有坚定。他道:“阿爷,请您放心……我知道自己将要把什么泼向我的什么人。”她是他的心上人啊,他拼了命也不愿意伤害一个指头的人。

  宋老大夫捻着胡须满意点头。

  他自是知道白芣对阿染的看重的,但却还是低估了这份看重。直到思美人之事了了,宋大夫才知道白芣为了万无一失曾经夜以继日地练习泼出去的力道和角度,次数竟然不下百遍。

  ***

  讲到此处,宿倾已经将当年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了,最后所剩的不过是一个总结:“那件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芣伯不过是偷懒走了捷径,让他失手打翻古董羹的是老鸨那一撞。那一下使得‘滚汤’和炭粉盖了阿染一头一脸。”

  阿染的面纱最先遭殃,面纱上的“遇木成焦”在与炭粉混合之后,果然瞬间变成了一堆焦土飘落在地,这一幕太过突然又相当激烈,完全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等大家再去看阿染的时候,没有面纱遮挡的面上,因为“遇水则融”和“遇脂成缺”所造成的水泡与烧伤痕迹已经大喇喇地展现在众人面前了。

  这一幕又对大家的心理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

  阿染要做的,不过是在这电光火石之后,捂住脸,尖声惨叫,而后遁逃。

  自此,秦淮双艳中的瑶琴阿染再也不复从前之艳。

  至于白芣所谓“苦肉计毁了美人计”中的苦肉计,便是这桩往事的唯一代价了:白芣因为失手(虽然他是被老鸨所撞才失手)毁了阿染的面容,被思美人嫉恨,本来是要打死不论的,但是因为老鸨在这件事中也有错,与之相比,白芣的错还是被动的,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单单杀了白芣对思美人名声有损。故而最后,只是定了打板子的惩罚,白芣被仆役按在板凳上打了个半死,就连宋老大夫求情也无济于事。

  白芣料想到这件事不会善终,却没料到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当年的粗使仆役竟然憋着劲儿想要趁机置他于死地。若非宿母正好找到思美人,使人将白芣和阿染一并赎了出来,白芣这条命便就此葬送了。

  ……

  等宿倾说完,抛开后续,众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宋大夫心思之巧妙了。

  蓝辞啧啧称奇:“一桩桩变故下来,对阿染小姐没有丝毫伤害,还能再大庭广众之下掀翻了了思美人的全盘打算。妙哉!”

  松音也道:“老大夫是个有真本事的,先是能让凉水做出翻滚之态并且发出嘶啦之声的‘遇水成沸’,这个障眼法使得极妙,视觉和听觉都占全了,谁会怀疑那不过是铜锅盛冷水呢!此乃其一。”

  “相对而言,那个‘遇脂成缺’的药粉,虽然可以改变妆容,对于易容者而言,也不算是太过稀奇的物事。能与这个‘遇水成沸’相媲美的,当属‘遇木成焦’了。”蓝辞补充道。

  松音“嗯”了一声,沉吟片刻后说道:“面纱被毁,惨不忍睹,给老鸨和看客们造成一种先入为主的感觉——面纱都这样了,人还能讨得了好去吗?!这个时候,大家再看向阿染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将事情想得很严重,仿佛已经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说完情不自禁拍手称赞。

  影壁处的郁聆因虽然也觉得这个法子既不担心众人生疑,也不惧怕有人检验其中的成分,可谓是天-衣无缝,只是他隐隐觉得这样做太过繁琐了:“一名风尘女子,单是被滚水烫伤就足以失去所有成为一艳的资本了吧,何必多此一举加上烧伤这一条?”

  赫连瑾城想了想,忽然道:“换个问法,烧伤是必要的吗?”当时的环境和天气,可以选用的道具只有古董羹一样,上等的古董羹上中下三层是可以分离的,即便当时白芣只端了上层的热汤,也是说得过去的,但与此同时,行事的难度却会大幅度降低。

  郁聆因被点通了关节,连连赞同这个问法。

  站在郁聆因身边的那个姑娘却说了句话,还是言简意赅……却似乎又一针见血:“西域。”

  郁聆因不解回头问她:“你说什么?”问完又有些愤愤,“就因为你是西域的,所以哪儿都必须有西域么?我不赞同!”

  小姑娘不屑地瞥了郁聆因一眼,冷哼一声:“稀罕么。”

  芭蕉微眯了双眼,看看郁聆因又看看那个来自西域的小姑娘,最后看看一边对于二人斗嘴无动于衷的赫连瑾城,心中越发好奇这三人的关系了。

  同一时刻,屋子里,蓝辞也指出了这个问题。

  宿倾耸耸肩,轻而易举地做了解答:“因为当时有西域的人在大宁。”

  蓝辞:“嗯?”

