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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不落夹 白瓜八宝


  要知道美玉多为鬼斧神工的自然机巧,而这瓷窑却全要依赖工匠的巧夺天工。后者的心思与专注的珍贵与高要求,几乎可以称作是可遇而不可求。正如眼前这方砚滴,与方才自己所说的那一个,同样都是牧童骑黄牛,眼前这个却能看出“歌声振林樾”来:

  那牧牛的娃娃,头上扎着两个圆揪揪,用大红丝带束着;眼睛圆溜溜的,小鼻子微微上翘,可爱极了;那短笛横在唇边,被娃娃用两只小胖手握了,十根手指姿态各异,形象如生;再看那娃娃屁股下的黄牛,身子极为壮大,圆敦敦厚实实的,四条腿粗壮而结实,两只牛角分别呈半圆形状,弧度美好,雕琢却显坚韧。

  最绝的要数那黄牛的尾巴了,那尾巴轻轻荡在后面,略有曲线而不着痕迹,叫人一眼便能看出黄牛的安逸来。也正是借了这尾巴,整个造型所要营造出来的意境才得到水到渠成的表达——牧童吹笛,黄牛吃草,互不相扰而互为背景:牧童两只手都在笛上,显是信任黄牛的安稳;黄牛晃着尾巴细嚼慢咽,说明很是习惯牧童的笛声。

  好的作品能够表现的,远远要比定态的这一幕要深刻、悠远。制作者将常态寓于瞬间,观赏者在看到瞬间的同时品味到了常态。

  这是观者与作者的幸运。

  说的典雅一点儿,称作“知音”;或者是,闻弦歌而知雅意。说得庸俗一点儿,便是“你不说我也懂”;亦或是,你说了一分,我却知你九成。

  ***

  宿倾将锦盒盖上,递给江央道:“这是文书的一件得意之作,留待送与有缘人。”

  江央双手接过,即便盖了盖子也有些挪不开眼睛了,口中称叹:“中原果然是地灵人杰!”

  “那当然!”接口的倒是郁聆因,他急慌慌跑进来,凑到江央身边,小心翼翼掀开盖子看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唏嘘道,“宿凌之你们夭夭门真败家!不过我好喜欢!也送我一个好不好!”

  众人都没说话,眼睛全都盯在郁聆因胸前。他胸前鼓囊囊的,俨然一位身材无比丰满的女子。

  糯糯看看眼前这个大胸叔叔,再看看自家爹爹的苗条身材,抿了抿嘴,将宿倾搂得更紧了一些:好可怕,叔叔真的变成姨姨了,爹爹不会变成娘亲吧!

  郁聆因伸出手指在宿倾面前晃晃,撇嘴道:“我给钱还不行?至于这么小气么!哼!”

  谷雨溜到他跟前,附在他耳边轻声道:“郁二公子,您还是赶紧把怀里的东西取出来吧!您就不觉得别扭吗!”他早就说了这样不行,可是这位爷不听啊!

  郁聆因低头看看胸前,“哦”了一声,接着从善如流地解开布兜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一边取一边道:“真是少见多怪!怎么,都没见过白瓜吗?”他托着一个长圆柱体形状的大瓜问道。

  “见过白瓜,没见过揣在怀里的白瓜。”赫连瑾城满脸无语,“表哥,你把白瓜揣怀里做什么?”

  郁聆因故作委屈地指着宿倾道:“我就是想体验一下布兜装娃娃的感觉嘛,这爷俩一点儿都不乐于助人!”

  “啊!这是冬瓜!”江央才反应过来,她蹙着眉头看了好久才发现原来所谓的白瓜与他们那边的冬瓜是同一样蔬果啊,“你们怎么把它叫做白瓜?”

  宿倾道:“里面的瓤是白的啊。”她说完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了几分,语气轻快道,“哎,有道名菜,叫做‘白瓜八宝盅’,很是爽口,今天晌午咱们吃这个怎么样?”

