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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忏悔书 柳埠苗寨


  宿倾将三本书与之前那方印章一起放在旁边一只空箱子里,准备一会儿带走。接着继续看。七星楼中搂阑的几位徒弟送来的节礼与以往大同小异,没有值得一叙的,倒是宿倾特意找的殳廓的节礼却是不见。

  宿倾本想看看殳廓送什么也好推测她与文书进展,谁知却没找到。完全不应该,要知道宿倾虽然没有直接经手,但是以她的名义送往各处的节礼早就人手一份了,于情于理,殳廓收到节礼也该回赠的。难不成这二人吵架了?啧啧……这就更不应该了,就凭殳廓对文书那千依百顺的态度,得是什么样天怒人怨的事才能叫这两人吵起来?

  宿倾在心里记了一笔,想着过后打听一下。

  翻过七星楼的,宿倾回去看郁聆因和江央的。她送去给二人的节礼,除了常见的几种,还多了些药材和琢郡的土俗,不晓得二人会回赠什么,可能也是星邑城特产?……星邑城的特产……沐侠酒、书生袍还是红枫?

  郁聆因送来了一沓纸。

  还是写满字的一沓纸。

  宿倾看着手中厚约三寸(十厘米)的一沓纸,真是哭笑不得。你道是他写了什么?竟是忏悔书。郁聆因用的硬纸,写的大字,每一页都能裱起来挂墙上了。虽然这本书被他写得引经据典一气呵成,字迹也是笔走游蛇颇具风骨,但是忏悔书就是忏悔书,再怎么看也变不成字画。还有,宿倾真心不需要他道什么歉,也不希望他对着自己忏悔——这有什么好忏悔的,行恶的是那个卷毛于诵,中蛊虫一脚迈进鬼门关受尽痛苦折磨的是他郁聆因,与自己有何对不起。若是论她散尽内力救活他,那该送感谢信才是,再不济送个“妙手回春”的锦旗也好啊,怎么偏偏送了沓忏悔书来?

  宿倾笑着将这一沓纸钉起来,看着比之前那三本书还要厚了一指头,更是好笑,她将郁聆因所著的忏悔书放进箱子,然后打开了江央的节礼。

  只一眼就愣住了。

  那是一根发簪。

  西域多玉,还是上好美玉。江央送来玉质发簪到不足为奇,奇的是……簪子是男子用的,下面帖子上写得却是“贺卿生辰”。

  从一开始,江央就没隐瞒过她对自己的了解,宿倾心知她是西域公主、大祭司的妹妹,自有自己的一套情报来源,加上她并无恶意相反还处处维护自己,宿倾也就凭她去了。不曾想,江央竟知道自己的生辰,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了解”所能形容的了。

  宿倾目中闪过疑虑与凝重,沉吟半晌都没再动作。

  门口守着的连大听见屋子里没了声响,以为宿倾已经看完了,便出声询问道:“公子?可用小的帮您搬箱子?”

  宿倾回神,清清嗓子,道:“好。”

  连大即刻进屋来,看见宿倾站在多宝架前没有动作,便环顾自周,自发找着宿倾整理好的箱子。他见宿倾手边有一只半满的箱子,旁边还紧挨着两箱未开封的,看样子大约是宿倾要拿走的,征询道:“公子,可是这个?”

  “你是殳廓的什么人?”宿倾没有回答,反而忽然天外飞仙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连大面上终于现出笑容之外的神色来,很明显他是吃惊的,但是也不怎么吃惊,而且短暂的吃惊过后他就又笑了,还是露出一口能闪瞎人眼的大白牙:“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公子法眼。小的是殳廓的兄长,嫡亲的,同父同母。”

  自己所料不差。宿倾看着连大黑壮的相貌,再一想殳廓黑瘦黑瘦的模样,心道原来殳廓的黑原来不是练武晒的啊。“她原名叫什么?”

