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昭宁贵妃风书锦
慕凉蹙眉，琅帝没治她的欺君之罪，那天在安定别宫的事情，在场的人并不少，可偏偏一丝消息都没有外泄，必定是有人堵住了悠悠之口，就像她那日不曾去过，琅帝也不曾知道她的身份一样。
她实在有些发怵，再见到琅帝，她应该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
云裳又道：“娘娘忽然出现在这宫闱之中，就是贵妃之尊，已然备受争议和注目，这时候又再不去，奴婢怕日后会有人乱说话的。”
慕凉心底是极不愿去的，却知道云裳说的都是实情。
无奈，慕凉只得道：“那么，去帮我炖个参汤吧，我去就是。”
云裳大喜，赶忙叫小厨房细致地炖上一碗参汤，就开始琢磨着该给慕凉梳个什么发髻，画个什么妆容，穿哪件衣服佩戴什么首饰了，慕凉不由得翻个白眼，抱怨着见不到皇上还这么折腾，云裳却表示一定要如此，万一碰巧皇上开恩，就召见了呢！
着实倒腾了一番，二人适才出门，慕凉慢吞吞地前面走着，云裳提着食盒跟在身后。
到了承乾宫，白露看到慕凉突然来了，面露喜色，赶紧上前来，道：“娘娘可算来了，我早就想去找您了，可皇上不让去。”
慕凉问：“皇上身体好些了？可许人探视了？”
白露道：“好些了，在批折子呢，可一直吩咐谁都不让进呢，这不，各宫娘娘送的点心都放在偏殿了。”
慕凉过去偷眼看了看，不禁老脸微红，顿时觉得自己的参汤太过糊弄，不过来都来了，况且重点也不在这里，便道：“那我也放在这里，回头你告诉他我来过了便是。”
白露见慕凉这就要走，急忙拉住，道：“等等，急什么呀，奴才先去通传试试看嘛。”
慕凉道：“皇上处理公务最不喜被人打扰，你这是自己讨打呢，再说，我进去了才是给人添堵呢，皇上身体好不容易好些，没准我这一进去又给气病了，我可吃罪不起。”
白露还待说话，已经听见殿里传出清冷的声音：“白露，让她进来。”
慕凉一愣，已经有一人开门出来了，昭宁贵妃风书锦。
风书锦生得极美，神色中有一点骄傲，鲜红烫金的服饰如同本人一样名扬华贵，她对着慕凉微微点头，慕凉情不自禁握紧了拳。
这位昭宁贵妃位分尊崇，更是把握了执掌六宫的大权，是前朝昭武将军的女儿，也是当今太后的外侄女。
她的父亲，昭武将军此次统帅三军，出征西陵，历时三年，打败了宿敌苏离，以反间之计害与苏将军，一代良将被判了通敌卖国之罪，背着天下人的唾骂，午门问斩，昭武将军凯旋而归，在前朝如日中天，他的女儿风书锦宠冠六宫，身居众妃之首。
慕凉与她，可说有血海深仇。
风书锦走过慕凉身边时，轻轻道：“还是姐姐好手段，妹妹佩服得很。”
慕凉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却微微扬头，轻笑：“尽管佩服。”
风书锦一滞，回头看了慕凉一眼，没再说话便转身离开了。
关于慕凉的身份，几日之间，传言便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风书锦自然已经知晓。
琅帝登基五年有余，可是，最初的两年，琅帝偌大的后宫只有一人，那人便是西陵的和亲公主，西陵皇帝的第十四个女儿，靖和公主韩月，她荣宠在身，整整两年的时间，传言琅帝对她极为宠爱，为了她甚至不惜违逆太后斥责群臣。
只是，男子多薄情，就算再喜欢，终有一日也会厌烦，所以，当她某一日因为某件事情招致琅帝不悦，终逃不过被打入冷宫的结局。
沉寂半年之后，便是三年之前，琅帝才开始大选秀女入宫，而这个传说中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却从没有人见过。
像是不曾有过这样一个人一般，容华贵妃似乎成了一个禁忌，没有人再提起，渐渐被人淡忘。
看着风书锦渐渐走远，慕凉理了理情绪，才轻手轻脚地走进承乾殿，看见琅帝懒懒地靠在椅子里，用手撑着头，看着她道：“朕以为白露不去叫你，你永远不会过来呢，真没想到，贵妃还真记起朕来了。”
“皇上的身体可痊愈了？”慕凉没理会琅帝的奚落，道：“外头都传皇上病重，阖宫不宁。”