  “好啊!”江央和糯糯异口同声回答。

  郁聆因才是一脸无语呢:“我说……”

  “哦哦,你想要什么去挑就是了,记我账上。”宿倾摆摆手对他道,又对赫连瑾城说道,“晏清你也去选,还有谷雨。”说完继续与江央几个讨论中午的菜名了。

  郁聆因摸摸下巴,忖度道:宿凌之还是个吃货?这么瘦的吃货,不是白浪费粮食么。

  “凌之……”赫连瑾城挪到宿倾旁边,刚开口就听到宿倾他们已经一人点了三个菜了,不由得微笑起来,凌之爱吃美食呢,这大概是自己在桂殿秋中最大的意外之喜了。

  宿倾看芭蕉将那些菜名一一记下,随后察觉到身边有人,回头一看,就见赫连瑾城正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便道:“你也喜欢这几个菜?”

  “啊?嗯,喜欢。”赫连瑾城连忙端正了神色,郑重答道。

  宿倾心道:他还真是爱吃甜啊,和糯糯一个口味。又看他站在这里便以为他已经选好了,便问他:“晏清喜欢哪个?”

  “啊?”赫连瑾城又是一懵,看看宿倾又看看齐刷刷看着自己的江央、芭蕉和糯糯,努力回想了一下方才听到的那几个菜名,终于想到一个,赶紧答道:“不落夹。”对了,还不知道什么是不落夹……

  糯糯好开心:“清叔叔也喜欢窝窝呀!”

  “嗯嗯……”赫连瑾城打了个顿儿,硬着头皮点头。

  江央哈哈一笑,道:“没想到赫连你会喜欢这个。”不落夹是用苇叶包糯米或桐叶摊卷白面蒸煮而成的食品,圆团状,小孩子多爱拿着吃。

  赫连瑾城暗道不好,面上却还是一派淡然,点头道:“正是,在下常吃。”

  江央和芭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彼此的笑意,两人不约而同想到赫连瑾城一手拿着一个白窝窝团啃的画面了。

  宿倾厚道得没有笑出声来,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问题,便逗他道:“晏清,除了不落夹,你还喜欢哪个?”

  赫连瑾城又是一懵,怎么还问?!

  宿倾见他还真的努力回想去了,好笑拦住他道:“我是说这店里的东西。”

  赫连瑾城恍然大悟,抬手拭了一下额上的汗水,摇头道:“不曾有很是钟意的。”他还是不要了,毕竟这是文书制作的,还是不要成为文书的有缘人了——一个人一生中的缘分本就浅薄,何必用在陌生人身上呢。

  宿倾一脸失望,道:“哎呀,我本还想着送你样东西呢。”

  “真的吗?太好了!”赫连瑾城脱口叫好。

  芭蕉和江央又是一阵笑。

  赫连瑾城顿时窘了,只是他却不想改口,故而只做镇定,背着手不看众人。

  宿倾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递给他,道:“我方才见了,你好像对这个还有些意思,送你把玩好了。”

  赫连瑾城低头,那只小盒子中端端正正放着一大一小两方寿山田黄石,石质细润、高雅美观,一看就是刻章的上乘材料。

  宿倾解释道:“你方才看的那方翡翠印章是文书为客人做的,我不能送你,这两块还不曾篆刻,也是我自己淘换来的,质地还好……”

  不等她说完,赫连瑾城已经接过了话头:“这是你的?!”

  他眼中的惊喜太过明亮,宿倾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迟疑道:“正是是在下的,得了之后还不曾用过,晏清可是介意?要不然……”

  “不,这个就好,已经很好了!”又是不等她说完,赫连瑾城又道。

  “那就好……”宿倾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道。

  这个时候郁聆因也挑选完了,用袍子下摆兜了一大捧物件过来,跟在他旁边的谷雨念叨不停:“郁二公子,您怎么能拿这么多?太不地道了!”

