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学
“咳咳咳——”
章尧一时咳得停不下来。
心腹低头认错：“是属下失言。”
章尧摆摆手，示意跟他无关，等他平静下来，才解释：“是朕的身子不舒服。”
这下心腹更不放心了：“属下去雇个马车，主子千万注意身子，别叫太妃娘娘担心。”
心腹是章尧即位前，他母妃安排给他的人，章尧穿来到现在，只知道慈母手中线，见过母妃给他准备几年都用不完的贴身衣物，却并未见过她本人。
母妃和皇帝的其他妃子都在寺庙，说好听点是为国祈福，说难听点叫幽禁。虞飞耀几乎杀光章家所有男人，却不敢动女人。
章尧：“不必了，你前头带路吧。”
给霍逐生准备的宅院离皇宫很近，走了约莫一刻就到了。
心腹扣响门扉。
开门的是个书童，当时在街边卖身葬父，心腹看他家里死的就剩下他一个，用着也放心，便买下来伺候。
书童一喜：“大人快请进，”他赶紧侧身让路，同时冲院内喊道，“少爷！您看谁来了！”
他可能是把心腹当成恩公，自然而然以为心腹也是霍逐生的恩公，不然谁会白白把这么大的宅子让不相干的人住？
霍逐生推开门，他今天穿的是章尧给他的青绿常服。
章尧问：“我算过日子，你今天去太学？”
“是，和楼太傅一起去的，算是正式入学了。”霍逐生吩咐书童准备热茶和点心，顺手关上房门。
章尧瞥见书童脸上的诧异，似乎是在揣测自己的身份，觉得好笑，不过这些都没有什么，心腹会帮他解决。
“我来还你落在宫里的衣服。”章尧把怀里的衣服放下，解开披风，其实他是想看看霍逐生居住的环境，检查有没有渣攻上门，才拿还衣服当借口。
霍逐生接过披风，并没有看衣服，反倒是看他通红的双手，问：“冷吗？”
天黑后风大，章尧身子骨还算暖和，只是走这段路难免冻着手脚，他跺跺脚：“嗯。”
霍逐生拿了个手炉给他，又说：“陛下稍等片刻。”
霍逐生刚关门，章尧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霍逐生的一声闷哼。
章尧：“怎么了？”
心腹：“主子，没事。”
霍逐生再进来时端着茶和点心，身后跟着的书童则端着冒着蒸汽的木盆和手巾。
确实没有比热水更能暖脚的。
书童毕竟年龄尚小，忍不住好奇心，趁机偷看章尧。见他看过来，章尧也冲他笑，书童表情一滞，手脚不稳，差点打了木盆。
“你出去。”霍逐生道。
他语气不是很好，书童以为犯了错，一脸害怕的出去了。
章尧还想说你叫他出去，谁给朕脱靴？然后就看见霍逐生在他面前蹲下，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的脚踝，另一只手毫不费力地脱下了羊皮短靴。
章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朕自己可以。”
霍逐生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固执的攥紧他的脚腕，褪掉白袜，放进热水中。
确实，这样暖和多了。
霍逐生垂眸看着他浸泡在热水中的白皙双脚，“你不该深夜过来。”
章尧到是愿意没事多走走，可惜在宫里去哪都有轿子，尤其是凛竹伤好了以后，对他的身子更上心，担心他吹了冷风病倒。
他喝了口茶，才问：“你什么时候拜师？”
霍逐生：“国师算出后天是吉日，老师就定了后天，会在太学举行。”
“这么急？”章尧道。
他一直怀疑国师是招摇撞骗，也没功夫去见识见识，后天是不是真正的吉日章尧不清楚，但想必楼太傅很满意国师给的这个日子。
楼太傅很着急，他深知章尧缺人才，而这几日相处下来，楼太傅定然发现霍逐生是可造之辈。
章尧还听说楼太傅连同几个大臣上书请开恩科，广纳天下人才。章氏王朝开国时连续开过三次恩科，当时是因为战争导致文臣稀缺，这样毫无功名的平民也有加官进爵的机会。只可惜奏折都被虞飞耀驳回了。
霍逐生亏就亏在，他的才华能让楼太傅赞不绝口，但毫无功名在身。
楼太傅十多年没收徒，这次场面会有多壮观可想而知。
章尧叹气：“朕也想去，但太傅定以为我是找借口荒废功课。”
“我会告诉你当日情况。”霍逐生继续道，“拜完师，我进宫伴读，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给你听。”
章尧发现他今晚对自己格外温柔，可能是因为对书童太凶了？要在自己身上找补回来？
他又想起什么，问：“你出去时发生了什么？”
“被撞了一下，不过不碍事。”
章尧一愣，心腹撞了他？
他清楚心腹是武林高手，飞檐走壁不在话下，要说心腹无意中撞到霍逐生，他肯定不信。
“为什么撞你？”
霍逐生摇了摇头，不愿意多说。
章尧没能待很久，霍逐生叫书童换了遍水，等第二遍水快凉的时候，心腹在外扣响房门：“主子，夜深了，该回去了。”
