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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旧伤


  琅帝放开了慕凉的手,转身跌跌撞撞脚步虚浮地走到桌边,扶着桌子的边沿缓缓坐下来。

  借着桌边的烛光,慕凉这才看清了他,半靠在椅子里,衣衫半敞,发丝凌乱,眯着眼睛看她,即使醉成这副样子,漆黑的眸底依然翻腾着莫名的狠厉。

  琅帝向来自制,即使三年前,慕凉也不曾见过他喝成今天这样。

  慕凉看着琅帝,云裳分明说他今夜去了风书锦那里,她整理了衣襟,肩上的齿痕还在渗着血丝,衣料划过伤口时带来的疼痛让慕凉微皱了下眉,她道:“皇上醉了,臣妾叫人来煮些醒酒汤。”

  “不用。”琅帝突然低笑一声,缓缓打开双臂,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醉意:“贵妃,天色已晚,给朕宽衣,侍寝吧。”

  慕凉看不出此刻他的眼神中有几分醉意,几分清明,但他的话语里全是不可反抗的笃定。

  侍寝?

  慕凉微微一愣,搬出冷宫已经十几日了,琅帝虽然夜夜留宿钟毓宫,可二人终究以礼相待,不曾越过雷池一步,今日琅帝似醉似醒,轻蔑地说出这样的要求,可她不能拒绝,毕竟,她仍然是他的妃子。

  慕凉沉默几秒,便走上前去,平静地拉开了他的衣带。

  琅帝看着她轻柔的动作,唇边笑意渐深,对她耳语道:“朕答应过你,三年后便放你离开,你就这样在朕身边服侍三年,朕绝不反悔,如何?”

  慕凉的手一僵,她心底泛出大片的酸涩,因为琅帝轻佻地说出这样的话,她却连觉得屈辱的资格都没有。

  “好。”慕凉淡淡地应着,手下已经将琅帝的外袍轻轻脱下,放在一旁。

  琅帝眸中的嘲讽意味越加明显:“贵妃当真看得开,是不是三年之后出宫,还打着做南山君夫人的念头?”

  终是提到了这个人,慕凉眸光微闪,连手下的动作都有些颤抖,道:“臣妾没有。”

  琅帝闻言,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迫使慕凉跟他对视,道:“你说,朕若一气之下将你斩了,南山君会不会感念旧日之情,前来救你?”

  仅仅四五个时辰的时间,尘封岁月中的旧事,慕凉不知琅帝究竟查到些什么。

  她略微偏头,挣脱了琅帝的掌控,道:“皇上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琅帝呵呵一笑,道:“听不懂?那好,朕再问你,韩天祥送你和亲,杀了苏离,你恨他入骨,恨不能亲手除掉他,那花弦呢?昭武将军打败苏离,他功不可没,他巧设迷局,苏氏一门几乎可说毁于他手,朕给你个恩赐,你可愿亲自动手报仇?”

  慕凉心下一沉,低头蹙眉沉默不语,以琅帝狠辣的心性,他这样说了,必定是已经动了这样的心思。

  琅帝看她没有答话,又挑眉道:“或许,你可以求求我,如果你实在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

  慕凉蓦然抬眸,艰难道:“南山君于社稷有功,皇上何必非要杀了他!”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凌厉几分,无论如何,这一生,终是她亏欠那个少年更多。

  琅帝的眸中渐渐蕴起寒霜,他道:“我杀了他又如何?嗯?”

  他用冰冷的指抓起慕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隔着单薄的衣衫,慕凉清晰地摸到一个可怖的伤痕,他冷着声音道:“你是不是,还要再杀我一次?”

  仿佛受到惊吓一般,慕凉倏地收回手掌捧在心口处,她碰到了,确确实实地碰到了,那个过了多年仍然让她心惊胆战的伤口,正是她当年亲手一剑刺下去的!

