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执夭九令 > 第259章 二婶娘 南橘北枳

第259章 二婶娘 南橘北枳


  山岫这话难免突兀,众人都愣了一下。

  缪绾回神后,伸手轻轻抚摸山岫的发髻,笑着问她:“岫儿为何这么说?”

  山岫道:“宿公子好心,却并不理所当然。”宿倾为茹贞穷思竭虑,出发点好,结果也好,即便这样,宿倾也没有独断专行地认为自己做的就是对茹贞最好的,不仅如此,他甚至还犹豫自己是不是已经做到了最周全,还会迟疑自己越过茹贞为她做了决定究竟是越俎代庖多些还是为君分忧厚点。别的不说,光是这一份谨小慎微的谦逊就已经是好人里的头等了。

  缪绾满意了,她倒不是因为山岫夸赞宿倾是好人而满意——当然这是明摆着的,她是欣慰于山岫虽然看上去呆萌迟钝,可是心里却是明白的。

  明白就好,人活一辈子,别的都还在其次,最要紧的就是心里有数。

  众人心思各异,因着山岫的话头,思绪都不晓得飘去了哪里,院子里一时静谧无言,只有清远的秋桂香气源源不断送来又溜走。过了好久,才听宿洱与缪绾说话了。

  二人同时出声,却不是异口同声。宿洱是问她的无妄之灾,缪绾是对山岫说话。故而二人刚开了个头儿就又都笑着住了口。

  缪绾先道:“宿姑娘先请。”

  宿洱点头致意,继续之前的问题:“既然周悟野报复官家女眷是因为恨屋及乌,行事也颇有侠气之风,那么我的事情要如何解释?”茹贞手上没有沾过血,自己也没有啊,何况当时从安京往瑜城去的一行人里,有昭阳、有赫连槿瑟,有自己,三人之中,自己算是最不显眼的了。可是周瀛却干净利落地对准了自己,怎么看都怪异的很。

  宿倾:“宿姑娘……”

  “主子唤我‘自妍’即可。”宿洱无时无刻不在宣示自己的归属。

  宿倾滞了一下,见宿洱坚持,只得从善如流:“自妍姑娘……”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见宿洱果然又想纠正,只是却被自己了然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更有些羞恼地噘着嘴扭过头去,才笑着继续往下说。

  殊不知坐在宿洱旁边的昭阳早已惊怔失语了: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宿洱脸红的情景!不对,应该说宿洱竟然还有脸红这项功能!这就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么?!

  不等昭阳再往下琢磨南橘北枳究竟是宿倾之功还是周瀛之劳,就听宿倾又说了桩新鲜事——宿倾道:“自妍姑娘的无妄之灾,一是源于周瀛对杜鹃一事的恨屋及乌,二是因为杜鹃对缪氏的深仇宿怨。姑娘可能是身在庐山不识山了……姑娘的二婶娘,正是缪氏的姑娘。”周瀛因为仇恨,在接手思美人之后延续了诱拐小姐的惯例;杜鹃因为怨恨缪氏,所以不会放过任何与缪家相关的人——缪氏的族人已是七零八落、十不存一,何况缪氏嫡枝了。而宿洱的二叔,也就是燕飞公主与定国公宿准的二儿子宿冽,他娶的正是缪缂的嫡妹缪纭(yun,二声)。

  “主子是说二婶娘……”宿洱先是一惊,随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若是宿倾不说,她肯定想不到这茬了,盖因缪纭虽是缪缂嫡亲的妹妹,却是从小就过继出去的。缪氏一族在安京城中有个五服以内的分支,这一枝的家主在京为官。这位缪大人与妻子缪夫人没有子女,却是恩爱如初。待步入中年之后,二人商量着收养个孩子承欢膝下。恰好这时巴蜀缪家,缪缂的母亲病重不治,眼见将不久于人世,身后舍下儿子缪缂和一个年仅三岁的小女儿缪纭。

  缪缂还好些,当时年岁也大了,今后又是缪氏一族的族长,凡事自有缪氏周全,不用她操心。女儿却是舍不得的,一来,她才三岁,没娘照顾如何长大;二来,待到姑娘及笄出阁,哪家愿意娶一位无母教导的女子为主妇?