“嗯。”
章尧想找手巾擦脚，发现手巾在霍逐生手里，他没有阻止霍逐生。
仔细擦干净水，霍逐生把他的脚搭在膝上，才为他穿袜子穿靴，说：“再忍耐几日……”
章尧接他的话：“你就来进宫伴读，朕就不用日日琢磨怎么才能躲过太傅的板子了。”
霍逐生笑笑，似乎是默认他的话。
回宫的路上可能是泡过脚的缘故，章尧走得有点累，晕晕乎乎的，最后还是心腹背他回的皇宫。
等回到宫殿，章尧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后日是霍逐生行拜师礼的日子，楼太傅破天荒的放了章尧一天假。章尧在宫内临帖，外面有小太监来找凛竹玩。
傍晚时分，凛竹一边喂兔子吃草一边说今天听来的趣事，其实就是霍逐生拜师这事。
据说朝廷百官到了十之八/九，贺礼更是数不胜数，不过楼太傅为人清贫，全叫他换成银两，在城郊建了个粥铺，日日给穷人施粥。
凛竹现在已经跟霍逐生无冤无仇了，感慨：“太傅真是大善人啊，以后太傅打陛下，凛竹就不为陛下说话了！”
章尧听得心里一惊，这样一来，离虞飞耀见到霍逐生的日子岂不是又近了？
他不知道这样安排，是好是坏。
次日下朝，章尧准备直接去上学，却被虞飞耀截住轿子。
虞飞耀：“请陛下下轿一叙。”
章尧不下轿，虞飞耀也挡在轿子前一动不动，章尧实在没耐心和他耗下去，再说现在皇宫有禁军守着，他也不怕虞飞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才勉为其难的下了轿子。
虞飞耀的目光在他脸上仔细逡巡几遍，才道：“陛下这么着急，是为了见楼太傅新收的徒弟？”
章尧等他的下文。
虞飞耀：“臣听说那人龙章凤姿，也想见识见识，不如今日臣陪陛下一起读书？”
他是武出身，读书什么的只不过是随便找的借口罢了，章尧没好气道：“你去读书？读什么书？读怎么教狗熊钻火圈的书吗？”
虞飞耀倒也不气，笑吟吟地看着他：“陛下想看，臣愿意钻，只不过看完了陛下要给打赏，不知道陛下愿意给吗？”
章尧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只要他不跟着去就行，“你还敢惦记朕的银子？”
天知道章尧缺人缺钱，现在抠门的很。
“臣不要银子，倒想要陛下别的东西。”虞飞耀暧昧不明地笑笑，“听说陛下没少挨板子，臣不敢叨扰陛下，但请记住莫要多看那人一眼，不然陛下将永远失去这个伴读，也不会再有人敢给陛下伴读。”
他竟然威胁自己？拿霍逐生的性命？
这也太可笑了，章尧上了轿子，想起什么，又问凛竹近日在太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凛竹忙道：“当然是那个霍逐生了，他在太学短短几日，就有不少达官贵人来打听他的生辰八字。”
章尧倒不足为奇，得到楼太傅重用的霍逐生，现在已经是天之骄子，家里有适龄女儿的，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凛竹又道：“我还听说，更多的是他们太学的学生，都是男的呢。不少人为了一亲芳泽，威逼利诱，不过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后来他们就害怕他了。”
章尧又呛住了。
等到国子监时，章尧大脑内不断循环凛竹的话，脸几乎烧了起来。
霍逐生一见他就问：“你怎么了？”
章尧下意识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赶紧说：“没事，你在太学……有什么事吗？”
他直言不讳地问，并盯着霍逐生的脸，以防对方隐瞒。
而霍逐生只是平淡地摇了摇头。
章尧追问：“真没事？那你在太学都做什么？”
霍逐生简单吐出两个字：“念书。”
果然在骗人，章尧心里的怀疑升到顶点，他趴在桌上，下巴则搭在胳膊上，“太学有多少人？”
“我不知。”
章尧就不信他问不出来，继续追问：“太学好玩吗？你有交到朋友吗？饭菜怎么样，听说太学厨房的大师傅是先帝在时掌管御厨房的，怎么样，合不合胃口。”
然而霍逐生垂眸看他，眼里露出深深的无奈。
章尧坐直身子，正想问他什么意思，搭在桌上的手忽的碰到什么滚烫的东西，直到被攥紧被包裹，方才讷讷地意识到是霍逐生的手。
这是在做什么？章尧疑惑地眨了眨眼。
“再过几日是立冬，我原本想那天邀你去……玩，既然这样，你出宫太多也不好，不如就那天早两个时辰出来，趁天没黑，我带你去太学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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