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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太闲了 粮油偏方


  “霜儿姑娘,你……你哭什么呢……这……这也算是好事吧。”尤异笑了,只是他笑得比哭还要难看,“阿滟姑娘与曹……曹公子……嗯……两情相悦,而今又有了孩子,双……双喜临门……”

  他从没想过,那么努力学习了成语诗句,却是用在这种时候。

  “我……我该走……走了。”尤异踉踉跄跄站起身来,却是头晕眼花站立不稳,一跤跌向了一旁,他手忙脚乱扶住身边的墙壁,撞在粗糙的沙砾墙上,蹭破了手掌。

  尤异模模糊糊看了眼掌心慢慢渗出来的血迹,又笑得更厉害了些,扭头对呆愣愣看着他的霜儿道,“我走了啊。”

  霜儿心疼的不行,捂住嘴也捂不住汹涌而至的泪水——不过,她还是比尤异更清醒些的,下意识伸手拉住了尤异的袍子角,尤异被她一拉,重心不稳“哐当”一下侧倒在墙壁上。

  这一倒,像是瞌睡的人找到了枕头,他这个失意人也终于得到了支撑,再也不必咬牙硬挺着了,贴在墙上大哭起来。

  霜儿拉住他衣角的手僵在空中,胸口揪得生疼。第一次,霜儿对阿滟升起了些微的不满,也对自己怨恨到了极点——阿滟是傻子,她的丫头是瞎子。

  可是,这个瞎子还要为那个傻子争取最后一线希望——霜儿爬到尤异脚边,磕头,“砰砰砰”磕头,求道:“尤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尤异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再也哭不出声了,他僵硬着脖子回头去看霜儿,却见霜儿面上丝毫没有喜色,完全不是皆大欢喜的模样。

  “怎么?”他嘶哑的嗓音问她。

  霜儿仰着头,恳切地看着尤异,说得咬牙切齿:“曹翕已经议亲了。”

  尤异心中又是一痛,待要说“这不是好事吗,你为什么不开心”,却忽然想到什么,顿时急了:“你是说……他不打算娶阿滟小姐吗?!”

  霜儿苦笑一下:“尤公子也是傻子。”

  尤异呆住了,后背倚着墙慢慢滑坐下来,喃喃道:“怎么可能……阿滟那么好……为什么……”

  “怎么可能?为什么?”霜儿不知是在问谁,说得声声血、字字泪,“还能是为什么,因为我家小姐是青楼女子,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因为他薄情寡义!”

  尤异不能理解这些个原因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舍弃那样一位艳丽灼灼的女子,重要到弃自己的亲生骨肉于不顾……“他……他如果不娶阿滟小姐,老鸨那边……”

  尤异话没说完,脸就青白一片了。

  霜儿又磕头:“求求您,尤公子,奴婢是真的没有法子了,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尤异忙去扶她,口中一再保证:“霜儿姑娘,我一定竭尽全力,你快别这样,求你不要这样……”他绞尽脑汁去想对策,“我去找老鸨谈,我给阿滟小姐赎身,我的全部家当都给她,我去求她……”

  尤异看到霜儿面上那不赞同的神色,再一想到而今思美人易主,变作了周家的天下,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岂肯放过现成的花魁娘子!他咬咬牙,决定道:“我去找人帮忙,白芣和阿染小姐,他们有贵人相助,我去求他们,去求那个贵人,我去磕头,求他们相救……”

  ***

  “尤兄……”白芣听得惊心动魄的,忙问,“为何不曾前来寻我?”最初他和阿染离开思美人的时候,是告诉过尤异他们暂时的落脚之处的,可是尤异却从不曾来,后来他们离开那里前往桦城的时候,再去寻找尤异和阿滟,却已是人去楼空了。

  尤异又是一声苦笑,这个时候的醉色酒也不能缓解他的痛楚了,尤异连饮了两杯才将心头那股子郁气压下去,道:“还不曾去,阿滟小姐就出事了。”

  白芣惊呼:“那场火?!”

