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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共白头 别样认亲


  宿倾从记事起就没像今天这么纠结过!

  这边文书还是继续喋喋不休,讲他这些日子的见闻,讲各地为重阳节准备的风俗活动,讲得那叫一个口若悬河……

  宿倾摸了下衣袖,想要提醒文书好好说话,不要喷口水了,再喷下去自己袖子就要湿了。就听文书讲着讲着那边殳廓忽然插了一句话,然后文书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了。

  殳廓说的是:“宿公子,我们明天成亲,请您喝喜酒啊。”

  宿倾:啊?她看看面红耳赤的文书,再看看一脸坦荡的殳廓,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说……你和文秩秩要成亲?明天?”见殳廓大大方方点头就更加奇怪了,“这么快?在哪儿成亲?东西都准备好了?”

  殳廓一撩头发,满不在乎道:“准备什么?不用,我有他就够了。”

  宿倾呆了一呆,怕不是以为她没听懂,便又解释道:“我是说礼服啊、筵席、新房什么的,成亲是件大事,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啊!还有,你们的嫁妆、聘礼也要准备啊!”她见过赫连瑾城大堂哥与吴瑕嫡姐的喜事,睿王府和护国公府加起来忙活了大半年还不能说万无一失呢,事到临头还从自己门下借了几位属下帮忙打理,怎么道殳廓这里就是上嘴皮碰下嘴皮这么简单了?!

  “都不用。”殳廓一挥手,大喇喇说道,“我们摆桌酒就成,哦,不是,酒席也不用我们管,来前我们已经从醉太平酒楼定了一桌了。明天宿公子只要出席酒宴就成了!”

  ……姑娘你这样“俭省”真的好吗?宿倾扭头问文书:“阿秩啊,你是怎么想的?成亲不是儿戏啊。”

  文书脸更红了,甚至还扭捏起来,完全没了方才指点江河的豪气:“门主……我……我没想法。”

  殳廓还帮腔:“嗯嗯,你只要和我好就成了,别的都不要你操心。”

  文书羞愤难抑,想要训她几句又不知怎么开口。这些日子他与殳廓两个游山玩水、谈天说地,竟然意外合得来,殳廓也不是什么胸小无脑之人,相反,她思想开阔,眼界不俗,很多观点比自己的都还要深刻。再加上这一路有危险时殳廓护着自己她先上,没危险忙前忙后为自己改善伙食,一路下来,自己竟没受什么罪,她倒是瘦了一圈。文书又是欣赏又是感激,渐渐地也肯与她敞开心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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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昨天,殳廓生火做饭,文书在侧看着。不知她从哪里寻来三只苦瓜,每一只又瘪又丑,可是文书却认得,这个模样儿的苦瓜苦味最浓。文书看她细细切丝,然后倒进滚水里焯着,过了会儿还捞出一筷子尝了尝滋味。热气氤氲了她的面庞,看不真切却在他心底慢慢清晰起来。

  文书默默看着,看着看着,也不知怎的,心头忽然升起“如果和她共白头也不失为一件幸事。”的念头来,这个念头没什么不好,日久生情也罢,情投意合也好,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可坏就坏在,自己想便想了还“不知死活”地说出了口!

  这下好了,原本那个霸道强势的天枢阁阁主又回来了!文书都没看清她是怎么绕过饭锅火堆来到自己面前的,他只知道,那一瞬间殳廓眼睛亮的几乎灼瞎了他的眼……文书刚挪开头就又被她掰了回来,两个人眼对眼鼻对鼻的贴了好一会儿,殳廓才终于找到了舌头,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殳廓大声吼道:“你说什么?不用否认了,我听见了!你说要和我共白头!哈哈哈哈!老子终于盼到这天啦!”

  文书觉得继眼瞎之后自己的耳朵也要聋了。

  殳廓继续:“咱们明天就成亲吧!你说什么?你说好!那就听你的!”

  文书斜眼:难道我嘴巴哑没哑还要你来帮我验证吗?!然后……

  殳廓亲了他一口。

  文书整个人都起火了,烟雾腾腾的,都从头顶上“孤烟直”了。

  殳廓:“明儿个咱们去琢郡!你们门主在那儿!我知道你们门派的都把夭夭门当家,把他当长辈!那咱们就去琢郡!”