“确实躺了几天，不愿见她们，便叫锦儿帮忙拦着点。”
琅帝说过之后才发觉自己在试图解释什么，登时懊恼起来，怒道：“贵妃也管的太宽了，你以为朕是怎么染的风寒！”
慕凉干笑一下，端出参汤给琅帝：“臣妾给皇上炖了参汤，皇上趁热喝点吧？”
琅帝用细长的指捏起匙柄，晃动着碗里的汤，一脸嫌弃道：“贵妃该看看别人，一天三次地送，还能变着花样来，你这是什么？”
慕凉也有点尴尬，道：“偏殿里还有很多，要不，臣妾去端一碗好的？”
琅帝翻她一记白眼，道：“得了，朕就喝这个吧。”
慕凉看琅帝绝口不提她的欺君之事，实在不知他心里的打算，她自己又不可能没事揭自己的伤疤，慕凉心说难道就这样过去了，不予追究？
慕凉的性子一向乐观，天上掉馅饼时的第一反应也是张嘴接着，所以，琅帝不提，她绝不会自己往上找。
慕凉正思索着找个由头离开的时候，眼尾扫过琅帝的紫檀木桌面，一只用紫金镶嵌过的翡翠琉璃盏，跃然入目。
它静静地被放在墨玉砚台旁边，琅帝触手可及的地方，慕凉微怔，她还记得她送这个给琅帝的时候，还诳他说这是她最珍贵的宝物，琅帝一脸将信将疑，还嫌弃这翡翠成色一般，雕工不够精细，原来，他真的保留了这许多年。
琅帝察觉到慕凉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道：“用惯了，你不必多想。”
琅帝说完突然记起了什么事情，拿起琉璃盏塞到慕凉手里，道：“这个还给你，你说过要再给我十个，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慕凉滞了一下，心下谓叹这个男人实在小气，她商量道：“臣妾，最近手头有点紧，不，是实在穷得很，皇上通融一段时间吧。”
琅帝又把琉璃盏从她手里夺回去，道：“那贵妃赶紧吧，朕先凑合用着这个，快过年了，年前给朕吧。”
年前！仅剩半个月了！慕凉崩溃，刚从冷宫搬出来，身上半文钱也没有。
难道要她舍下老脸跟下人借钱吗？云裳花容她们，看起来都蛮富有的样子，还有白露，身居大内总管要职，每月收的下面人的马屁钱肯定比她的月例银子还多。
琅帝瞥了慕凉一眼，见她一脸愁苦，当真在为此事苦恼，心下觉得好笑，道：“花点心思，样式多些，朕若是看了喜欢满意，年后便给你个大恩赐。”
这时，白露进来，看了慕凉一眼，垂首道：“皇上，林岳善，徐祖尧，唐景梧，章青，四位大人求见。”
琅帝咳了一声，不耐烦道：“说朕身体不适，让他们回去，他们递的折子朕已经看了，此事不必再说。”
白露退了出去，琅帝凤眸微挑，看向慕凉，道：“贵妃，记得和朕的约定吗？”
慕凉道：“自然记得，只是皇上还没说，需要臣妾制衡的人是谁？”
琅帝道：“昭宁贵妃，风书锦。”
慕凉黯然，所谓树大招风，功高震主，大抵如此。
没有哪个帝王愿意养虎为患，也忍受不了臣子的威望过盛，韩天祥如此，容不下功勋盖世的苏家，琅帝亦如此，见不得风家在朝堂一家独大！
慕凉离开承乾宫的时候，白露屁颠颠跟上来：“娘娘，奴才送您回去吧。”
慕凉面露喜色，拱手道：“白公公甚得本宫之心，正好我也有事请你帮忙呢。”
白露心里一阵恶汗，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道：“娘娘有什么事？”
慕凉有些为难道：“白总管呐，你也知道本宫刚从长乐宫迁出来，身上一穷二白的，连打赏宫人的银子都没有，实在面上无光，也苦了云裳她们，跟了我这样的主子，没什么油水，你能不能……”
白露听了，心里觉得好笑，慕凉才不会为了没钱赏人觉得心中不安呢，必定是有什么急需花费银子的事情了，他沉吟一下，故意道：“娘娘放心，娘娘的事情白露自然都安排妥当了，当初奴才去尚宫局挑人的时候，赏钱都已经给得足足的了，要是谁胆敢为娘娘做事不尽心，直接打发去监宫寺去吧。”
慕凉为之气结，只好又道：“那本宫自己也得有些花费啊。”
白露一本正经道：“娘娘哪里能用自己花费银钱呢？吃穿用度都安排了，再有什么额外用度直接告诉奴才，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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