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血灵芝
那一日，琅帝默默地站在慕凉的身后，两人望着窗外的烟花，谁都没有说话，在钟毓宫的宫人回来之前，琅帝又悄悄地离开了，像没来过一样。
初一拜年，人们都去康德宫给太后拜新年了，太后给了慕凉恩赐，她行动不便，便在钟毓宫将养身体，免了一应事务，估计也是免得看见她烦心。
给太后和皇上都拜了年，交好的嫔妃便也纷纷互相贺新年了，旁人宫中都是门庭若市，你来我往，钟毓宫却像一座冷宫一般，被隔绝在外，仿佛是个避讳似的，连个在宫门前路过的人都没有。
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有陆羽拖着一脸疲惫之色姗姗而来，才跟慕凉说上几句话，便又被人传唤，说是小家宴要开始了，昭宁贵妃传她过去。
又到下午快傍晚的时候，才见到白露的身影，白露一进门就开始抱怨：“这昭宁贵妃好大的本事，行程安排得倒是满当，谁不知道她那点心思！不就是想孤立娘娘么！”
慕凉忍不住皱眉道：“你小心点说话！”
白露无所谓：“我怕什么？谁都看得出来，把我和慎娘娘盯得这么紧，生怕我们走开似的，她盯得住我们，盯得了皇上么？”
白露看着慕凉眉眼带笑：“昨天我们在长乐宫守岁的时候，最后一刻钟皇上却不见了，过了子时才回，娘娘，皇上是不是到您这里陪你守岁了？”
慕凉低头沉默了一瞬，才低低地道：“没有。”
白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没有？怎么会？我以为……”
慕凉截住他的话：“你该知道，皇上已经不是过去的皇上了，他也不会像从前那般待我。”
白露兀自不甘心：“可是皇上心里明明……”
“白露！”慕凉加重了语气：“皇上的心思谁能揣摩得清，你不要白费力气了，还有，风书锦与我，无论从什么角度讲都本就势同水火，现在不必装腔作势，倒也轻松，只是你要提醒慎贵妃当心，现在风书锦如此针对她，切莫中了什么圈套。”
白露也是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便被人传唤，他是御前总管，这样的日子比陆羽还要忙的多，临走他还犹自愤愤不平喋喋不休。
接下来的两天还算风平浪静，前朝正忙着各国使团前来朝拜的事宜，虽然正月十六才正式开朝，但是过了初五，便陆续有使团带着贺礼来朝贺了。
大年初六，天还未亮，便有一个人影顶着满天星辰风尘仆仆地从南城门入了宫，凭借琅帝御赐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地直奔承乾宫。
听了当值太监的通传，琅帝起身只着了件单衣，便从内室匆匆出来，见到外殿堂中跪了一人，是长年跟在修泽身边的近卫，似乎叫连锋，他怀中抱着一个漆黑雕花的檀木盒子，看到琅帝出来便高高举过头顶，道：“皇上，微臣奉襄王殿下之命，将这个交给皇上。”
琅帝微微点头，旁边的小太监便小跑上前，接过檀木盒回来放在琅帝面前的御案上，琅帝伸出手用指尖推着檀木盖，把它掀开看了一眼便关上了，里面是价值连城的南域镇国之宝，血灵芝。
琅帝几乎不可察觉地微微松了口气，抬眸，“辛苦你们了，襄王呢？”
连锋一滞，回道：“回皇上，襄王殿下还在聊城。”
“还在聊城？”琅帝目光一凝，“怎么回事？”
连锋抬起头来：“回皇上，微臣实在不知，我们到了聊城之后，多方探听，此物在聊城王宫的千机阁中，人多不便，殿下又不放心假手他人，所以，此物是襄王殿下独自一人取来的，只是似乎惊动了南域皇室之人，襄王殿下便命微臣带着血灵芝快马加鞭赶回来亲手交与皇上。”
琅帝神色冷峻：“那襄王呢？他为什么不回来？”
连锋踌躇一瞬，面带痛苦之色：“襄王殿下说，他身在聊城，尚能牵制些时日，南域皇室之人忌惮他的身份，不敢对他如何，若是他有异动，怕是我们不能轻易脱身。”
“啪”的一声巨响，琅帝手掌重重在案上一拍！厉声道：“你们怎能悖主弃义！留襄王一人于危险之地！”
连锋重重把头磕在地上，急忙分辨：“皇上！殿下的脾性皇上最清楚！殿下说此物是受皇恩重托，重中之重，务必要完好无损尽快送回来，微臣实在不敢违逆！”
琅帝没有说话，连锋心中尚有一丝希冀道：“微臣不敢有所耽搁，一路快马加鞭没有片刻停歇，昼夜两日多才赶回来，或许襄王殿下也正在回来的途中，只是比微臣稍慢些罢了。”
南域丢了血灵芝并非小事，必定片刻之间就会察觉，封城戒严细加盘查在所难免，正值年节，东周的襄王却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国都聊城，又出了这等事情，恐怕不是一句巧合便能分辨清楚的。
