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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桂殿秋 陪都星邑


  ***

  陪都星邑。

  “说是陪都,现在不过闲置罢了。”郁聆因跳下马,将手中的缰绳扔给谷雨,一边说着一边跑到宿倾的越影跟前,伸出手去,对宿倾胸前的糯糯道:“小娃娃,下来,叔叔抱怎么样?”

  糯糯“嗖”地扭头,将脸埋进宿倾怀中,言简意赅却又无比坚决地说道:“不好!”

  宿倾摸摸糯糯的小脑袋,旋身跳下马,对一脸失望收回手的郁聆因笑道:“你倒是执着,屡败屡战。”这一路走来,郁聆因多次提议要带着糯糯骑马却无一例外都被糯糯拒绝了。

  郁聆因唉声叹气:“我就是想试一下嘛,谁知道这个小娃娃这么不配合。”宿倾想了个好法子,让芭蕉做了个布兜挂在胸前,糯糯就坐在那布兜里,又暖和又稳当直叫他羡慕又新奇。他好不容易撺掇着赫连瑾城的小厮谷雨给自己做了个外形相似的布兜挂在胸前,哪知却没有娃娃可以背。

  宿倾只是笑,分毫不提让糯糯去郁聆因那边的话头,她拍拍糯糯的后背,轻声道:“好了,别藏着啦。看看星邑城的风光吧。”

  糯糯挪挪小屁股,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了一些,听话地探出头来,两只手攀在宿倾的肩膀上,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四下看起来。

  哎呀,真美呀。

  糯糯小小惊呼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欣喜,甚至满足于坐着了,吭哧吭哧用上劲儿,努力站了起来。宿倾也不说话,只是顺着他的力道,慢慢托着后背帮他顺利站直身子。

  星邑城,名如其城。

  星邑城是个书生。

  他是个文质彬彬、若质谦谦的书生,也是位风花雪月、极致浪漫的书生,还是位眉间含愁、嘴角带忧的书生,更是位站立如松、脊梁挺直的书生。

  居高且远,不染纤尘。

  星邑城的书生气不是沾染来的,而是他自己生来就有的。

  一是因为他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北邻河流、南接平原,左边是庄严而肃穆的安京城,右边是悠远而广阔的大海——没有谁会想要影响他,相反,无论是安京还是大自然,周围的一切都是沉淀而宁静的,与他相交完美秉持了君子之交淡如水。所以,星邑城的天是自己的,地也是独一无二的,天地向无垠延展开去,自在而强大。

  二是因为星邑城的内在。自古以来,星邑城一直都是文人骚客的聚居地,这里是古文化的诞生地之一,也是新文明的萌芽地之一。“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这样的岁月对于星邑城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他造就了书生,书生成全了他。

  所以站在街头,触目所及,十个里面至少六个是头戴书生帽、身穿书生袍的书生,沿街的店铺中,每隔两三家便见一户书铺或是文房四宝的店面;鼻尖轻嗅,空气中皆是书香、墨香与纸香……哦,是了,还有枫叶的清香。

  星邑城又名“枫书城”,“枫树”尚在“书生”之前,足可见这里的有多么盛产枫树了。

  星邑城的枫树在农历八月初开始红叶,而今已是八月初四,正是枫叶大范围变红的时节。

  糯糯觉得美极了的,便是这漫天遍野的红枫树了。

  红艳、清亮而不生腻。

  不同于别处的或亲和或浓烈,星邑城的红枫向来都是走清高路线的,像是穿着大红喜袍的书生,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骨子里却仍是根骨棱棱的书香。与那抹了胭脂红唇的新娘子相比,他可不就是清冷的吗。

  他红了秋,却不曾红了唇。

  ***

  宿倾慢悠悠走着,靠近路边,缓缓踱进了一家名叫“桂殿秋”的书铺。后边的赫连瑾城几个看到了,走快了几步,江央与赫连瑾城也进了桂殿秋,走了两步发现郁聆因没跟上,心下疑惑,待要回头去找,却听芭蕉笑道:“郁公子在那儿。”

  顺着芭蕉指的方向看去,两人就见郁聆因在一个摊贩前站定,手中挑挑拣拣的,像是在买东西。

  江央眼神好,一眼就看清楚了:“他要买书?”

