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也知道疼?
承乾殿中，琅帝置于案上的手紧紧握拳，已然握得指节发白，目光森然地盯着花弦，花弦单薄的身体却站得笔直，凛然无惧地看着琅帝。
琅帝缓缓开腔：“南山君，是容华贵妃的故人？”
花弦抬头凝视着坐在王座上琅帝，半晌才微微一笑，纠正道：“应该说，是旧人。”
琅帝脸色瞬间阴沉到极点，幽深的眸中涌动着可怕的阴寒，花弦非但没有否认，没有回避，反而加重了语气，用了更暧昧地用词，挑衅意味如此明显。
琅帝几乎是牙缝间挤出几个字，带了十足的危险气息：“你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
不知花弦是笃定琅帝不会动手，还是当真不在乎，只是轻轻抱拳俯首，不卑不亢道：“微臣不敢，微臣的命，皇上自然说拿便立刻就能拿了去，只是，杀了微臣，您准备拿什么稳住西陵诸侯？”
西陵数百年历史，虽然现在气数已尽，韩氏皇族早已没了开朝先祖的英武傲气，为求保得一命，不惜献上玺符举国来降，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这般卑躬屈节苟求活命的忝颜偷生之辈，即便现在亡国易主已成定局，但依然有人因为心中的信念行复国之举，就连各地诸侯也有表面归顺，暗中悖逆的人。
西陵来降之后，琅帝知道最大的隐患就是这各地诸侯，通常是几代人的世袭，实力早已根深蒂固，要尽数铲除也并非易事，所以特有恩赦，顺应新朝上交兵权的诸侯，依然能够在自己的封地享一方太平。
而花弦，便是最清楚他们死穴的人，有人稍有异动，花弦便能带兵一举歼灭。
前几日便有几个刺客混入宫中，企图一举刺杀琅帝，奈何琅帝武功高强，身边又有重兵护卫，刺杀行动失败，刺客尽数被斩杀，与此同时，花弦的府邸也遭到袭击，最终虽然功亏一篑，可花弦也受了重伤，琅帝当即命人加强了花府的护卫，那日下午便带了慕凉去暗访了一番。
据花弦说，来的刺客便是西陵善州侯所指派。
大概在他们看来，花弦这个卖国贼比琅帝更该死，他心思缜密处心积虑，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掌握了包括苏离在内的很多人的实力和弱点，突然反叛到东周，西陵的覆灭，可以说一半的功劳都是他的。
慕凉穿过御花园的时候，正巧风书锦带着一群宫人迎面走来。
风书锦确实是个能收敛住心性的人，尽管她的父亲此刻在前朝呼风唤雨，她在后宫仍然是一派温婉谦和的贤妃模样，就算慕凉这段时间如此锋芒毕露圣宠优渥，她依然不为所动。
风书锦看到慕凉来的方向，未语先笑，道：“容华姐姐，可见到皇上了？”
慕凉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风书锦分明知道慕凉的身份是西陵的前朝公主，而西陵也倾覆于她父昭武将军之手，就连慕凉的“父皇”此刻都被关在安定别宫，慕凉与她本应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见了面，居然还能这样姐姐妹妹的叫着，能这样明目张胆的虚情假意，也让慕凉佩服得很。
风书锦掩着嘴角笑道：“姐姐当真好福气！我们去，皇上都忙着见不到呢！是不是？徐妹妹？”
慕凉这才看见，风书锦身后的一群人中，徐世宣也在其中，只是她穿得素净，跟在风书锦的身后，并不显眼。
徐世宣搭腔道：“是呢，姐妹们都对容华姐姐佩服得紧呢！”
后宫中的流言蜚语，慕凉自然知道一些，女人刻薄起来说的话，毒如蛇蝎。
慕凉抬眸，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徐才人，是南城人氏吧？”
徐世宣一愣，道：“正是。”
慕凉微微一笑，道：“南城很好，临近南域，听说南域人医术独步天下，因为南域境内气候温和，有很多奇珍异草产出，珍贵草药随处可见，是真的吗？”
徐世宣貌似对这个话题很不解，道：“似乎是这样，我也是略有耳闻，不是很清楚，容华姐姐何有此问？”
慕凉细细看着她的表情，没有一点慌张和犹疑，看不出一点做戏的痕迹，似乎真的不明白她问这个问题的意义，似乎，下毒的人真的跟她没有关系……
“没什么，好奇而已。”
“容华姐姐，听说过年的新衣快要制成了，我和徐妹妹准备去看看呢，姐姐跟我们一起去吧？”风书锦眼角含笑，热情地邀请慕凉。
慕凉实在没有心思跟她们闲扯，道：“昭宁贵妃，徐才人，你们请便吧，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听到慕凉这么不客气地拒绝，风书锦眼底浮现一丝不悦，目光中寒气一闪而过，依然微笑道：“那姐姐快回去休息吧。”
失魂落魄地回到钟毓宫，云裳花容看出了她的异常，赶紧上来解下她的披风，云裳关切地问道：“娘娘可见到皇上了？是不是皇上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娘娘别往心里去！”
