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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小泥人 飘逸水灵


  “表哥,你吃多了,这不是回声……”赫连瑾城一边趁机从郁聆因碗中夹走了那个苇叶不落夹,一边道,“这是有人来了。”他话音落地,雅间的门就被大力拍响了。

  众人齐刷刷回头,那门却不曾被撞开,显然外面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守礼的。

  然后众人就发现夸错人了。

  “你起开,我又不是没手,不用你帮我敲门!”之前那个声音又大声斥道,这声音虽然响亮但却不觉粗鲁,相反听上去颇有几分悦耳。

  又有一个粗粗的、浑厚微带沙哑的声音传来,语气中满是讨好:“阿秩,你是金贵人儿,生就一双巧手,这手能在桃核上刻出《兰亭集序》,能在核桃上雕出《清明上河图》,这么珍贵的一双手,用来敲门岂不是暴殄天物?!”

  隔着一道门,旁观的和当事的,全都愣住了。

  雅间里的众人顺着那人的话头仔细琢磨了一阵,越想越觉精妙——小小桃核上写上324个字的《兰亭集序》,啧啧啧,怎一个刀功精湛了得,想来眼神也是好极!更不要说小小核桃上雕刻出一丈半多长(5.287米)的《清明上河图》了,且不说笔法如何,只说这份形容所用的夸张手法就已经令人哑口无言了。

  门口那人听了这话也忍不住顺着那人的思路设想了一下这两种情景,结果是,前者尚可一试,后者敬而远之……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身旁那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悄悄捧了他的手,又是哈气又是搓揉了,好像方才敲个门就敲破了嫩皮似的。

  这人回神,一看此景,热血上涌,脸涨得通红,猛地抽回手,一边“砰砰砰”大力拍门一边呵斥道:“你!你一个大男人!瞎揉搓什么!我是正经人!你看错人了!”

  这个时候,门开了。

  这人撞进门里,气势汹汹大呼:“搂阑!你管管你徒弟!你……啊!芭蕉!”他一气儿冲到饭桌边,挥舞着拳头向搂阑抗议,说着说着忽然看到了一个熟面孔,话音一顿定睛看去,竟是芭蕉。

  芭蕉坐在桌旁对他笑了一下,起身见礼,道:“见过文公子,公子安好。”这人便是桂殿秋的店主文书了。

  文书面上怒转笑容,仿若雨后天晴并赠送彩虹,瘦削的脸颊上都是欣喜,回了一礼,道:“芭蕉姑娘好,多日不见,姑娘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芭蕉笑容一顿,面上带了些哭笑不得地道了谢。

  众人也没怎么注意他说了什么,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手上,都想看看什么样的手才能携《兰亭集序》与《清明上河图》驰骋于桃核与核桃。

  嗯嗯,的确是双妙手。

  文书的手纤细而修长,一双手挑着宽大衣袖,仿佛戏服挂在晾衣杆上。

  ——细到什么程度呢,他的大拇指与女子的小指相类,食指与中指如纤腰的长颈瓶,形状极美;指节宛若走珠,精致纤巧,全然不同于一般男子的宽大厚重。

  ——再说修长。众人粗略估量了一下,觉得文书这双手应该是寻常小姑娘的两倍大小。这么说吧,倘若糯糯的桐叶不落夹掉进细口瓶里,用他的手捞出来可能比筷子还好用。

  众人愤愤地咬了一口不落夹,心说这真是老天爷赏饭吃,有这样一双手,雕刻、制造,绝对是事半功倍的。

  ……

  “芭蕉姑娘,你来玩?门主呢?”文书问道。

  众人口中咀嚼得一停,哎哟,眼神不好使?

  芭蕉指指文书身边,那个被他的大袖子盖住头脸的人道:“那不是么。”

  文书连忙将衣袖一卷,扭头看去,就见宿倾头发散乱地看着自己,他正要打招呼,又看到宿倾怀里还抱着一个娃娃,心下一惊,忙弯腰凑近去看。

  糯糯与他大眼瞪小眼。

  文书看了一会儿,松了口气道:“门主,这是谁家娃娃?”