  连大:“连淑娴,小名儿娴姐儿。”

  宿倾:比她的问题还要风马牛不相及。

  见宿倾一脸纠结,连大笑得更开心了:“舍妹幼时皮猴儿一样,我娘怕压不住她的性子,专门请村里的夫子取了这个名儿。”

  可是压不住就是压不住,一个名字怎么能压得住性格呢。

  “后来呢?你们怎么分开的?”

  连大估摸了一下时间:“大约十七八年前吧,那时候边境起了战乱,我们村子遭了殃,老百姓离家失所,活不下去的大多举家北迁,我爹中途跑了,我娘病逝,我与妹妹先还相依为命,后来也走失了。”

  十七八年前……南边战乱?

  宿倾记忆中并没有这一茬。

  连大不用她问已经主动解释上了:“公子不知也是应当,所谓的战乱不过是极小范围内的。”能被史料记载的战乱自然不包括这种一村一落的动荡,但是对他们这一村一落里的老百姓而言,遇到了便是灭顶之灾,“当时只有我们那个村子遭了殃,最后真正流离失所的也不过百余口人。”说完却见宿倾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不禁奇道,“公子怎么了?”

  “你家是在大宁与南疆交界的柳埠苗寨?”

  连大瞪大眼睛,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宿倾:“看来是了。”柳埠苗寨在宁国最南边,是与苗疆接壤的地方,整个村子环山傍水,地势陡峭,路途崎岖,鲜少有人进出。十七年前,这个几乎算是与世隔绝的村子乍逢变故,不到一个月,整个村子就走得人去楼空了。后来村子渐渐荒芜下来,一直未有人再在那儿定居,现在俨然鬼村一般。

  宿倾不曾得见柳埠苗寨,亦没有见过当地的村志。她之所以知道这个村子还是因为九年前,在她六岁的时候,她的师友时长汀与她讲起过这个被世人遗忘的村落。时长汀曾有志于行走天涯,收集整理天下奇闻异事,以便编纂九州志。可惜他身体不允许,能做的只是居于四方天地,照光秉烛地阅读书籍杂谈罢了。

  柳埠苗寨的记载就是出自一本极薄的游记。游记的作者走南闯北,最南边就到过当年的柳埠苗寨,只是那时山寨已经被毁,作者有心探查却终究寻人不遇,最后只能写下只言片语纪念这处静谧之境。

  “是什么?”连大激动起来,两颊发红,鼻音浓重——有多少年了,再不曾有人提起那个村子了,久远的好像故乡不过是梦乡了,他两手紧握,稳住心神又问了一遍,“公子,那本书是什么名字?作者又是哪位大儒?”

  宿倾努力回想了着……当年时长汀不过是与她随口说了一句,她甚至都没亲眼看到那本书,只记得时长汀话里的惋惜:“重公曾叹寻隐者不遇,引为人生憾事,殊不知在下却要羡慕重公有幸踏足那边片土地。吾羡重公,若人羡游鱼矣。”

  宿倾的思绪定格在“重公”二字上,脑子里飞快转着:重公乃姓加尊称,此人姓“重”;当年她虽未切实见过这位重某人的游记,却是见过时长汀的书院的。时长汀的院子,十之八-九都做了书房,存书上万部,现今想来犹如大海捞针……

  宿倾看了眼连大,见他面色激动、两眼湿润,不忍叫他失望,便又绞尽脑汁回忆起来:那个时候,时长汀正院书房中的摆设……书架……不对,这人的那本游记页数极少,自己也没听说过,显然不是以书扬名的,既然如此,那就不在书名开头的那几间书房中。再去除存放正史、野史中大家之作的三间,剩下七间屋子都是以人名首字的笔画开头的。游记大约是在第三间至第四间……以九画开头的字,约莫在第四间的前两个书架上……

  第四间名为“意迟迟”,第一个书架取“访故旧”之名,第二个书架是“觅无踪”……这两个都与柳埠苗寨相符……没办法,只能生搬硬想了:访故旧书架上第一层放着的是盾墨所著的《熏琴》、盾橹的《□□北冥》、美柚的《籍甚》、甚非子的《襄垣又雨》和《春合一游》……第二层,奏全椒的《八音迟暮清算子》、《奏案》……第五层,叛无公子的《无篡》、禺公的《边城门赴》……第二架……第四层……重毋的《悲声仲南乡》、禺郦知州的《禺河叹》……嗯?!