  文书想问:你的家长呢?你不是也把搂阑当父亲一样吗?怎么也得去星邑城请他一起参加啊。

  殳廓又亲了他一下。

  文书脸上又红了一层,烫的烧人。这个姿势太方便了!更不要说她还两手包着他的脸了!他挣扎起来。

  殳廓深深吻了下去。

  深情的、柔情的,辗转的、研磨的,小心翼翼的试探,爱意灼灼的填补,如此平常且没花哨的一个亲吻竟让文书品出了五味杂陈来:酸在鼻头,为殳廓的不敢越雷池的小心试探;甜在心底,为两情相悦终成眷属;苦在唇畔,那是殳廓尝味儿时留下的苦瓜汁水;辣在舌尖,他的舌被她吸吮、勾转,麻辣辣的却意外的美妙,整个人仿若化作纸鸢,随风上青天,如坠云雾间;咸在……

  文书忽然亲到了咸味。

  殳廓落泪了。

  文书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托着她的脑后主动加深了这个亲吻——虽然也没有什么加深的余地了,但是殳廓还是激动地喜极而泣。

  她泪流得更多了,文书吻得却更温柔了。

  共白头就共白头吧,此生得她,确乃幸事。

  *** 

  宿倾看着文书变幻莫测的大红脸,心说少年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春情荡漾?

  殳廓挪过来坐在文书身边,刚一坐下两人就像茶盖放在了茶壶上,配得天-衣无缝:先是双手交握,同时双目对视,然后往对方那边挤了挤,最后深情对视起来。

  甜的腻人,酸的牙疼……宿倾看了一会儿就没眼看了,只能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这一下就看到了连大。哈哈,这不是大舅兄么!宿倾心说我劝不了你们,有能劝得动的。大舅兄看你的了!

  连大也不知道是否接收到宿倾的心声了,反正他并不像开心的样子。只听他一字一顿说道:“连淑娴,你把你刚才说的再重复一遍。”

  殳廓继续与文书你侬我侬,连头都没回,理都不理连大。

  宿倾:……她怀疑殳廓可能没听到。出于好心(?),宿倾伸手扯了殳廓一下,等她看向自己便指指连大的方向提醒她回答。

  殳廓:“宿公子,他叫连淑娴呢,与我何干?”说完往前一凑……

  待看清她想做什么,宿倾猛地扭开头去。

  文书眼疾手快将掌心抵在殳廓唇上,又是好气又是无奈地说道:“你做什么!注意场合!”

  殳廓抿抿嘴,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好吧。”

  “臭小子!我妹妹想亲你你躲什么!”连大扭转了矛头,火力全开对准了文书。

  文书:“嗯?阁下哪位?”

  殳廓:“黑小子要你管!我的相公你凭什么说他!”

  宿倾:呵呵,嫁了相公忘了亲哥啊。干得好!

  连大:“娴姐儿,我是你哥。听我的,咱不能明天就成亲,明天时间太赶了,怎么也得准备十天半个月的。”

  宿倾:从不曾见过如此话风清奇的认亲场合。认亲不都是要抱头痛哭的吗?至少你得等得到最方的反应之后再往下说别的事情吧!

  殳廓:“我哥?你?”她转过身子仔细打量着连大,打量了好几遍才点头道,“倒不像假的,看你这个黑就随我。”

  文书与宿倾憋笑不及,噗嗤笑出声来。

  连大瞪了下眼睛,哼道:“谁闲的没事儿认假亲啊,就你这样的,要不是亲妹,求我我都不与你结拜。我和你说,我叫连大,你叫连淑娴,咱们是亲兄妹!”说完又苦口婆心,“娴姐儿啊,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似的啊?又黑又皮!穿上女装也不想女的,愁死个人!”又看看文书,这次看得久了些,大约是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连淑娴的映衬下,文书那一身书生气质简直可以媲美九天仙子了,因此这次开口时火气已经熄了,“阿秩啊,你要好好对我妹子,她是典型的败絮其外、金玉其中!我知道她,打小儿虽说皮了些,可是心地不坏,对谁好就可着劲儿的好,恨不能掏心掏肺那种。只要你不离不弃,她是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文书先还笑着,慢慢地就郑重起来了,等连大说完,文书起身深深鞠了一躬,道:“兄长放心,我会的。”

  连大满意点头,笑意深入眼底。两人一起看向殳廓。

  殳廓蹙着眉看了连大好久才说了句:“连大……该不会……你是连大锅儿?”