  宿倾提醒他道:“西域有种灵药啊,专治烫伤的。”

  蓝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一二十年前,大宁曾经一度流传过西域那边的灵药,其中一种就是医治烫伤的,名字记不得了,效果却是有目共睹的,神奇到那几年大宁都没有因烫伤而留疤的人。

  蓝辞倒是更加感喟这份滴水不漏的本事了:“宋老爷子是位奇人啊。”能够瞻前顾后、里外周全,这已经不只是医术的问题了。

  宿倾也叹:“医者仁心,同时还有这本事做到滴水不漏的,宋老爷子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中的一位了。”

  蓝辞含笑赞同,忽然瞥见宿倾对自己使眼色,微一愣怔马上反应过来了,扭头对宿信道:“希夷,有没有想过学医?”

  宿信很是一愣,瞪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蓝辞,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蓝辞婆娑着茶杯杯沿并不看他,面上像是深思熟虑了许久一般,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对宿信道:“希夷,我今年二十有三了。”

  宿信更是茫然,他当然知道蓝辞的岁数,二十三岁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吗?

  蓝辞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苦着脸道:“我们九华山,慧玄大师这一脉,常以甲子和轮回记事。”他慢慢将其中的规矩说与宿信听,语气无比的认真和耐心,“六十年一个甲子,十二年一个生肖轮回。”

  宿信点头,表示自己有认真听。

  蓝辞继续道:“我们这一脉,但凡是与甲子和轮回有关的年历,都属于重要的年份。比如说,慧玄大师六十岁收徒、一百二十岁坐化。再比如说,我和凌之,我们的师父了悟、师伯了恒,他们也都是六十岁收徒。”

  宿信听懂了,但却更迷糊了,蓝辞的二十三岁与之有何关系?

  蓝辞揭晓谜底:“我是九华山外家弟子,不必遵守甲子年收徒的规矩。但是还要顺应轮回记事的。所以,我打算,在第二纪,也就是我二十四岁本命年的时候,收徒。”

  宿信点点头,虽然二十四比之六十岁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儿,倒也符合规矩,没什么不妥。

  蓝辞等了一会儿,见宿信没什么反应,只得又将话说得更清楚了一些:“怎么样?当我徒弟如何?”

  如果宿信能够说话,此时必定跳着脚惊呼起来了。他的确站了起来,还瞪着大眼睛盯着蓝辞看,仿佛想要看清他是不是喝醉了说胡话,不是他反应迟钝,而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蓝辞……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当年他与姐姐一起拜了悟大师学医,他也是见证了的。怎么十几年后,他忽然要收自己为徒了?

  蓝辞拉着宿信坐下,细细与他解释:“当年拜师的时候,你也是在场的,凌之一度想要带你一起,可是你体质虚弱,每日里坐卧不宁,她担心繁杂的功课会让你的身体雪上加霜,故而压下了此事不提。”

  宿信一直都知道姐姐对自己的筹谋和周全,听了这话不禁看向宿倾,见她正含笑看着自己,眼睛就是一热,忙扭过头来不再看。

  蓝辞又道:“而今你也大了,身体条件已经不是当年可比。眼下,我也又急于收徒,好将这一脉传扬光大,咱们俩岂不是一拍即合?”

  宿信又扭头看宿倾。

  宿倾摊摊手,做无奈状:“我不够两个生肖轮回。”她今年十五,过去能够收徒的十二周岁已经错过,未来可以收徒的二十四岁还遥不可及,就算想带弟弟学医也是有心无力——何况,她并不太想亲自带宿信。

  宿信也想明白了,他咬咬嘴唇,迟疑着问蓝辞:

  蓝辞坚定点头:“那是当然的了!要知道当年若不是体质原因,你本应该是我和凌之的师弟的!而今,叫你当徒弟,倒是委屈希夷了。”

  宿信连连摇头,示意他并不觉丝毫委屈。

  蓝辞见他没那么抗拒了,把话说得更松缓了几分:“你好好想想,只要在我二十四岁那年做好决定就行。可以吗?”

  宿信点头同意,又道:

  蓝辞也不挽留,知道他今天心神费得多了,肯定累了,便吩咐小厮广角送他回房。

  众人看着宿信和广角的背影,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影壁处的六人,见宿信离开了,屋子里也没有新的话题,便从藏身之处出来,往屋里走去,屋子里白芣正要开口就见一连串进来了六个人,又将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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