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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小儿态 私下相见


  瑜城白府。

  “少爷,您说宿公子他们现在到哪儿了?”松塔一边收拾桌案上的酒盅一边问道。

  松音掐着手指数了一会儿,道:“走了半月有余了?那应该快到陪都星邑了。”(注1)

  松塔手下一顿,意外道:“这么快?!宿公子可是带了小少爷走的,到星邑怎么也得二十天吧。”

  松音摇头,待要说话先看到松塔手中的酒壶了,忙先吩咐道:“别都给我撤了啊,我一会儿还要品的。”见松塔无奈留下了那壶酒才满意地回答他的疑问,“凌之他们骑马走的,再慢也该到星邑城了,何况凌之骑马稳当得很,不比糯糯坐马车差的。”

  松塔背过身,悄悄将那壶酒倒出一半来,心道自家少爷不胜酒力,自己倘若由着他等会子儿喝醉了谁帮自己抬他?想到短短半月,白府里的大小主子走了个七七八八,便又问道:“蓝太医去哪儿了?白管家不在也就罢了,怎么蓝太医也不在?”他还想着找蓝辞的小厮广角出去逛呢。

  松音面上现出笑意来,喜道:“你们蓝少爷啊,找他的未婚妻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松塔有些莫名,他向来不怎么关心主子们的情感纠葛,按理说此时听见这话也不过是心中一转就过去了,只是这次却上了心:“别的不说,少爷您怎么还在府里?白管家一家跟着大有培养感情去了,蓝太医找媳妇去了,您也该行动起来啊!小的都听说了,宿公子查到那姑娘的身份了,您现在不是应该在安京吗!”

  松音面上红了一下,随后故作镇定道:“不着急。”不等松塔再劝,他又道,“白管家不在,我若也走了,府里岂不是只剩下希夷一个了?”他用一种敬佩不已的眼神看着松塔,赞道,“你这是怂恿我挑衅凌之吗?”

  松塔连连摆手:“这话怎么说的!我哪里敢!”他也想到了,宿倾走了,宿信还在啊,这位宿信少爷是个不会武功的,还真不能没人照顾。“不过,卷耳在呀!宿公子临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了的,卷耳要好好守着二少爷的,这回卷耳不会千里寻主了。卷耳那么厉害,谁人敢近身?”松塔想了好一会儿,继续劝道,“再说了,宿夫人也快回来了。”

  松音点点头,倒没反驳,而是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你说的都对,可有什么用?卷耳毕竟只是老虎罢了,宿伯母也不会功夫,在不在回不回来没有区别嘛。好了,你不要再费脑子想理由了,等琴莫他们回来,我自会出去。”

  松塔想不出反驳的话来了,想了想,又背过身去,用袖子遮挡着将酒壶中的酒倒出了一半。

  松音不晓得他在做什么,见他背过身去不说话,自己也没趣,便主动与他闲聊:“哎,我说,那天凌之走的时候,我怎么影影绰绰听见江央姑娘没一起?为什么?凌之不是说舍下郁公子吗,怎么倒把江央姑娘留下了?”

  松塔回转身子,也不收拾了,直接搬了个小马扎往松音旁边一坐,凑近松音,神秘兮兮说道:“少爷,你不知道啊,我和你说了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讲……”

  “那你不要说了。”松音捂住耳朵,义正言辞道,“吾乃侠士,绝不做背后论人是非之事。”

  松塔翻了个白眼,伸手将他的两手扒拉下来,重重道:“哪里有什么是非?我要说的是事实!”说完不等松音再拒绝,直接噼里啪啦将他不小心看到的那一幕给说了出来,“那天早上江央姑娘去见卓嬷嬷了!”

  松音吃了一惊,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卓嬷嬷不是陪着宿伯母在五陵庙吗?不对,我是说卓嬷嬷不就是咱们回来那天来过吗,当天就又回去了不是?”

  松塔欠身过捂住他的嘴,急道:“哎哟我的少爷喂,轻声些!真要了小的性命了!”他颠颠跑到门口左右看看,见没人来才松了口气,脚步匆匆回来,走到一半又是一顿,折回去将门窗都打开,这才回来坐下,身子向外,方便从门窗处观察是否有人来。

  松音戳戳他,蹙着眉催促道:“这是做什么?!做人要坦荡,我松音生平无不可对人言!”