  宿倾捋了捋头发,道:“我儿子。”

  文书呵呵一笑,摇头不信:“长得不像嘛!”他跟着宿倾久矣,见过宿倾易容前的模样,更见过她幼时的容貌。

  听见这话,别人还没怎样,一直埋头苦吃对这一切充耳不闻的搂阑反倒是抬起头来了,他看看宿倾又看看糯糯,仔细比对了一番,疑惑道:“怎么不一样?凌之小时候也是圆脑袋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啊。”

  文书恨恨翻了个白眼,哼道:“小孩子不都这样?照你这个说法,满天下所有的娃娃都是门主的儿子了!”

  “咳咳……”宿倾被他说得呛了一下,无奈拍拍他的肩头,道,“好了好了,起来坐下说话。”等他站直身又略带疑惑地说道,“秩秩,你性子好像外向了许多。”以前的文书就是一个书呆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桂殿秋,性子也是文文静静的,不爱说话,更不可能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争执吵闹。

  不知道这话触动文书哪根弦了,简直就是一触即炸啊,他也不坐下了,忽地转身,四下一寻摸——根本不需要寻摸,方才在门口与他对峙的那人就在他身后,他这一下急转身,几不曾与那人脸碰脸。

  那人懊恼极了,早知道就不急着给文书搬凳子了!

  文书更是生气:“你站着离我这么近做什么!太可恶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不知道忌讳!我实话和你说,你的那些肮脏心思,在我这么连窗户都没有!”

  那人脸色不变,眼神也愈发温柔。席间一直没说话的赫连瑾城却是脸色瞬变,面上煞白。坐在他旁边的郁聆因就是一叹,一直以前反对的心思忽然掺杂进了成全的苗头。

  “这位兄台……”郁聆因起身,拱手问道,“怎么称呼?”众人也都跟着站起来,准备见礼。

  那人回话之前先用眼神看了文书一眼,安抚一笑,那意思是他先与众人回话,请他稍待。然后便理理衣襟,对着众人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声音平稳地说道:“在下殳廓,见过诸位贵客。”这个时候的殳廓,言语中丝毫不见方才与文书说话时的情意绵绵,只留成熟稳重的大气之风。

  这才像传说中七星楼那个可靠沉稳的大徒弟。

  宿倾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殳廓敏感地察觉到宿倾的眼光,百忙之中竟然对宿倾眨了眨眼。

  宿倾笑了,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咕噜噜滚远了。

  “看什么看!”文书恶声恶气地嫌弃殳廓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不知道自重?啊?遇到个齐头正脸的就移不开眼,真是令人生厌!”

  殳廓连忙趁机表忠心道:“阿秩,你放心,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看上除你之外的任何人。我心中只有你呀!”

  这话说得……众人干咳两声,抬头往天……哦,看屋顶。

  文书听了又是一阵炸毛,又是甩头又是摆手的,好像赶蚊虫一般……不过没多大一会儿就止歇下来——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殳廓这么说了,现在已经形成一套完整的处理机制了。赶走“蚊虫”的文书恶狠狠瞪了殳廓一眼,没再说什么,回头继续与众人见礼。他对郁聆因道:“郁二公子出落得越发飘逸了!”

  虽然“飘逸”二字不是四字成语,但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形容了,郁聆因满意点头:“文公子过奖了。”

  文书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过谦,又对赫连瑾城道:“赫连公子出落得越发飘逸了!”

  气氛诡异地静了一下。

  宿倾与芭蕉忍笑忍得好不辛苦。

  文书丝毫没觉得不对劲儿,继续与江央说话,只听他道:“初次见面,这位姑娘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江央嘴角抽得都不是自己的了,她这才明白为何方才芭蕉被夸赞的时候笑容勉强了——这位文书文公子不是桂殿秋的老板吗,那么文雅的环境,那样的心细如发,怎么称赞人的时候词汇这般贫瘠?!