  那一剑刺下,毫不容情,慕凉仍然记得他当时难以置信地表情,直到倒在地上的血泊里,他死死盯着她的目光,似乎还是不肯相信,她真的会对他动手!

  琅帝冷眼看着慕凉,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眼神飘忽惴惴不安,恨不得低到尘埃里的模样。

  他胸前的这个伤痕,就是两人之间不能磨灭的过去,是一生也不能释怀也无法改变的刻印。

  “修染,对不起……对不起……”慕凉指尖冰凉,声音颤抖得让人听不清。

  琅帝嗤笑一声,扶着桌边站起身来,他可以对所有人狠辣绝情,只要他想,就可以用尽所有雷霆手腕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唯独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他从来不是对手,只要一个眼神,他就会屈从。

  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是一个人的名字,一瞬间就可以让人丢盔弃甲,兵败连城。

  慕凉,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人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从前有苏离,因为苏离在她的心里太过重要,她甚至可以因为苏离对他痛下杀手,他一直以为苏离是那个人,可最终,她告诉她,苏离是她的哥哥,血亲骨肉,他释怀,甚至不争气地觉得欣慰。

  现在又出现一个花弦,面对这个实实在在的旧人,她惊慌失措之余,只剩一句对不起。

  那他呢?他对她来说,又是什么人?

  最终,琅帝还是走了,纷飞的大雪,他只穿了单薄的衣衫,扶着门框一步一步,慕凉给他撑起一把油纸伞,却被他用力远远地丢了出去,兀自托着蹒跚的脚步,走出了钟毓宫的门,形单影只,渐行渐远。

  慕凉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收拾被摔在地上的雏菊,脆弱的枝头,严寒中奋力挣扎而出小小的花苞,此刻已经全然碎掉了。

  清晨,慕凉坐在铜镜前,云裳正在给她梳妆,镜中的女子,乌发柔顺地散落在腰间,清丽绝俗的容貌看起来带了几分憔悴,眉眼低垂,少了平日里的朝气。

  云裳手里轻轻挽着一缕发丝,劝慰道:“皇上对娘娘的心思,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昨夜去了紫明宫而已,娘娘不必如此挂怀的。”

  慕凉抬眸看了她一眼,看来昨夜里琅帝来过的事情,她半点不知,径自以为慕凉在为琅帝留宿别处而心忧。

  “嗯。”慕凉没有多说,只是轻叹了口气,用手抚上肩头,那里的齿痕仍旧散发着灼烈的痛楚,提醒着她昨夜的不堪回首。

  云裳自然看得出慕凉依旧愁眉不展,她道:“娘娘,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奴婢已经将过年的新衣从司制房拿回来了,娘娘要不要看看?”

  “不看了。”

  慕凉提不起精神,她突然道:“云裳,如果有人对你有什么误解,你会怎么办?”

  云裳失笑:“当然是解释清楚了,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误会,只有不愿相信解释的人,但若不去解释,那旁人便连选择‘相信’的机会都没有了。”

  慕凉恍然惊觉,她身在局中患得患失,贪婪地想留住最后一点温情,她担心琅帝的不相信,也担心琅帝根本不在意她的本心,她害怕面对比现在更不堪的局面,所以她选择退缩选择回避,归根结底,这是她的怯懦。

  云裳的话让慕凉突然醒过来,她不想再被琅帝误会,不管听过她的解释之后,他究竟怎样看待她,她必须去解释清楚。

  年二十五,已经停了朝政,直到正月十六才会开朝,琅帝一年中也就只有这么几天的清闲。

  慕凉到承乾宫去的时候,琅帝正在院子里练剑,慕凉没有打扰,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天地间兀自飘着零星的雪花,他身着窄袖天青雷纹劲装,一柄银色长剑握在手里,雪白的剑穗显得卓尔不群,身法卓绝,如游龙般灵动飘逸,身轻如燕,雪舞风扬,让人目不暇接。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待琅帝一个剑花挽在手里站定的时候,慕凉才上前一步:“皇上,臣妾有话想……”

  话未说完,便听见一阵清脆的拍手声,风书锦踏着宫步自承乾殿中走出来,边走边道:“皇上果然身法精妙,臣妾实在佩服得紧!”