  赫连瑾城摇头:“表哥最爱凌之的字画,现在本尊就在眼前,想来不会是买书。”

  江央摊手:“算了,咱们进去吧,等会儿他自己就跟上了。”

  赫连瑾城点点头,一转念又想到自家表哥的糊涂性子,想了想还是吩咐谷雨道:“你在门口等等他好了。”

  谷雨应是,笑道:“小的过去帮郁二公子挑选一下好了。”

  赫连瑾城道好。

  转身过来,赫连瑾城欲道“走吧”,却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一瞬。说实话,他在看到宿倾没怎么犹豫就直接进了桂殿秋的时候,心下已经断定桂殿秋不会是什么寻常所在了,只是真正识得庐山真面目的时候还是出乎所料了。

  这该是星邑城最大的书店了。

  赫连瑾城表示自己生平所见,皆没有比这还大的书店。甚至于,不需要介绍这里面有什么,你只需要看一眼,便会知晓,这里面应有尽有,可能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桂殿秋没有的。当然,这一切都是与书籍或是笔墨纸砚相关。

  芭蕉走在两人的一侧,笑着往里让:“二位请,喜欢什么尽可拿去,这里是夭夭门的产业。”

  赫连瑾城与江央都是哭笑不得,江央故意问她:“芭蕉姑娘,这样好吗?开口就要送人礼物啊,不需要征询店主同意吗?”

  芭蕉随手捡了块玉兔形状的镇纸拿在手中把玩,手中滴溜溜转着,嘴里轻松松答着:“依我看啊,还是不要征询店主同意为妙。”

  “咦?姑娘此话怎讲?”赫连瑾城欠身在看笔洗,听见芭蕉这话,不由得笑出声来。

  “想来公子定然听说过‘秩秩斯干幽南山’的文书文秩秩吧,这桂殿秋便是文公子所管。”芭蕉放下镇纸,又拿起一方澄泥砚来细细观摩,嘴里不停,“这位文公子啊,最是好客,也最爱读书子弟,交友广泛且最是大方慷慨。公子乃是天下八雅之一,正是文公子尊崇之人,倘若见了公子,兴许将这间桂殿秋送给公子也不稀奇。”

  赫连瑾城与江央大笑。

  江央赞道:“好性子的店主!爽快!”再一看这店中的文房用品,心下更是赞赏:

  那笔材质、形状、大小尽皆不同——有竹质的、铜制的、羽毛的等。笔端有羊毫、兔毛、鼬毛、狼毫等等。有的粗粗胖胖,足有成年男子手腕粗细;有的纤纤细细,比那女子的眉笔还要苗条。最长的比那最短的要多出一人高来……

  再看墨锭,松烟墨、油烟墨尽皆在列。其中不乏各种御墨和贡墨。墨锭的质地和形状也是千奇百怪,各种动物、植物自不必提;墨锭上下雕刻的花纹、阴阳文字的组合更是不可计数;靠近几步,便能嗅出不同的清香味道,有的如梅如兰,有的则似桃若李,还有的则是混合香——初闻如昨,再闻宛今。

  那纸……

  那砚……

  笔洗、笔掭、诗筒、砚滴、墨床、印泥、笔架……

  江央看得眼花缭乱,怎一个琳琅满目可以形容。

  一个人有没有真心,是不是认真了,明眼人自会看的出来。江央心道,单说这间书店,店主在其中所下的心血、所费的功夫,真是叫常人敬服。不说别的,只是这份心细如发的本事,便足可以成为一行的翘楚了。

  江央放下手中的两只狼毫笔,自嘲地想道:我还以为这笔是两支一样的,却不料同等大小形状质地……所有一切都相同的两支笔,笔端的狼毫数目却是不同的——而这两支笔旁边的标签上所标注的数字,原来不是价码,而是狼毫的数目。