  巧在缪母与安京缪夫人是嫡亲的表姐妹,虽然缪夫人年长缪母许多,幼时不曾长久相处,可是血脉是斩不断的,缪纭作为缪夫人的外甥女,若被表姨母教养,又不离缪氏,倒是两全之策。

  两边商议过后,缪大人夫妻过继了缪纭。自此,缪纭三岁往上就一直居住在安京城了,及笄后嫁与定国公府的二少爷宿冽,二人育有一女,名为宿沁。

  缪纭出嫁几年后,她的继父母因年老相继过世了,安京城的缪氏一脉算是断了。没了这个桥梁,定国公府与巴蜀那边的缪氏更加没了来往。

  ***

  宿洱想通后只觉得后背发凉,缪绾更是愤恨不已,众人都没料到杜鹃对缪氏竟有如此刻骨铭心的仇恨,这得恨到什么地步才能连过继出去且出阁嫁作别家妇的姑太太都不放过啊!毕竟缪纭已经是宿缪氏了!

  缪绾气得浑身发抖:“如此说来,杜鹃针对的是缪纭姑母了?仅仅是因为宿洱姑娘是姑母的夫家侄女,她就要遭受这种薄待吗!岂有此理!”

  宿洱也是一阵无语,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因为二婶娘而受到什么池鱼之殃,真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宿倾:“我猜杜鹃最想针对的是缪纭,退而求其次的话就是她的女儿宿沁姑娘,至于自妍姑娘……实在是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了。”

  宿洱怔了一下,继而哭笑不得:“阿沁?难怪难怪……”

  昭阳也是连连摇头:“她如果真想害阿沁她们母女,恐怕等到头发花白了也没用。阿沁和缪纭比自妍还不爱出门呢,京里的帖子,自妍十个里能去两三个,阿沁却是二十个里能去一个就不错了。”

  “至于二婶娘,自从她娘家那边没了人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国公府大门了。”宿洱补充道。

  “啊……什么人都不见吗?不闷吗?”这也太深居简出,不,应该说是深居不出了吧!山岫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年她四处跑,越发觉得以前困在泰山派里眼界太小了,而今再叫她回去深宅大院里恐怕要憋出毛病来。

  宿洱摇头:“当然不是什么人都不见,国公府的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有,她不出门并不意味着没人进府找她啊。我看着二婶娘与明容公主就很是相得,二人都爱写字作画,有时候见面一聊就能聊上一天呢。”

  宿倾想了想,明容公主……哦,苏景云的母亲。

  众人又感慨一阵后,宿洱提醒缪绾之前被打断的问话。山岫也看向缪绾。

  缪绾:“对了,岫儿,我还未来得及问你,你怎么找去魔教瀛洲了?你与杜鹃……”缪绾不清楚山岫与魔教牵扯多少,也有些好奇山岫忽然寻到杜鹃的缘由。

  山岫也不隐瞒,连眼珠都不曾转一转,看上去还是那副懵懂木讷的模样:“我打听到三师兄在琢郡,想要前来拜访,只是我对琢郡不熟,偶遇杜……杜鹃小姐的手下,后来得以被她引荐过来。”她虽然不明白为何她想找的是丁鹿师兄,杜鹃却带自己来思美人,只是就事论事的话,自己是要感谢杜鹃的,若不是她,自己也不能与小姨母相认。

  “哦,丁鹿……”缪绾想到这个名字就是一顿,泰山派的那一笔烂账,一代复一代,简直是徒子徒孙无穷尽!再说丁鹿现在已经入了魔教,成了魔教阎王殿的七殿下,局面混乱的叫人想想都是腻烦。缪绾下意识不想山岫再牵扯进去,什么师兄也好、师父也罢,她既离了泰山派,就安安稳稳过日子好了,何况看这形势,眼前这位昭阳公主也是冲着丁鹿来的——这不,昭阳公主听见山岫提起“三师兄”三个字时眼神已经扫过来了……就是不知道外甥女与她这位三师兄情谊如何?

