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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长明灯 英雄美人


  这是被刺激坏了吗?郁聆因惊疑不定地看着文书心中猜测道。

  文书摆摆手,笑道:“郁二公子不必这么看我,既然是我们门主送与诸位的,那么在下只有赞同,再也升不起别的心思了。”他说完简直要笑眯了眼。

  郁聆因心中暗自点头:这是被刺激坏了,要不然就还是敢怒而不敢言。

  文书见他还是这么不开窍,只能把话说明白了一些:“郁二公子,您不知道桂殿秋是夭夭门的产业吗?”

  郁聆因看看他又看看宿倾,恍然大悟地说道:“你是说,反正桂殿秋是宿凌之的,所以真正应该心疼的是他?”

  文书笑意一僵,心道这个郁二公子怎么说话这么直白,他是不是缺根筋啊,这还能愉快聊天吗?!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端着也没意思了,所以文书破罐子破摔地补充道:“不止如此,还有啊,每次门主从我这里拿走什么,过段时间都会补上的……”他拉着长音,显然是欢喜极了,“补上的东西要比我的好太多了!门主从来都不会亏待我们桂殿秋的!哈哈哈,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门主多来多拿啊!”

  郁聆因终于拨开迷雾了,同时想到江央说过,宿倾在隽城墨竹苑里有个令人垂涎三尺的宝库……他想,等从川国回来一定要去捧场。

  赫连瑾城却听出别的了,他问:“以前……凌之也拿桂殿秋的东西送过人吗?”

  文书点点头:“有过两次。”他指指搂阑的方向,继续道,“一次是送给这位了,那个时候桂殿秋刚在星邑城落脚,需要送礼讨好这里的地头蛇。”

  虽然文书这话语气不善,但是众人也发现了,文书与搂阑甚至与七星楼一门很是亲近,言语中颇为熟稔,所谓的“不善”也不过是调侃罢了。没见搂阑连头都不抬么,殳廓也是含笑听着,丝毫不见尴尬。

  “还有一次呢?”江央好奇了,“还有别的门派需要交好吗?”

  文书也不用回想,很是干脆地说道:“还有一次是门主自用的,我记得是个印章。”

  赫连瑾城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锦盒,轻轻打开给文书看:“是这两块寿山石吗?”

  “当然不是。”文书瞥了一眼,否定了,“这是门主自己淘换来的,哎呀这可是好东西,公子可要好好珍惜。我说的印章是我们桂殿秋里的,是一块青田石,嗯……润白色,大约我这小半截手指长短吧。”他竖起自己的小手指比划了一下,又看宿倾,似乎是想要得到她的确认。

  宿倾点点头。

  “哎,宿凌之,把你那小印拿出来给咱们看看啊!”郁聆因走过去伸手戳戳宿倾的肩膀道。

  宿倾又给糯糯舀了一汤匙的白瓜汤,细细喂给他喝了,才道:“不是说了么,已经送人了。”

  赫连瑾城手上一缩,心里一紧。

  郁聆因也是意外的,与惊诧的江央齐声问道:“送给谁了?”

  宿倾想了一下,摇摇头道:“不知名姓,好多年了……七八年前吧,我去昭和宫看皇上,遇到一个小宫女,觉得投缘就送给她了。”

  赫连瑾城心中又是一松,松松紧紧之下,颓然自嘲:虽说了放弃了,却哪里做得到。

  郁聆因和江央听见这么个回答也没了探究的心思了,郁聆因道:“说了这许多话,肚里饿了,咱们用膳吧,再不用就……”他想说“凉了”的,可是在看清桌上情形的时候却发现,眼前此景只能用“没了”来形容了:饭桌上的主菜大半都已经空了,尤其是那两盘不落夹,眼下只剩下空盘子了;白瓜八宝盅也只余一个底子了。

  再看酒足饭饱靠窗坐着闭目休憩的搂阑,还有趴在宿倾怀里奶猫一般揉着眼睛打着小哈欠昏昏欲睡的糯糯……众人表示:这才叫闷声发大财啊。

  殳廓走到门口,唤了个小二哥来,吩咐道:“再去换一桌席面来,主菜和这桌一样,再加上两道招牌菜、两盘不落夹。另外……”他压低了些声音,道,“取两坛酒来。”

