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解毒

　　“哎，你别乱动……喂，别、别乱摸啊……”

　　陆石抱着怀中一刻也不老实的文右胡，无奈的叹了口气。

　　要让他知道是谁发明的这么变态的□□，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不过眼前的情况不等他找出那罪魁祸首，便要被这傻丫头给折腾死了。

　　按照邱老太太所说，需将这傻丫头放入寒冰泉内，触及到冰冷的泉水，连陆石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更遑论内力本就浅薄的文右胡。方一入水，就变成了人体活章鱼，四肢牢牢的缠在陆石身上。

　　中药后的少女本就神志不清，此刻陷入昏迷全凭本能寻找着热源，温软滑腻的肌肤不住的贴向少年结实的胸膛。陆石不敢乱看，又无法退后，尴尬的一动不动，如一尊石佛定定地杵了半晌。

　　寒冰泉的寒气笼罩着整个塔间，周遭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见文右胡冻得嘴唇隐隐发紫，周身不住的颤抖，无奈只得伸出手按上少女光裸的背心，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体内，保住少女岌岌可危的心脉。

　　温热的气息在体内缓缓流淌，身体也渐渐暖和了起来，雾气弥漫间，少女悠悠转醒，睁开迷蒙的双眼朦胧的望着眼前的少年。

　　“陆石……你、怎会在这里……”

　　陆石没有回答，持续不断的传输内力令他有些疲惫，额角的汗珠缓缓流下，在如此低温下背后竟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融入寒冰泉水中，消失了踪影。

　　“我、又怎会在这里……”

　　少女迷茫的眨了眨眼，似是奇怪自己为何会与陆石一同泡在一个寒气氤氲的泉池中。缓缓低头，自己赤身裸体的模样不期然间落入眼帘，少女愣了半晌，轻轻抚了抚雪白细腻的胸口，又扯了扯颊边软肉，呆呆的看了看陆石满头大汗的样子，少女惨白的脸瞬时飞起两抹晕红。紧抱少年腰肢的双手更紧的环住项背，文右胡轻轻将头靠在陆石胸前。

　　“我知道，这一定是梦，因为只有在梦中才会只有你和我，没有旁的人来打扰，真好……”

　　少女轻声的呢喃传入陆石耳中，少年苦笑的闭了闭眼。

　　文右胡口中的“旁人”指的是谁他心知肚明，没想他才提了几次，这丫头便记在心里了……

　　“陆石，我、一直有句话，想告诉你……”

　　少女安静的听着少年低沉的心跳，伸出一指在少年胸口轻轻划着圈圈，也不指望少年的回答，自顾自的述说的内心深埋的情感，

　　“其实我……真的很嫉妒那个女人……”

　　骤然提高的嗓音令陆石一愣，

　　“虽然我与她未曾谋面，可是从你的口中，我能知道她有多温柔、有多贤淑、有多美……也能知道，你有多爱她……可是我不甘心！只是你们认识在先，我便已经输了吗？！为什么……甚至，连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不给我……明明我、那么、那么的爱你……”

　　说到最后，话中已隐隐带上了哭腔，言语中满含的心痛与不甘真真切切的传到了陆石心中，胸前感受到温热的液体，陆石静静的闭上眼，混乱的思绪不停在脑中翻滚，拉扯着少年复杂的情感。

　　初尝情滋味，是在陆石十三岁。

　　为了庆祝陆石第一次任务成功平安归来，十五岁的柳思思特在接风宴上舞了一曲《醉玲珑》，十五岁的少女已初现女子韵味，一袭淡蓝的九天霓裳将少女完美的身段展露无余。广袖拂过，一阵清幽的女儿香飘入鼻中，看着轻点朱砂的柳思思，陆石第一次知道了“惊为天人”的含义。

　　后来才知道，为了能在他面前舞这一曲，柳思思不顾自己体弱的身子，足足对着铜镜练了一月有余。之后在夜宴上留下那绝色的身姿，就一病不起，好些时日才渐渐恢复过来。从那以后，每次陆石出任务回来，只要思思身子尚可，便会在房中为他舞上一曲《醉玲珑》，直到后来身体渐渐吃不消如此剧烈的运动，便不得不听了嘱咐，卧床歇息。

　　思思的温柔陆石看在眼里，虽然她总说最疼他这个弟弟，可是随着年龄渐长，他能看出那恬淡女子眼中的别样感情。少年初生不怕虎，他喜欢她的温柔，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对着自己舞时那纤弱拂柳的身姿，既然喜欢，他便通通告诉她。

　　他忘不了，他说着喜欢时，那女子绽放的绝美笑容与湿润的眼眶，彼时对这矛盾的神情并不十分理解，只是懵懂，她该是欢喜的。直到这情感一年一年的加深，渐渐演变成要这女子成为他的妻子。