  ***

  “凌之呢?”赫连瑾城爱不释手地放下一只翠绿色的印章,回头问芭蕉道。

  芭蕉往楼上努努嘴,答道:“少爷来此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寻这店主,问他被人纠缠之事;另一件便是为小少爷挑些念书的用具。楼上的质地更好,小孩子用起来手感舒服,少爷肯定在那儿。”

  芭蕉话音放落,就见宿倾抱着糯糯下来了。此时的糯糯坐在宿倾胳膊上,两只小胖手紧紧抓着他之前坐着的那个布兜,宿倾在下面用另一只手为他撑着,一看便知里面沉甸甸的。

  芭蕉迎上去,探头一看,调侃糯糯道:“少爷,怎么拿这么许多,用不了。”光是砚台这一样,十二生肖就已经全了,遑论别的。

  糯糯微微低头抿着小嘴。

  宿倾道:“没事儿,糯糯喜欢,留着玩吧。”又对糯糯道,“把布兜给你芭蕉姨姨好不好,咱爷俩这个姿势捧着太沉了。”

  糯糯悄悄看看芭蕉,见她笑眯眯看着自己,脸上红了红,点点头,小声道:“芭蕉姨姨,可不可以麻烦你……”他话没说完,赫连瑾城已经伸手接过了那个布兜,同样笑着看着他。

  糯糯急忙道谢:“谢谢清姨姨。”说完就囧了,脸涨得通红,小手扭啊扭的,更小声道歉:“谢谢清叔叔。”

  123,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赫连瑾城觉得,糯糯应该是想和自己玩这个游戏吧。

  “为什么是清姨姨?”江央笑得前仰后合,“这个口误真有意思!哈哈……”笑了一会儿又问,“哎?怎么是清叔叔?不是城叔叔吗?”

  宿倾摸摸糯糯发烫的小脸蛋,笑道:“他记得瑾城的表字吧。”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都是“我儿子好聪明”的意味,看得众人心里一暖,糯糯也不那么发窘了。

  “好了,咱们走吧……”宿倾说道,“文书不在,书童说去了七星楼,咱们也过去一看。嗯?流粟呢?”她这才注意到郁聆因不在屋里。

  江央指指外面:“不知道买什么呢,叫我说,真不如一起进来,这里面要什么没有。”

  这话倒是提醒了宿倾,她停住脚步对几人道:“对了,你们挑些东西啊,随便拿没关系的,书童记个账就可以了。”

  这主仆俩都是一个脾气。

  江央和赫连瑾城虽然发笑,但还真动了心。桂殿秋里的各样东西都太美好了,哪怕不用收着当做藏品也是好的。何况二人也不差付账的银钱。

  二人正要说话,又听宿倾补充道:“方才我那话有歧义,我重新说一遍。你们随便拿,我送的,不要和我提钱哦,提钱伤感情。”她笑道,“我说记账是因为文书不在,书童记下来等他回来了心里也好有个数。”

  二人又笑了。

  江央也没客气,指着一个牧童骑黄牛的砚滴道:“我最是喜欢这个,凌之可愿割爱?”砚滴又称水滴、书滴,是贮存砚水供磨墨之用的文房器具,有进水口和出水口。这款砚滴的进水口在黄牛的牛角处,出水口在牧童手中的笛子上,一上一下,一静一动,端的是古朴可爱。

  江央最爱那牧童栩栩如生的表情,也爱这砚滴设计上的精巧心思,所以当下便说了。

  宿倾点头,没有直接说叫她拿着,而是对着二楼扬声唤道:“小秋,烦请你取那所见砚滴过来。”

  楼上传来一声恭敬的答应声,没多久就见一个身穿小书生袍子的书童脚步轻快地下来了,这书童手中捧着一方锦盒,那盒子黄梨花木质地,江央只一眼就觉得自己可以买椟还珠了。

  不过等那个名叫“小秋”的书童打开锦盒时,江央又发现,手心手背果然都是肉。

  那盒子里也是一方砚滴,砚滴是瓷窑烧制的,不是名贵美玉却胜似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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