  郁聆因几个不明白为什么喝酒还要偷偷摸摸吩咐,却眼尖地注意到本来已经睡着的搂阑,忽然间睁开了眼睛,两道明亮而犀利的眼光唰地一下投向了门口。

  殳廓不用回头就察觉到了这道利光,所以转身的时候已经在说了:“楼主,您该回房午睡了。”

  搂阑摇摇头:“我要陪客人。”

  殳廓自然不信也不肯通融:“不必,徒儿留下陪客即可,您该回了。”

  搂阑偏转了头看窗外,后背也倚了回去,不说话也不动弹。

  众人左右看着都有些莫名其妙,最后将视线放在宿倾身上,想要她代为解惑。宿倾往上抱了抱糯糯,慢慢起身,对搂阑道:“星阑,随我出去走走吧。”

  搂阑身子僵了一下,这次仍是没有回答,却站起身默默跟着宿倾出去了。

  ***

  雅间门关上,隔绝了旁观者与当事人,仿佛同时隔绝了当年的熙熙攘攘。

  “怎么?”郁聆因终于忍不住问道。

  殳廓在文书身边坐下,还未开口先是一声叹息,眉间也蹙了起来,令他那坚毅的面容蒙上了一层抹不开的忧愁。

  “楼主是个嗜酒的,更是个不宜饮酒的。当年因为一桩往事借酒消愁,染上了逢饮必醉、醉了必然发狂的恶习……后来多亏宿门主相帮,好容易戒了酒,只是却戒不了嗜酒的身体记忆。”殳廓明明是个高高瘦瘦且铁骨铮铮的汉子模样,说出这话的时候却有着显而易见的柔情与唏嘘。

  文书有些不自在地瞟了他一眼,似乎很是不习惯这样的殳廓。

  “往事……是关于传闻中的那个未婚妻的事吗?”江央迟疑着问道。

  殳廓惨然一笑,长叹道:“七星楼搂阑,少年天才,一生顺风顺水,除了爱不得,还真没有别的凄惨经历了。”

  众人默然,搂阑的确成名日久,且曾经叱姹江湖无人能及,不多说,只说二十年前,江湖人无人不知七星楼,人世间无人不晓楼星阑。这样的搂阑,少年得志万事顺遂,所谓的人生四大得意之事也不过是踩在他脚下的过眼云烟罢了。

  只不过……脚下的是过眼云烟,手上的竟也是镜花水月。

  英雄美人。

  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命薄不如纸。

  英雄美人啊。

  少年英雄七星楼楼主搂阑,江南美人花家嫡女花六月,喜订连理亲,却不及洞房花烛时。

  成亲前夕,花六月病故。

  他骑了红绸高马,迎回来的却是红颜枯骨。

  ……

  于是,世人得知,江南花家的名门淑女花六月在定亲之后,身染恶疾撒手西去;于是,世人听说,七星楼楼主悲痛欲绝缠绵病榻,从此嗜酒一心求死;于是,世人得见,七星楼楼顶,常年点着长明灯,那是搂阑为亡妻照亮的归家之路。

  再于是乎,每年七夕,人流潮涌,不往那月老庙里去,却蜂拥到这七星楼下来。

  他因为他与她的爱情成了传说,他因为他与她的爱情,成了传说。

  从此,世人再不闻江湖传奇七星楼;从此,世人再不言风力倜傥楼星阑。而今,被人们铭记的是生死相依的痴情子,以及七星楼顶楼将近二十年不灭的长明灯。

  ……

  ***

  “你们来得晚了些……”文书想起前情,也是唏嘘不已,“上月初七,星邑城里犹如万民朝圣,多少痴男怨女、多少恩爱夫妻,不远万里来到这里,这星邑城……竟然有了‘陪都’的滋味了。”

  文书遥指窗外,众人看去,就见现如今还有一些地方仍然留有上月七夕盛况所残留下的痕迹:越是粗大的树上,扎的红绳子越多;临河的围栏上,还悬挂着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同心锁;河岸游廊处,也有几盏出水莲花琉璃灯……