  松塔无奈地垮了肩膀,侧着身子与松音解释道:“是是是,您是君子,小的是小人。您就别计较这个了,我就不信,卓嬷嬷这事您会不觉得奇怪?”他斜着眼睛看松音,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松音沉默了,抿着嘴角思量松塔所言:卓嬷嬷陪着宿伯母去五陵庙祈福,每季都要去一次,一次一个月,也就是说,一年里这二人至少会有四个月不在白府。根据以往的规律,卓嬷嬷是不会中途归来的,何况还是松塔口中这种偷偷摸摸回来。如果说突然归来也可以理解,他们一行人从安京回来那天,卓嬷嬷就回来过,只不过安排好了一应事务后又回去陪宿母了。可是听松塔这话,卓嬷嬷却是又回来了一次,而且不见凌之却见了江央,这就着实不对劲儿了。

  “你亲眼所见?”松音问。

  “小的敢对天起誓,绝对是亲眼所见,真真的!那天一早小的去城里的臻品斋取酒,抄了个近路,路过卓嬷嬷的院子,隐隐约约听见院门响动,小的觉得稀奇便顿住了脚步。说来也巧,小的站的那地方正好在拐角的梧桐树附近,并不曾被他们看到。然后便看到江央姑娘与卓嬷嬷甚是熟稔的模样,江央姑娘离开的时候,卓嬷嬷还往外送了一段呢。”松塔信誓旦旦地说着,丝毫没有停顿,看样子倒真是亲眼所见。

  “你怎么没讲?”松音道。

  “讲什么?讲与谁?您吗?嗨……”松塔两手一摊,无可奈何道,“您也得是管事的人啊,这话说与宿公子还好,说与您,有何用?”

  松塔倒把方才松音说他的话给抛了回去了,听得松音哭笑不得,他道:“既如此,这会子说与我听做什么?”

  松塔笑道:“憋着难受。”

  松音一脸无语,不等他讨伐松塔的不厚道,忽听外面有丫头问安的声音,忙起身,道:“宿伯母回来了。”说着与松塔一起迎了出去。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宿母与卓嬷嬷。

  宿母戴了帷帽,帷帽上的面纱垂到臂下,面部只露出一双红唇和一个下巴来——这是她常年的装扮,因为体质纤弱见不得日光照射。她母的唇色不算红艳,只是清淡的桃红色,不曾涂抹胭脂;唇形倒是好看的紧,不同于宿倾的薄唇,宿母的唇瓣很是丰润,唇珠立体,弧线柔美。那下巴尖尖的,乃是标准的美人下巴。身量在女子中算是中等偏高——比梅妆高了半个头左右,比宿倾则要矮上大半个头。

  除了这些外形,宿母身上最吸引人的便是气质了。她上身穿着一件木兰青双绣缎裳,下面是一件玉色绣折枝襦裙,最外面是一件石青色罩衫。里外三件均是清冷之色,配上一举一动之间的干净典雅,愈发显得整个人尊贵而冷傲。

  站在她身后的则是卓嬷嬷了。卓嬷嬷还是老样子,头发一丝不苟地拢在脑后,面上有深深的法令纹,那是她板脸时留下的痕迹。她也是一身暗色的衣衫,手脚处都绑着丝带,走路生风,极为齐整利落。

  “伯母安好。”松音拱手见礼。

  “逸饶好。”宿母道,“多日不见,看着又长高了些。”

  松音失笑:“伯母说笑了,在下已有些日子不曾长高了。”

  “那可是瘦了?”宿母疑惑道,扭头对卓嬷嬷道,“嬷嬷多看顾些,这几个孩子饭食不规律,脾胃吃力得紧,该好好调养一下。”又对松音道,“你们几个啊,也就是瞻茗那孩子还注意些……对了,怎么不见瞻茗?”

  “瞻茗有事出了院门……”松音瞥了松塔一眼,忽然问道:“伯母可知凌之回来了?”

  宿母顿了一下,紧接着放松了身体,说道:“我听嬷嬷说了。现在这孩子在哪儿?”