琅帝合眸缓缓摇头，他未曾料到修泽会留在聊城，修泽即是为了保证血灵芝能安全送到奕都，而选择亲自留下来断后，便不会这么快离开，诚然，如他所料，南域之人也不会料到他人还在聊城，血灵芝却早已被转移出城，修泽此时，怕是已经被扣留了。
看到琅帝脸色阴郁，连锋也跟着心下一沉，他知道自己的想法终究太过侥幸，他猛然抬头道：“微臣即刻起身赶回聊城，必定拼死救回襄王殿下！”
“不急，他们暂时不敢对襄王怎样。”琅帝抬手打断他的话，漆黑的眸子犹如沾了墨，幽深得让人心惊，唇边弯起刀锋的弧度，他缓缓道：“南域的北成王应该快到奕都了吧？他们敢扣留襄王，那北成王……”
琅帝的话没有说完，空气中却杀机四伏，他对连锋道：“你先退下吧，稍安勿躁，不要轻举妄动。”
连锋应声，低头退了出去，琅帝却坐在那里没有起身，他身后的小太监低声问：“皇上，时辰还早，回去歇息吧？”
琅帝没有动，只是看着案面上的檀木盒，“传汪梁盛。”
小太监一愣，又问道：“现在么？才四更天。”
琅帝闻言，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小太监登时后脊细细密密出了一层冷汗，连忙低头：“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
汪梁盛的府邸在距离皇宫三条街的地方，这几日他被容华贵妃的病症弄得食不知味夜不安寝，琅帝每日传他去问话他都腿肚子打颤，他才刚睡下不久，就被人喊起来，说是琅帝身边的值夜太监传话，命他速速进宫面圣，他登时惊得浑身冷汗，这么晚来传，生怕是钟毓宫那位娘娘又出了什么要命的事情，若真如此，他的老命就真的要先撂在这了。
汪梁盛被叫的急，从宫门下轿一路小跑吭哧吭哧到了承乾殿，进了殿门刚要跪下行礼，就听见琅帝的声音：“免了，过来。”
他依言弓着身子上前，看到琅帝面前摆着的檀木盒，心里一动，琅帝将盒子向他的方向推了一下，“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果然是血灵芝！
汪梁盛心里震惊，才这么几日的功夫，琅帝居然真的拿到了这件宝物！
他忍不住伸手打开盒盖，一朵鲜艳的红色灵芝静静地放在里面，根部还培着土，越往根部延伸那红色越是浓郁，个头很小，大约只有寻常灵芝的一半大小。
汪梁盛是医家，见到这种旷世奇珍，激动狂喜之余，甚至忘了回话。
琅帝淡淡地道：“汪梁盛，别忘了你对朕保证过，有了这个，贵妃的腿疾必定恢复如常！”
听出了警示意味，汪梁盛压下心头的激动，赶紧道：“是，微臣必定竭尽全力，治好娘娘的腿疾！”
“不是尽力，是必须！”琅帝睨他一眼，“关于这个血灵芝，贵妃那里，你不必多话。”
“是。”
汪梁盛心里疑惑，明明皇上比谁都要关心容华贵妃的病症，天天传他去问话，又千方百计为她寻来了这等灵药，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命人不准对贵妃吐露实情，这是何苦来哉啊！
清晨，慕凉晨起，照例试着活动一下腿，却发觉仍然半点知觉也没有，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汤药她已经喝了许多了，虽然汪梁盛每日来请脉都会说些宽慰她的话，再三保证她的腿假以时日必定恢复如常，可接连这许多天，她的手指已经好多了，腿却依然如此，她心中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
花容来伺候她洗漱，一边用花汁水沾着帕子，一边道：“汪太医刚刚命人来传话，说今日晚些时候再来请脉。”
慕凉轻轻嗯了一声，喃喃道：“来不来都这样，原也不必劳烦他这样跑。”
听出了慕凉话中的颓废之意，花容也无计可施，只得到：“娘娘宽心，汪太医国医圣手，他说能痊愈必定没错的，今天来传话的人说，汪太医新得了个方子，需他亲自配置药材，亲自熬药掌握火候，想必此方必定不是凡品，一定有效的！”
慕凉扯着嘴角一笑，道：“希望如此。”
过了晌午，汪梁盛果然来了，后边跟了个后生背着大药箱，汪梁盛看起来心情大好，老脸的褶子快笑得挤出花了。
照例请了脉，汪梁盛说了一句话，钟毓宫上下皆大为震惊。
“三日之内，娘娘的腿便会恢复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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