  郁聆因也反应过来了,枉他接受了文书的“过奖”,原来都是套路!女的就是“出落得愈发水灵了”,男的就是“出落得越发飘逸了”!这都不叫偷懒,这是明晃晃的敷衍!

  赫连瑾城倒是被文书如此别出心裁、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寒暄话给逗笑了,心下有些好奇为何文房四宝的店主会走上这条简便却不出意外肯定会得罪人的道路了。

  宿倾看出他心中所想,悄悄附耳过来说道:“你不晓得,以前文书也是出口成章的,只是因为这个吃了不少亏,万不得已之下才学会了这招以不变应万变。”

  赫连瑾城身子微微一僵,耳边有些发痒,他却僵立着身子不肯挪开,同样小声问道:“出……出口成章,怎么会吃亏?”出口成章对应的不应该是“舌战群儒”吗?

  宿倾笑道:“因为他有桂殿秋这么棵招风大树,遇见的人也不是全都明礼守信的,所以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那些或油嘴滑舌或嬉皮笑脸的人给引到想送见面礼上去……”说到这儿,宿倾停顿了一下,回想过往,举了个例子,“比如说,我曾见他被八竿子打不着的七大姑抱着他所谓的九表弟来打秋风,那妇人问他,文书啊,你看你表弟面相如何?”

  宿倾拉长声音,学那妇人讲话。

  赫连瑾城这才发现宿倾还有个学啥像啥的本事,只这一句,就把那妇人语气里的自傲、试探和厚脸皮给表现出来了。

  众人也停止了说话,竖起耳朵听宿倾往下讲。

  “好。”宿倾清清嗓子,学这文书的嗓音道,“挺好的。”

  众人看看文书,再看张着嘴的宿倾,惊诧极了,方才真的不是文书自己说的吗?!

  “这已经是文书吸取教训之后的事了,他想着,就一个‘好’字,应该不会扯道什么湖笔、端砚了吧,哪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妇人听见这话立刻喜笑颜开道……”宿倾卖了个关子,将话语权交给了文书。

  文书苦着脸接着道:“她竟然说,‘好’这个字啊,是大吉之兆,象征着今后她的孩子会金榜题名、入阁拜相;又因为是一子一女为一好,所以好事成双,希望我能赠送两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将这句吉言给落到实地。她还说,只要我送了,我也能顺风顺水。”

  这只是文书简化后的描述,宿倾在场的时候,那妇人远没有这么言语优雅,不过,图穷都要匕见,现出来的匕首,都是直指桂殿秋中价值不菲的文房四宝。

  众人还没见过这么强大的牵强附会本事,更加被故事主人公的厚脸皮给震得目瞪口呆。

  宿倾总结了一下:“所以后来,文书就学了这招,无论男女,都逃不过‘飘逸’和‘水灵’这两个字。”

  “说这两个不会被东牵西扯吗?”赫连瑾城不解,“两个字还不如一个‘好’字简单吧?”

  文书大摇其头,得意道:“我有好多写着这两个字的小泥人!”他一边说一边从大袖子里掏出一个布袋子来,解开上面的细绳,摊开给众人看。

  只见袋子里装了几十个掌心大小的泥娃娃,男女都有,都是一个头一个圆胖身子,胳膊腿都是画上的(注:类似于俄罗斯套娃一套里面最里层的那个实心娃娃),娃娃的后背上分别写着“飘逸”和“水灵”。

  众人:……

  “怎么样?又切题又便宜()还便宜()!”文书开心极了,捏起一个娃娃放在眼前看了看,笑得眉飞色舞,“一劳永逸!”

  “虽然……的确是这样……”江央红着脸有些艰难地说道,“只是……我们已经在桂殿秋拿了价值不菲的物件了。”

  文书的笑意凝固在眼角眉梢。

  屋里又是一静。

  郁聆因唯恐文书没收了他的心头好,先下手为强道:“文公子我和你讲啊,是他是他就是他!”他指着宿倾道,“是宿凌之送给我们的!”他本以为文书听了这话要么委屈要么敢怒不敢言,谁知文书却是神采飞扬,甚至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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