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杨桃
之前周泽延跟顾柚说话，她不会回复，但至少不会流露出除了冷淡之外的任何情绪，而她今天表现得却十分不耐烦，好像周泽延再多说一句话，她就会勃然大怒。
“怎么了？不开心？”周泽延抬手轻挨在顾柚的额头上，关心地询问道，“还是不舒服？”
顾柚淡漠地推开周泽延的手臂，声音冷然道，像这突然进入冬季的天气：“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不要再送我回家了嘛。”
周泽延没有搭话，漫不经心地靠回椅背上，视线随意地落在前方，不知在想什么，他也用沉默拒绝了她。
顾柚心灰意冷地看向车窗外，在这件事上，他固执地像一定要把两个不对称的拼图放在一起，不和谐到让她感到不舒服不开心，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像困在罐子里的中药，被守着熬。
——
天气越来越冷，温度像一杯用沸水冲泡而迅速冷却的玫瑰桑葚茶包，顾柚盯着杯子里渐变的红色，想到陈煦把一盒玫瑰桑葚茶扔给他时的表情，是那么理所当然的自然，明明他们一点也不熟，他却关心她是不是睡得不好，理由永远都不着调地像把本该送给一只猫的鱼，却送给了一条狗，让人不理解的无法感激。
水杯被放在长椅上，顾柚双手懒洋洋地撑在身后，微扬着头，看白云在灰色的天空里，游走得像裹在竹签上的棉花糖，渐渐凝固到消散。
“你是顾柚吗？”
甜甜的声音，像沉淀了一切美好的蜜饯。
顾柚平视着站在眼前的女生，一眼她就能确定，她是许伊宁，她很漂亮，像被放在一堆白色毛茸茸玩偶里的那只粉色玩偶，美得让人会想要产生一种破坏感，顾柚恨透了自己此时的想法，她怎么可以让自己变成一把锋利的剪刀。
“我是许伊宁，你还记得我吗？”
有时女生的直觉，准确的像破解后的一串代码。
顾柚拿起杯子，淡漠地收回视线，起身准备回教室。
许伊宁上前拦下顾柚，她朝她嫣然一笑，温温柔柔道：“我们之前在，中国艺术国际青少年比赛，和南远电视台春晚上见过的，你忘了吗？”
顾柚再次面无表情地看向许伊宁，有关舞蹈的记忆，像纷飞而落翅的蝴蝶，一只一只的飘落在老旧的古盒子里，她不想说一句话，淡然的侧过身子，只想快点离开。
顾柚的冷傲孤寂让许伊宁诧异，这和她记忆里有过几面之缘，亲和温柔热情的她，有着天壤之别。
许伊宁追上顾柚，她冲她莞尔一笑：“不记得了没有关系，我在高二一班，有时间我们一起玩啊，对了，你怎么没跳舞了啊？你跳得那么好。”
许伊宁语气里的赞赏和可惜，让顾柚停下脚步，眼眸里瞬间蕴含起怒火，像突然在玻璃杯里燃起来的香薰，带着冷清的怒：“你有完没完？”
“啊？”许伊宁像是突然受了惊吓的小鹿，有着不解的迷茫，不懂顾柚为什么突然发了脾气，更不懂她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周泽延，“对不起，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其实想对你说的是，你能不能不要那样对待周泽延。”
话题突然转化地让顾柚怫然不悦。
“哪样？”早在许伊宁提起她和她之前见过面时，一些有关舞蹈的画面，便像切落的纸碎片，强势地进入顾柚的脑海，带着踝关节处的骨折疼痛，随之而来出现一些不受控的画面，伴随着撕裂的尖叫，让她恐惧不安，“你以为你是谁。”
顾柚冷漠的态度，让许伊宁无措，她试着真挚温柔地缓和着气氛，却让顾柚的情绪越来越失控：“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周泽延他不开心，尤其是你不开心的时候，所以我想，如果跳舞能让你开心，那我们可以一起，我可以陪着你。”
顾柚感觉自己的口鼻再次被人用双手紧紧捂住，她无法呼吸，她像被人按在水里，窒息感让她惊骇，她张开嘴大口呼吸起来，却依旧难受到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
“你怎么了？”许伊宁慌张无措地上前想要去扶住顾柚，顾柚却下意识地后退，在她快要因缺氧的错觉晕倒时，周泽延和唐子麟出现了。
“顾柚——”唐子麟手足无措地喊着顾柚的名字，而周泽延已经快速上前，扶住因强烈的情绪反应而晕倒的顾柚。
许伊宁抱歉得欲言又止，周泽延沉着一张脸抱起顾柚，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眼睛瞬间湿润的像霓虹灯下的湖面，泛着淡淡涟漪，她被他身上骇人的气场吓到不敢哭。
“你跟顾柚说了什么？”唐子麟的质问声里，带着满腔怒火。
许伊宁紧抿着唇，感到非常自责和抱歉，还未开口，眼泪便忍不住落了下来。
唐子麟艴然不悦道：“我不管你跟她说了什么，我告诉你，周泽延连命都是顾柚的，别指望他会喜欢你。”