慕凉摆摆手，道：“我没事，你们都下去了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慕凉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玲珑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跃上她的膝头卧下来，用柔软的灰色脑袋在她的手心里蹭来蹭去，温顺软糯的叫声，一声声跟她撒着娇。
恍然间，慕凉有种回到了长乐宫的感觉，冰冷寂静，寂寞荒凉。
夜幕降临，云裳悄悄进来，依次将大殿内的灯烛点燃，见到慕凉依旧是回来时的模样，抱着玲珑，呆呆地坐在椅子里，一双秀目，空洞地盯着空中的某一个点，像失了魂的人偶。
云裳见她这般模样，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娘娘，吃点东西吧？奴婢叫人去做您最喜欢的莲藕糕。”
听到声音，慕凉呆滞的目光凝聚了一些神采，道：“不用了，你下去吧。”
云裳踌躇一会儿，走到门口还是停下来，转身对慕凉道：“娘娘，皇上今夜去了紫明宫，昭宁贵妃那里。”
心脏莫名停跳了一拍，慕凉淡淡地道：“嗯，我知道了，我有点累准备睡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是。”
慕凉向来不喜欢有人在外守夜，所以通常宫人们伺候慕凉睡下，便去下人房中休息了。
云裳低头退了出去，慕凉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冷噤噤的风倏地窜进来，冰到骨头里，灰蒙蒙的天空飘下来一片片雪白晶莹，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银妆。
慕凉深吸一口气，下雪了啊，不知长乐宫那盆雏菊还活着没有，她突然动了心思想回去看看。
随意披了一件大氅，撑起一把油纸伞，拎了一盏宫灯，慕凉独自一人踏进了茫茫夜色之中，这个雪夜的风格外的凉，慕凉出身将军世家，自幼和苏离一起跟着家中师父习武，身体并不是一般女子那样柔弱，饶是如此，她仍觉得这风如刀锋般割入骨髓。
长乐宫地处偏远，大概是这皇城中最偏僻的宫殿了，慕凉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了熟悉的斑驳朱门。
推开宫门，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院子，还是她搬出来时的模样，只是她种的那片青菜已经荒芜了，慕凉走进正殿，那张小木桌上，一盆纤细的雏菊仍然挺着瘦小的腰杆。
慕凉微微一笑，这个小东西，看起来脆弱得似乎随时都会折断一样，可偏偏顽强得要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依然傲首挺胸，风霜之下，它竟然默默地酝酿出了一个小小的花苞！
慕凉将它捧在怀里，撑起伞，走上了归途。
回到钟毓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房间里只燃了寥寥几只灯烛，幽幽闪着微光。
慕凉轻轻推门而入，回头关门的时候，猛然间感觉到身后危险袭来，她本能地回身劈下一掌，果然挡住一只向她抓过来的手臂，只是来人是个高手，极迅速地反手，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电光火石之间，晦暗的灯烛下，慕凉根本来不及分辨来人的长相，飞踢一脚，踹向那人的下盘，被他用手挡了一下，紧接着用腿压制住慕凉的双腿，将她推靠在门板上，力道大得出奇，慕凉被抓住根本无法挣脱！
打斗中，慕凉手里的雏菊被打翻在地，三两下便被钳制得动弹不得。
慕凉心下惊骇，刚想高声叫人，那人便毫无预兆地低头，粗鲁地堵住了她的嘴巴！
是琅帝，修染。
一瞬间，慕凉就分辨出来，生涩又熟悉的触感，他是修染。
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夹杂着他身上惯有的清冽味道，慕凉用力挣扎一下，手腕却被他抓得更紧，坚硬的指骨硌着她的肌肤，琅帝强硬地近乎失去理智地亲吻着她的唇，撬开她的牙关，一路攻城略地，以狂暴的姿态席卷了她的世界。
慕凉突然觉得肩上一凉，领口的衣服已经被琅帝扯开，露出一片细滑的肩颈。
琅帝突然放开她的唇，低下头埋首在她的颈间，她能感觉到他口鼻呼出的温热气息，然后是肩膀上一阵撕裂的剧痛，牙齿咬入肌肤的疼痛顷刻传遍全身！
“疼……”
陡然的尖锐疼痛让慕凉缩成一团，终于忍不住低呼出声。
琅帝松开牙齿，伏在她的颈间，低沉地喘着粗气，声音嘶哑：“疼？你也知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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