  尤异点头,点完头之后又有些诧异:“白兄弟,你……你也知道当年那场火啊……思美人没有瞒下来吗……哦……”他看到宿倾了,叹了一声,道,“说着说着竟又给忘了,这位小公子连我们而今的栖身之地都能找到,查探当年的一场走水,岂不是探囊取物。唉,相见恨晚啊……”

  他看着宿倾感叹道,“生不逢时。”如果他们早一步找到白芣他们,是不是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如果他们生得晚些,与宿倾是同代人,是不是即便潦倒如斯还留有翻盘的机会?

  可惜……可惜了。

  “术业有专攻罢了。”宿倾亲自为他斟满酒,见他满脸苦涩故意狡黠一笑,“通俗来讲,便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了。”

  尤异不禁一愣,他并不曾预料到这样一位淡然自若的小公子也会心思细腻至斯……白芣有个好东家啊!尤异欣慰地看着白芣,很是为他高兴。

  白芣见尤异看向自己,连忙询问后面的事情:“尤兄,那场火是怎么回事?我家少爷说,当年那两桶油……是尤兄送去双艳搂的……”

  尤异摇头失笑:“小公子,真叫在下开眼……既然小公子知道当年那两桶油出自尤记粮油,不知您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他问得尽量轻描淡写,可是他太过老实,在座的众人,任谁都能看出这个问题已经折磨他很久了。

  “在红绸阿滟的故事里,我是个恶意纵火的小人。”他微微前倾了身子,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攥成拳头,“那两桶油的确是我送去双艳搂的,甚至还是我亲自搬进阿滟小姐房中的……我……”他说不下去了,面上又是那种五味杂陈的复杂神色。

  宿倾倒是笑了,也不评价什么,只是问道:“尤公子……不知而今的尤记粮油经营得可还好?”问完给自己倒酒。

  众人莫名其妙。

  郁聆因一巴掌打在她伸手拿酒坛的手上,将宿倾的手打落,自己取了酒壶给自己倒满,还不忘数落宿倾:“我说,你懂不懂礼貌?怎么答非所问?!”说完撇着嘴看江央,那意思是:你看你喜欢的人,这么不知礼数,也不知道哪里好!

  江央连冷哼都欠奉。

  郁聆因又去看宿倾,还将手中的酒坛举高高,不教他够到,口中催促道:“问你话呢……”还没说完手中的酒坛子就被赫连瑾城抢走了。

  郁聆因看自家表弟认认真真给宿倾倒了酒,温声细语问他:“凌之为何这么问?”接着就看到宿倾回了自己一个挑衅的笑容,他待要再刺他几句,就听尤异也问了,为了表现自己是不插话有礼貌的,郁聆因只得硬生生将那几句憋了回去。

  宿倾谢了赫连瑾城斟酒,扭头对尤异道:“我门下黄夭堂有间粮行,名叫秋霁,常年经营五谷杂粮……而今,想要拓展业务,进些粮油来卖,不知公子有没有意向与我们合作?”

  尤异“啊”了一声,迟疑着看看白芣,又看看宿倾,道:“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只是不知在下能否高攀……不瞒公子说,在下虽与阿滟姑娘离群索居,却也是听过秋霁的大名的……另外,在下实在不解,公子是如何这么……天马行空的?”

  宿倾一笑,举杯敬酒,道:“红绸阿滟的故事……至今已有二十余年,尤公子与阿滟姑娘,本应该是活在故事里的人,故事里的人,尘归尘,土归土,二十年已经不算短了。”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尤异,接下来的话说得缓慢而别有深意,“上天垂怜,公子与阿滟,侥幸逃出命来,何苦一再翻那尘土,重新来过不好吗?”