  “他们祈求什么,我们这七星楼又能保佑什么……”殳廓咬着牙,紧紧攥着拳头,言语中又是无奈又是气愤,“每一次繁华胜处,都是一次提醒!提醒楼主痛失所爱,提醒楼主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七夕之夜的搂阑,像是受伤的兽,蜷缩在七星楼顶楼七朵长明灯的照不见角落里,摩挲着爱人的画像,寂寂到天明。

  “我是真的很讨厌七夕。”殳廓沉声道。

  文书扭头看他,看他那双赤红了的双目,看他眉眼间化不开的哀痛烦闷,心里柔软了几分——撇开他对自己如何,殳廓对搂阑,还是至情至孝的,这也算是殳廓的优点了吧。

  文书想到此处,忽又想到,殳廓比之搂阑,竟有那么多相似之处:两个人都是孤儿,不知名姓——搂阑用了“七星楼”的“搂”字作为姓氏,殳廓用了“天枢阁”中“枢”字的同音字;十年前的搂阑是英雄少年,十年后的殳廓是早早当家的大徒弟;两人都爱饮酒,且最爱烈酒,前者酒后淋雨大哭,后者酒后……

  啊,这一条不一样!文书甩甩头,甩掉殳廓酒后又是与自己表白心意又是拉拉扯扯留在桂殿秋装疯卖傻不肯走……心中冷哼:该说完全不一样才是!前者对亡妻深情厚谊、矢志不渝;后者却爱男风,对自己阴魂不散。

  一个天一个地,全然不同!

  哼!

  ……

  “凌之当时……是怎么帮助搂兄戒了酒的?”赫连瑾城出声打断了几人的沉思。他当时不该问的,却控制不住要问,他迫切要知道关于凌之的一切。

  兴许,走得近些、看得清些,凌之不是那么好,他也就不那么情深难抑了——赫连瑾城这样安慰自己道。

  听见这话,不忿而又无奈的殳廓倒是笑了,他黑黑瘦瘦的,五官立体,面部线条也是刀切风割一般的刚硬,没想到笑起来却是冰雪消融一般的柔软,不只是郁聆因几个,就连文书都看得一愣。

  殳廓没有放过文书眼中的惊艳和意外,没忍住又贫上了:“阿秩你是在看人家吗?阿秩你看得我好不自在呀……”他一边说一边捂着脸做害羞状,那股子扭捏劲儿,看得众人嘴角直抽。

  这可真的一点儿都不大师兄啊!

  文书回神,腾地站起身来,拍案怒道:“白日做梦!啊呸!”

  殳廓是习武之人,出手如电,在文书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找准了他落手的位置,手心朝上放了过去,所以文书这一下并不曾拍到桌案上,而是拍在了殳廓的掌心,不仅如此,还被他握住了。

  太无赖了!

  众人简直没眼看……

  殳廓赔笑道:“阿秩,开玩笑开玩笑,别生气嘛,快坐下,哎呀,我再也不敢了!”

  文书甩脱他的手,气道:“走开,我要回去,再也不见!”

  殳廓直接伸手抱住了文书的胳膊,求道:“阿秩你听我说!接下来我要说我们七星楼的秘密了!你不想听吗!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当年你们门主做了什么吗?”

  果然,文书犹豫了。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隐约听见小二引着客人走动,随后开门声响起,没多会儿又有关门声传来。看样子是有客人进了隔壁雅间。

  这个声响一打岔,文书的怒气有些连不上了,殳廓又是好一番道歉,郁聆因也趁机相劝:“文公子,坐下听听嘛,我也好奇凌之是怎么劝人戒酒的。”

  文书终于坐了回去。

  殳廓舒出一口气来,心里盘算着以后是不是应该换个策略?他怎么觉得文书不吃贫嘴这一套呢?自己是不是被二师弟坑了?!

  江央见他不说话了,面上还变颜变色的,不由得有些猜疑不定了:“凌之做了什么不好开口的事情吗?”

  “啊?哦,没有没有。”殳廓回神之后连连摆手,“宿门主做的事情太正常了,一点儿弯路都没走。”

  他这么说众人更好奇了,齐齐坐正身子做洗耳恭听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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