  缪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山岫,片刻后不免泄气又好笑:刚才还庆幸山岫面相憨直没心眼儿,心里却是门儿清的,这会儿自己就碰了个软钉子——她根本看不出山岫在想什么。

  “宿公子,不知丁公子在何处?”昭阳也不矫情,她关心这件事,便问了。

  缪绾心中暗叹:公主这是势在必得啊。

  宿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后先道:“已经这个点儿了啊,看来今天墨离不会来了。”又对昭阳解释道,“我让南浦那边打听了,说好今明两天给我回信,今天晚了,想来明天墨离就该过来了。”南浦是夭夭门的情报楼,楼主归渊,表字墨离。

  昭阳公主点头致谢,想到什么,眼睛就是一亮,道:“宿公子,后天就是重阳佳节了,公子打算如何度过?”

  宿倾听了重阳节,最先想到的不是登高茱萸放纸鸢,也不是自己的生辰与及笄,而是周瀛。竟是周瀛……她心里暗笑一声,转而认真考虑起昭阳的问题来:虽说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但是琢郡这边的重阳节与大宁那边还是大同小异的——琢郡这边是赏菊簪菊花、痛饮菊花酒、食用重阳糕、登高放纸鸢,其中只有簪菊花一项与大宁相异,大宁是佩茱萸。

  宿倾在心里盘算了一阵,又与昭阳几个交换了个眼神,继而笑着对缪绾和韶光两个:“我与昭阳、自妍、山岫姑娘都是异乡客,二位与贞娘三个却是琢郡的本地主,我们四个愿入乡随俗,尽听三位安排。”

  韶光抚掌大笑:“凌之好计较!竟是要当甩手掌柜不成?!”笑完又满口应承道,“甩手掌柜也当得,只要凌之送上足够诚意的重阳贺礼。”她对缪绾挤挤眼,催促她抓紧时机提要求。

  缪绾忍笑,不负所托:“我一份,韶光一份,贞娘一份,小荭一份,四份礼物一分也少不得,门主可应?”

  宿倾故作苦笑:“这是把我当富客了?傻姑娘,这位是公主……”她指指昭阳,又指指宿洱,“这位是国公府的大小姐,那是……”她指着山岫,忽然失笑,“这是你亲外甥女!好吧,亲外甥女自然是不能欺负的,可是你怎么放过一位公主与一位国公府小姐?这两位才是有油水的吧!”

  昭阳与宿洱抿嘴偷笑。

  缪绾做后知后觉状,拍手赞道:“多亏门主提醒!是了是了!是我考虑不周!”

  宿倾做洗耳恭听状,等她回头是岸。

  缪绾掰着手指认真数过去:“昭阳公主、宿洱姑娘、韶光、贞娘、小荭、我、还有我那可怜可爱的小外甥女,一共七份礼物,门主不可厚此薄彼才是!”

  宿倾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虚点了缪绾好几下,直笑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也都哄笑起来。

  小佛堂里的小荭听见外面的箫笑声,面上也不自觉带上了笑容,她一边扶起念完一卷经正要起身的茹贞,一边轻声笑道:“凌之姑娘好性子。”

  茹贞轻轻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教训道:“怎么还是不注意,你这张嘴再管不好我也不留你了,留着为主子招祸不成!”

  小荭吐了吐舌头,认错道:“小姐别生气,奴婢再也不敢了。”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茹贞的脸色,见她真的带了怒意忙又小声讨饶道,“小姐知道我就是私下里说说嘛,除了小姐面前,我哪怕在个石头跟前也不敢称呼宿门主为‘姑娘’的。”

  茹贞并不通融:“门主教咱们知道她的身份是叫你我放心与她相处的,不是教你显摆炫耀的,你要晓得祸从口出,也要记得隔墙有耳!门主行走江湖不易,若是从你我这里出了岔子,我先勒死了你再以死谢罪!”说完不顾小荭煞白的脸色,又怅然叹道,“恐怕就算这咱们俩样也是罪不容诛。”


  (https://www.uuubqg.cc/50_50076/3002053.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