  “在下之所以问公子油铺之事,只是想知道……公子陷在回忆里走不出来,是不是因为……铺子里太闲了?”宿倾说完将酒一饮而尽。琉璃盏在她指尖滴溜溜打了个转,修长白皙的手指勾着玲珑剔透的琉璃盏,灵动之意跃然而起。

  众人因这话这风景愣了好一会儿,待回神的时候便是轰然而笑了。

  尤异笑得尤为剧烈,一边摇头,一边笑,这一笑虽然不曾泯了恩仇,却将他积攒多年的郁气都笑了出来:是啊,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在意呢,不值得。真是不值得,而今的命是上天赏赐的,他和阿滟该珍惜才是——至少,阿滟离开了思美人,他可以与阿滟相依相伴——这不是他们一直以来各自的梦想吗?

  什么曹翕,什么周家,什么思美人……尘归尘,土归土吧。

  尤异长长呼吸一口,整个人忽然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了,不同于刚进门时的疲惫颓唐,这个时候的尤异,隐隐然有了与阿滟云霄佳节初遇时的风采了——落落大方,不知哀伤。

  “门主……”大有左右看看,他自然是知道宿倾是好意的,可是,他也担心宿倾不知详情,对尤异这番话治标不治本,岂不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宿倾看向大有,眼神中带了些复杂,嘴角仍是带笑的,不等他艰难开口解释便先说了:“我知道阿滟姑娘的情况。”

  大有蓦地松了一大口气,复又点头:“是了,门主神机妙算,岂能不知端倪,倒是小的杞人忧天了。”

  宿倾听见“神机妙算”四个字的时候神色微微有些停顿,却也没说什么。

  白芣问宿倾:“什么情况?阿滟小姐怎么了?”

  宿倾问尤异:“尤公子,你说还是我说?可否准备好‘这回分解’了?”

  “有些痛苦,说一次便是一道解脱。”尤异拱拱手,“在下愿意继续讲。”说是继续讲,却也顿了一下才道,“当年,就在霜……霜儿姑娘找我的那天晚上,阿滟小姐说要见我。我去了。”他说道“霜儿”的时候,两个字含在口中,好久才说出口。众人对视一眼,并不询问,只是静静听他讲。

  那天夜里,尤异本打算与阿滟商量一下今后的打算的,可是在他看到阿滟的那一刻,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了。

  “你们知道吗,那天夜里她心情很好。”尤异形容着,“完全不应该才是,她明明知道曹翕要娶妻了,怎么还会笑得那样开怀呢。眉眼都是笑,不是一般时候的那种笑容,而是一种很特别的笑……”

  时至今日,尤异还是清楚地记得阿滟的那个神情,他比划着说道:“是那种很大气的笑……洒脱、释然、随意……”他忽然指了宿倾,道,“就是这位小公子这样的……啊,抱歉,我没有恶意。”

  宿倾摇头:“无妨。”

  尤异的那句“我没有恶意”,让众人猜到接下来的故事肯定不是什么欢喜剧,可是大家还是低估了当年真相的残忍。

  “她与我说,她想要两桶油。”尤异声音低低的,“我问她做什么,她说她在书上看到一个什么偏方,用油浸泡了护身符可以一声顺遂。她还说,她这一生吃了不少苦,而今更是遭逢大难,所以想要多一些的油,浸泡得久一些,兴许能转运。”

  “我竟然信了。”尤异自嘲又懊悔,“我以为她是受了刺激,心神恍惚才会有这种不正常的想法,加上她面上的那个笑,那样迥异,完全不像平日里的阿滟,我真的没想到她是想要纵火用,真的……”

  白芣拍拍尤异的肩膀,安慰道:“尤兄,不必自责了,我们都知道。你是这世上对阿滟小姐最好的人了。”尤异对阿滟用情至深,怎么可能会伤害她分毫。

  尤异却抱着头沉默起来,沉默了好久,久到沉默有了默哀的意味才开了口:“这世上,对阿滟小姐最好的,不是我,是霜儿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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