  慕凉愣住,原来昭宁贵妃竟然一直在这里。

  琅帝就像没看到慕凉一样,见风书锦出来,便对她笑道:“闲来活动一下罢了。”

  风书锦低眉浅笑:“既然如此,臣妾愿意陪皇上喂上几招助兴,只是臣妾只懂得一点皮毛,皇上须得手下留情才行。”

  风书锦是昭武将军之女,也是将门帅府之后,懂些武功也在情理之中。

  琅帝看起来也兴致不浅:“既然锦儿有这个雅兴,那我们就来对几招。”

  慕凉苦笑,他总是叫风书锦作“锦儿”,对她却总是不咸不淡地喊着“贵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风书锦笑盈盈地命人取了剑,雪白的剑锋,红色的剑穗,风书锦利落地挽起一个剑花,整个人更娇俏几分。

  风书锦手腕绵软没有力道,剑法更是虚弱无根,与其说是练剑,不如说是舞蹈更为贴切,琅帝的剑锋也在没有半点凌厉之处,剑尖轻点来去如风,谨慎地不曾粘上风书锦的半片衣角,出手处尽是怜香惜玉的体贴,两人你来我往相互喂招,更多的却是眉目传情,契合得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站在他们面前却被视而不见,慕凉突然觉得自己多余,站在那里无地自容,连手都不知应该怎么摆放,怎么会把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多待一秒都觉得煎熬。

  “臣妾告退。”慕凉低下头,轻轻地说了一句。

  琅帝稳如泰山的手腕不自觉地轻轻抖了一下,便听到风书锦一声急促的轻呼,之后是“呛啷啷”兵刃掉在地上的声音,慕凉惊觉抬头,只见风书锦捂着手臂跌在地上,指缝间鲜血直流。

  琅帝的剑也扔在地上,迅速闪身上前,拦腰抱起风书锦,便毫不迟疑地跑进承乾殿。

  慕凉心中有一瞬的黯然,这期间,哪怕一个眼神,琅帝都不曾给她。

  她有心解释,可琅帝却不愿再听了,也罢也罢,她本就不是在这种事情上多做纠缠的人。

  你若无情我便休,往事如昨易白头,如果你不再爱了,我又何必那尊严去挽留。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简单,没有什么是永远,也没有什么会很久,随便找个借口,谁都可以先走。

  云裳等在承乾宫的宫门外,眼见着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出来,也不晓得里面发生了什么,正在那着急的时候,就瞧见自家娘娘在后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云裳赶紧问:“娘娘,可跟皇上分说明白了。”

  慕凉撇嘴:“我去了,可他不愿听我说,我又何必去赶着讨人嫌。”

  看到慕凉无所谓的表情,语气轻松得好像在说早上吃了白菜中午就不要吃了一样,云裳又气又急得在原地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快步跟上慕凉往回走。

  云裳兀自在慕凉的身后时不时的碎念几句,却见慕凉突然停住脚步,她欣然以为慕凉终于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慕凉伸出手,零星的雪花飘落在她的指尖,转瞬消融,她喃喃自语:“这雪下了很多天了啊。”

  “娘娘,您说什么?”云裳没听清,上前相问。

  慕凉没有说话,只是遥遥望着天空,墨色的云似乎越堆越厚了,冷闷湿的空气,压抑得似乎整个世界都静下来了,在人的胸腔里也积蓄了又沉又闷浓重阴郁的焦虑烦躁。

  慕凉眉峰轻蹙,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雪沉郁了这许多天,终究是要下来的,一场暴雪在所难免,或许明天,或许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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