——
校医跟医院里医生的诊断差不多，顾柚身体没什么问题，休息一下就好。
“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驱逐的意味很明显，顾柚侧向另一边，并不看周泽延。
周泽延依旧靠在椅背上不起身，而是温和轻声道：“你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你。”
“我说了不要——”顾柚愤然的转头看向周泽延，带着哭腔再次强调道：“我说了我想一个人在这里。”
“要不要喝水？”周泽延起身，并不打算走。
顾柚撑起身体，眼里的愤懑，像受伤而脆弱的易碎品，让周泽延不得不妥协道：“好，放学别又自己偷偷先走了。”
唐子麟靠在医务室外，见周泽延出来，他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警告道：“管好你的人。”
——
温热的物体挨在脸颊上，顾柚以为是周泽延又回来了，转过脸刚想怒吼，却情不自禁地熄灭在陈煦玩味的笑意里，他不冷不热道，像他插上吸管后放在她手里的香蕉牛奶：“又在冬眠了？”
顾柚沉默地盯着手里温热的香蕉牛奶，快要到十二月份了，天气很冷，所以他买的是放在热饮柜里的香蕉牛奶，而不是常温的，这样温柔的小细节，让顾柚感到鼻尖泛酸，谁让他对她这么好了，她根本不值得。
顾柚把香蕉牛奶放回旁边的柜子上，面无表情看向陈煦冷然道：“我不喜欢喝香蕉牛奶。”
口是心非的很可爱，陈煦并不生气，微勾唇角，拖着尾音漫不经心道：“哦，是我喜欢喝呢。”
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让顾柚设想好的所有坏脾气，无处安放，她再次躺回床上，侧过脸不看他。
陈煦并没有因顾柚无声地赶人而离开，他轻靠在椅背上，轻声道：“等你睡着我就走。”
顾柚一点也不想说话，她哪有那么容易睡着，但她还是闭上了眼睛，决定不再理会他。
窗外微风拂过，微掀起白纱的窗帘，医务室安静的，渐渐只剩下顾柚浅浅的呼吸声，陈煦小心翼翼地起身，上前替她提了提被子，他凝视着她的睡颜，没了平时冷漠的清冷，她整个人温柔漂亮得有些过分。
陈煦唇边的笑意渐深，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医务室。
早在陈煦帮顾柚提被子的时候，她就惊醒了，但很奇怪的是，她没有惊恐的立马睁开眼睛，而是有预感的知道，是他，他还在。
顾柚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她起身靠在床头，不去细想心里微妙的感受，她拿过已经冷掉的香蕉牛奶，纳闷地咬着吸管，不懂那个和周泽延一样帅，天天被女生议论的学霸男生，是怎么知道她喜欢喝香蕉牛奶的。
顾柚显然忘了，她之前给过一条香蕉味夹心软糖给陈煦。
——
楚梦听同学说，看见周泽延抱顾柚去医务室，于是她问许伊宁：“听说周泽延抱顾柚去了医务室，怎么回事呀？”
“不知道。”许伊宁有些闷闷不乐，像淋过雨的甜椒，楚梦一眼就看出，她很明显哭过。
为了让自己好友开心，楚梦安慰道：“我觉得顾柚没你漂亮，而且她成绩也没有你好，你看上次考试，她居然考了年级倒数，真不知道周泽延喜欢她什么。”
听到喜欢两个字，许伊宁更黯然神伤了，楚梦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急忙岔开道：“也不是喜欢啦，我感觉不出周泽延喜欢她，她脾气那么差，天天冷着一张脸，像谁欠了她几百万……”
“你别这么说。”许伊宁忍不住打断楚梦，在她的印象当中，顾柚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她其实很优秀。”
“优秀？”楚梦完全不赞成，“优秀能考年级倒数，优秀能天天上课睡觉呀，总而言之，顾柚没你好，没你漂亮，没你……”
“嘭——”
课桌被人踢到碰撞到楚梦的椅子，发出的巨大碰撞声，吓到她赫然而怒，气愤地转过身，愤怒的情绪在对视上周泽延淡漠的眼神后，瞬间被害怕取而代之。
“说谁呢？”周泽延绷着一张无比帅气的脸，质问的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楚梦被吓到抿紧了唇，平时的滔滔不绝，在此刻偃旗息鼓。
敢在周泽延面前打打闹闹的许伊宁，在此刻也被他满身的戾气，吓到不敢出声。
“许伊宁，出来。”
周泽延的语气无波无澜，听不出任何情绪，许伊宁有些不情愿，她有些难过他对顾柚的反应和态度，但还是乖乖起身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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