  宿倾抬眼,道:“约是重毋所著的《悲声仲南乡》了。”

  连大重复了一遍,喜不自胜,口中更是连连道谢。

  宿倾摇头:“不过寥寥几句,不算记载……这样吧,待我寻来那本书与你一看。”也算告慰了。

  连大却是连连摆手:“不必如此麻烦……这已经叨扰公子了。”宿倾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也看出来了,方才能想起那本书名已是大不易,倘若不是担心出声惊扰了他的思绪,令他前功尽弃,连大早就制止了。

  宿倾深深看了连大一眼,心中对他的警醒早就烟消云散了,现下取而代之的则是半信半疑的猜测了:“……冒昧问一句,你可有意中人陷在这思美人里?”她虽问得疑问,指代也不明显,问话的和被问的却都知道宿倾指的是谁。

  韶光。

  连大追随八年的韶光。

  连大脸色煞白,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砰砰砰以头抢地起来:“公子……公子谬言!请公子收回!”

  宿倾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怔了一下,随后忙去扶他:“起来起来,我不过随口一问,并无恶意。”

  连大却不肯起身,额头触地,掷地有声:“小姐从不曾多看小的一眼……小姐甚至都不认得小的!请公子勿要多心,更不可猜疑小姐贞洁!小姐冰清玉洁,守着凌园以待公子,从不肯多看人一眼,不曾与人多言半句,更没有私相授受之事!公子恁的心狠,竟这般污蔑小姐清名!”

  宿倾:我只是好奇你留在思美人的缘由罢了,真心没想那么多,你这些才是诬陷吧……算了……“我错了,你快起来吧。”

  几番劝说外加保证之后,连大终于一脸不平地站起身来。宿倾心有余悸,再也不敢提这个话头了,就连说话也是小心翼翼打量着连大的脸色,唯恐再一不小心碰到他的逆鳞。

  好在连大并不记仇,整理好面容就又和往常一样了,面上笑呵呵的,还殷勤备至地帮着宿倾搬箱子。两人一路回了那座“立身不正”的凌园主院,刚进门就看到了两个稀客。

  “门主!”文书奔过来行礼。

  殳廓缀在后面,一步不离,她也对宿倾屈膝福了一福,这次终于没有抱拳,动作也不再生硬了:“宿公子。”

  宿倾打量了殳廓一眼,见她身上穿着一件古铜色棉麻衣裙,颜色干净,花纹美观,将她那种健康黝黑色的肌肤衬得自然又大方,打眼一看就能认出这是个活力四射、开朗外向的女子,而不是之前那种别扭的“男扮女装”的错觉了。一眼扫过,宿倾下意识又看了连大一眼,然后就不明白了,你不是殳廓的兄长吗?还是嫡亲长兄,你怎么见了你妹妹眼皮都不抬的?还有殳廓,她怎么好像把连大当成陌生人?

  文书仰头:“门主,属下还跪着呢!”

  宿倾如梦初醒,忙道:“快起来!”被连大那一出所吓,宿倾对下跪都有阴影了!

  文书欢天喜地站起身来,一把接过宿倾手里的箱子,边往屋里走边道:“这是什么啊?”不等宿倾回答又自顾自往下说道,“这边真冷啊,门主您在琢郡住的习惯吗?什么时候回大宁?门主你知道吗?这次出去我们寻到好多有趣的东西,我有灵感了!回去我要设计新的笔洗!门主,到时候你就能用上自动清洗的笔洗了!”

  “啊啊,挺好,挺好。”宿倾点头答着,眼角余光还在注意殳廓和连大两个,看见那二人只是点头致意了一下就再无眼神交流了。什么意思?这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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