  连大笑不出来了。

  文书没忍住又笑出了声,立刻收到大舅兄一枚白眼。

  殳廓摊手:“我只记得我有个哥哥叫这个名儿,如果你是那就没错了。”离家的时候她还小,别的都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被一个大块头的少年背着赶路,旁人都称呼那个大块头为“连家大锅儿”,而他也称呼自己为“妹子”。

  连大咬牙认下了这个名儿。

  两兄妹对视,亲情暖暖,气氛温馨……可还是没有抱头痛哭。

  宿倾与文书失望地收回眼神。

  殳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你妹子的?”

  连大:“好多年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进了七星楼了。”

  “哦。”殳廓耸耸肩,继续扭头含情脉脉看文书。

  文书拨开她的脸,探头过去问连大:“既然那时候就寻到了,怎么没有相认?”

  连大摆手:“没必要啊,她女扮男装进了七星楼,还当了天下第一剑客的大徒弟,那得是多大的造化啊。我做什么过去拆她台。”想了想又道,“再说了,我那些年过的还没我妹子好,认了她也只能给她添麻烦。我有手有脚的,正是该闯荡的时候,做什么儿女情长,只要看她过得好我就能放心打拼了。”

  “嗯,也说得过去。”殳廓见文书关心,也装作很在意的模样点着头,其实殳廓只记得被他背过那一幕,连他长相都不记得了,哪儿有什么深刻的兄妹之情;再说了,殳廓自幼独立,入了七星楼也还是那个性子,可以说除了师父搂阑和心上人文书,很少有人能吸引殳廓的注意力。既然文书在意,殳廓便也煞有介事唠着家常,“那大锅现在在哪儿高就?”

  连大:“我在跨院守门。”指指宿倾,“就是给他的院子守门。”

  殳廓发誓自己从来没有歧视过任何人,她自己就是苦出身,长得也不男不女的,别人不歧视她就好了,遑论她歧视别人,可是今天看见连大指着跨院那一脸得意,心中实在没忍住对他的无语,因为殳廓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守门还能这么有优越感,更不要说还如他这般显摆了。

  “你趁机中饱私囊了?”殳廓问连大,“该不会你把宿公子的财物都搬空了吧?!”

  连大蔑视地瞥了她一眼,不屑道:“小人之心。”顿了一下又指着文书问殳廓,“他有什么好?叫你心心念念当做宝?”

  殳廓冷哼一声:“吾爱之甚,九死无悔;汝皆凡人,岂能窥之万一?!”(译:我深爱他,即便是九死一生亦无怨无悔;你们这些凡人,是无法明白我这深情的万分之一的!)

  连大点头:“我爱看大门的活计一如你爱他。”

  殳廓摸着下巴思虑良久,继而点头道:“言之有理!”

  宿倾与文书哭笑不得: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连大也喜欢她的适可而止,故而笑眯眯拍了殳廓肩头一下,大方道:“明天成亲是吗,好!为兄帮你待客!”

  殳廓:“甚好!”

  ……

  议定了明日举办成亲酒宴,殳廓更开心了,喜色怎么都止不住,笑得嘴角几乎能咧到耳朵根儿,一双不大却炯炯有神的细长眼睛几乎笑眯了去。

  宿倾心说若不是有人在,估计殳廓能手舞足蹈起来。

  “听说琢郡有三天集市?还夜不闭市?咱们去玩吧!”殳廓喜滋滋提议。

  宿倾:你还有闲心去玩?这时候不是正因当准备明天的喜宴吗?别的不说,红烛洞房总要准备吧!

  宿倾扶额看向文书,心道自己这个属下是个办事稳当的,自不会答应。

  文书:“嗯嗯嗯!好啊好啊!” 

  宿倾:近墨者黑了……

  “大锅,你去不是?”殳廓又问连大。

  连大想了想摇头道:“不去了,我得去裁缝铺做件新衣服,明个儿好迎宾。”

  宿倾:所以你也不帮忙吗?……集市真的这么好吗?嗯,说得我也想去集市上一游了。

  文书:“既如此,我们便去了。”他扭头对宿倾道,“我晓得门主不爱逛街,不过门主放心,我看见好的肯定会为你带回来的。”

  宿倾无精打采摆摆手:“去吧去吧,都去吧。”

  文书与殳廓双双赶集去了,连大也行礼告退了。宿倾坐了会儿只能认命起身,心里打算着喜宴的一应事务,一边往院子里去,刚走到门口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哐当!”

  宿倾觉得自己额头上肯定鼓起一个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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