  松音压下眼中的深思,摇头道:“回来没几天就又走了,这次去了北边的川国。”

  宿母意外地“啊”了一声。

  卓嬷嬷也是一脸失望。她上前一步扶了宿母,与松音道:“公子稍坐,我陪夫人去安然院探望一下二少爷。”

  松音拱手:“理应如此。”

  等二人走了,松音才自言自语道:“伯母和嬷嬷都知道凌之走了却要故作不知,那么那天卓嬷嬷回来肯定是瞒着大家的了。奇了,江央不是第一次来大宁吗,怎么会认识深居简出的卓嬷嬷?”

  ***

  安然院。

  “小的拜见夫人,请夫人安。请嬷嬷安。”门口的小厮药芹对着宿母和卓嬷嬷行礼道。

  里面的宿信听见这话也迎了出来,走到内室门口便遇到了掀帘子进来的母亲和嬷嬷。宿信想要行礼,却被宿母一把扶住了手腕。卓嬷嬷没有进来,留在外室准备茶点。

  宿母拉着宿信坐回榻上,她自己捡了个绣凳在他边上坐了,细细打量儿子的面色,见他面色红润,眉间不见忧愁方松了一大口气,道:“阿信,这次病发……可是轻松些?”正如以往每次病发她不在府中一样,这一次仍是如此。倒不是做娘的失职,而是宿倾深知宿母受不得两个孩子痛苦,强行安排她与卓嬷嬷去五陵庙拜佛念经,美其名曰为儿女祈福。

  最初宿母当然是反对的,她虽然帮不上什么,也应该守着孩子才是。只是宿倾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认准的事情,死缠烂打也要做成。她实在拗不过,又担忧自己留下白白叫宿倾分心,所以才答应了这个安排。故而,每当宿信发病的那个月,她都是不在的。

  这次回来,她见宿信不同以往,面上没有那么多内疚,便猜测是病情减轻了,宿倾没有太过受苦的缘故。

  宿信摇摇头,提笔写道:他与母亲交流多是写字,因为母亲带了面纱,不容易看清他的唇语。

  “哦,是了,江央自然是有素方千解的。”宿母半是释然半是失望。

  宿信又写:说完拉了拉走神的母亲的衣袖,示意她看。

  宿母看了一眼,迟疑着摇头,随后又点头。

  宿信一脸茫然。

  卓嬷嬷端着杯盏,用肩膀撩开门帘,进来看到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心道夫人还是老样子,学不会撒谎,说不得方才已经叫松音起了疑心。她摇摇头,上前摆着杯碟,口中解释道:“二少爷不必在意,这位江央姑娘的祖上,与老奴有些渊源。”又笑道,“江央姑娘既是小姐的友人,想来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宿信听了后话连连点头,他最是相信姐姐的眼光了。想到此处便也不再执着于那位江央姐姐的身份了,而是笑意盈盈地依偎在母亲身边,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像极了他小时候。

  宿母轻轻为儿子顺着披散的发丝,眼睛有些出神:这一幕熟悉极了,自己每每从庙里回来的时候,儿子就是这样,依偎在自己身边,嘴角挑着笑意,闭着双目休憩——他自然是不睡也睡不着的,不过是儿子想念母亲罢了。小时候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惬意而自在,空气中像是停满了温馨的花粉香。

  只是……上一次,宿倾那孩子依偎在自己怀中是什么时候呢?宿母望着远空想了好久,想到眼睛发涩,却也想不出一个答案。

  她自幼便是不同的。

  有的人,生而为民;有的人,生而为王。

  她的那个女儿,活得太过辛苦了——她的脊梁永远都是挺直的,她的思绪永远都是活跃的,她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你埋在心底的秘密,却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她有愧于她,又一筹莫展。最后颇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避了开去,任凭她为她、为弟弟,为他们所有人撑起了这片天。

  她该是自豪的,是啊,如何能够不自豪呢,她的天资与努力,着实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可是,她也是不讲理的——如果可以,她宁愿她的小丫头当个真正的小棉袄,会依偎在自己怀中撒娇,会夜里害怕惊雷不敢入睡,会婉转了皓腕捏了绣花针学习女红……而不像现在,方方寸寸走得小心谨慎,无时无刻不在筹谋设计。

  “阿信啊,你说,你姐姐,现在到哪儿了呢?什么时候回来呢?”宿母轻轻呢喃着,宿信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脚边的卷耳用尾巴蹭了蹭她的脚踝。

  静室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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