  郁聆因不理会他,颠颠跑到宿倾身边,献宝一样给她看。

  宿倾瞥了一眼,好嘛,爱好还挺广泛,方方面面都快全了。她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勉强能够不经文书同意就做这个主,便点了头:“好。”

  郁聆因惊呆了,喃喃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选一个……”

  宿倾扶额:完了,说早了。

  “凌之,你真好。”郁聆因紧紧抱着那一兜物事,感动道。

  宿倾忽然起了鸡皮疙瘩,艰难道:“流粟,你还是不要对我这么亲切了,我有些接受不了。”

  郁聆因白了她一眼。

  宿倾竟然觉得这个更舒服一些。

  赫连瑾城刚从欣喜的气泡中回神就看到自家表哥如此厚脸皮的一幕,顿时觉得羞愧不已,他狠狠瞪了郁聆因一眼,郁聆因笑得得意,毫不在意,甚至主动道:“好了,咱们走吧!”

  赫连瑾城:哼!你可不就是好了么!

  ***

  一行人出了桂殿秋,顺着主道一路往北走。走了大约两三里路,期间穿街过巷无数,最后在人烟繁盛之处,众人来到城北一座极高的楼下。

  七星楼。

  一楼的牌匾如是言。

  “有趣有趣!”郁聆因摇头晃脑地点评道,“很少见到如此坦坦荡荡的门派驻地了。”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但凡入江湖者便没有可以在这湖里独善其身的,因此很少有门派会堂而皇之地立在大路边上的。

  “星邑城果然是书生之城啊。”他道。

  “怎讲?”谷雨气喘吁吁问他。他手上帮着郁聆因搬着文房用具,后背还背着那只大白瓜,怎能不气喘吁吁。

  “小谷雨,你没见过吗?书生打架连脏字都不带,那就更不会舞刀弄枪了,所以嘛,这七星楼建在隐蔽之处和建在路中央,完全没有不同啊。”郁聆因认真道。

  “这个说法也算见解独到。”楼上有人接话道。

  几人抬头,就见二楼窗口处倚着一个人,那人见他们看来,举起手中的酒杯对他们示意了一下。

  “星阑,别来无恙。”宿倾点点头,对那人说道。

  “无恙。”那位被宿倾叫做的“星阑”中年男子,眼中笑意升起,指指宿倾怀中的糯糯道,“岁月不饶人,不曾想,贤弟的孩子已经这般大了。”

  宿倾一行人,除了宿倾本人,其余几个全都是要笑不笑强自忍耐的模样。

  宿倾脸上黑了一下,虽然觉得自己十岁就有娃不是什么正经事,但是她还真是把糯糯当亲人看待的,故而脸黑之后竟是顺着他的话头说道:“这的确是我儿子。”

  郁聆因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

  那中年男子一脸茫然,站直了些,又探着身子往下看了看,眯着眼打量了好一番,疑惑道:“长得一模一样啊,我哪里说错了吗?”

  郁聆因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咳咳咳,宿倾和糯糯,长得一模一样?!这得是什么眼神啊!

  赫连瑾城也是好奇不已,完全不同的画风啊,为什么这么说?

  糯糯却是开心到飞起,笑得酒窝都能盛一盅酒了,眼里眉间都是“这个果然是我亲生爹爹”的意味。

  宿倾摸摸他的小脸蛋,笑道:“我当然是你爹爹,走嘞,咱们去找你楼叔叔要见面礼!”说着抱了糯糯一路上楼去。

  郁聆因急着看热闹连忙跟上,芭蕉和江央在他后面。谷雨将东西递了一半给跑堂的小厮,跟了那小厮进去放置。

  赫连瑾城在最后,正要进门忽然觉得背后凉了一下,他下意识回头,只见身后仍是人来人往一片祥和景象,并不曾有什么特殊的人或是别有目的的目光……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他甩甩头,提步上前。

  在他进去的一瞬间,斜对面小巷的阴影处慢慢走出一个头发胡须皆白的老者来,那老者佝偻着身子,看上去孱弱不堪,一手执着拐杖,另一只手扶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看上去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祖孙俩罢了。

  那老者咳嗽两声,身子颤了几颤,被那小童费力扶住了,有过路的人好心问他可需要帮忙,这老者微微一笑,眼露感激,却是摇头道:“不麻烦您了,多谢。”

  那路人也是一笑,缓步走开,心道:这老者的容貌可真是慈眉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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