　　所以柳思思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童年的梦，所有对母亲、对朋友、对爱人的渴望通通在她身上得到了实现。思思自小被父亲带回来，没有父母朋友，这辈子他不想，也不愿意辜负这一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看着少女痛苦的样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渐渐填满心房。

　　这傻丫头……本是那么骄傲一个人，怎会为了他这么个不值得人，数次落下泪来……

　　对文右胡，陆石其实一无所知。她的家世、身份，全是个迷，甚至连名字，陆石都隐隐感觉这只是她为隐藏身份所起的假名罢了。

　　在江湖行走的时间不算短，碰上这么一个浑身都是谜团的人，甚至于与杀母仇人罗大贤扯上关系，正常情况不是点头之交便是分道扬镳，而与她相处这么久，为什么觉得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是那么的真实。甚至于这傻丫头对他不知何时产生的情感，都是那么无法让人怀疑。

　　对思思的爱，对傻丫头的愧疚与心疼，让陆石以往对情感单一的认知产生了改观。爱情本应该是甜蜜的、幸福的，原来在看不见的背面，还有这么多痛苦与悲伤。

　　“陆石……我好喜欢你……你、抱抱我，好不好，只是在梦里，求你……抱抱我……”

　　少女软滑的臂膀轻轻环上少年脖颈，一遍一遍，请求梦中的爱人能够给予片刻温暖。

　　睁开双眼，少女眸中含泪，定定看了陆石半晌，见少年无反应，轻抿朱唇，印上了少年紧闭的双唇。

　　拒绝只在脑中一闪而过，陆石闭上双眼，接受了少女这满含着眼泪与苦涩的吻。

　　他注定无法回应傻丫头的感情，现在每多一分温柔，都是日后对她更大的伤害。

　　陆石感受着少女温热的唇在唇边颤抖徘徊，心下一阵叹息，抬起另一只手将少女瑟瑟发抖的身躯半拥入怀中。

　　泪水沾湿两人交汇的唇间，鼻息间交缠的气息充满着心痛与绝望的滋味。少女紧紧抓住陆石胸前的衣衫，努力抬着头完成这心碎的一吻。寒意逐渐渗透四肢百骸，少女止不住哆嗦着，更紧的将自己贴上面前的身躯，恨不得将自己化血化骨，深深融入少年与之合为一体。

　　少女颤抖得越发厉害，渐渐的竟连纤长卷翘的睫毛上都结上了点点冰晶。

　　陆石满头大汗，一边紧紧拥着体如寒冰的少女，一边更快地将内力传入少女体内。

　　唇上尚残留着温热的触感，不过片刻急速下降的体温已令颤抖的少女陷入了昏迷。

　　“傻丫头，文右胡？”

　　陆石焦急的拍打着少女失去知觉的脸颊，触手如寒冰般一片僵硬，毫无生气。

　　看着眼前少女一点一点流逝的生命，陆石心如刀绞，

　　“怎么回事，到底哪里出了错？！”

　　少女通体雪白，顷刻间已化成一块冰人，紧闭的眼下挂着未落的泪珠，将她心中那一抹悲伤情感永永远远的定格在了那一刻。

　　将已完全失了气息的少女转过身去，陆石双掌向上，将内力运于掌心，重重的按在文右胡僵硬的背上。

　　运出的内力如石沉大海，毫无作用。浑身僵硬的少女再也坐不住，直挺挺向后倒在了少年怀中。

　　“喂，傻丫头！你别死啊！你快醒过来，你别吓我！”

　　眼睁睁看着少年失了淡定，却再没有人指着鼻子嘲笑他。说他混蛋，说他登徒子，说……那么爱他……

　　内力消耗已至极限，陆石一阵眩晕，定了定神，呆呆的抱着文右胡冰冷的躯体，滚烫的泪珠再也忍不住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少女雪白的胸前，溅不起一丝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陆石一直维持着抱坐文右胡尸体的姿势，寒冰泉将他体内的热量压榨的一干二净，他知道，此时若再不离开，自己便永远也出不去了。家中还有等他的父亲，还有等他的思思，还有绕指柔千千万万关心他的门人。

　　可是……

　　低头看了看文右胡布满寒霜的躯体，与面上临死都化不开的伤痛，陆石就怎么也打不起丢下她独自离去的念头。

　　“呵，傻丫头，你现在满意了，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了，没有旁人，只有你和我……”

　　意识越来越远，陆石看到眼前思思对着他笑，看到父亲慈爱的脸和那早已香消玉殒的母亲温柔的面容。

　　“娘……石儿，来见你了……”

　　恍然间，鼻息骤然传来一阵浓腻的香气。

　　好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

　　来不及思考这气息的来源，陆石眉头紧锁，随即失去意识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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