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吴家书馆

　　吴家书馆的馆主叫吴远通，号称洛阳第一夫子。原来是正五品的朝议大夫。因为安史之乱后，朝廷动荡。向他这样的散官，无权无势，在这风雨飘摇的朝廷更无根基。换了不知道多少个。为以后计，还不如辞官归隐，做一个夫子，教一些儿童读书习字了却残生。

　　偏生他的学问很好，教出来了好几个进士，这一下名声大噪。前来求学的学子络绎不绝。以前老夫子还上门到几个富商之家教学，后来干脆自己开了一家私人书馆，开馆授徒。还请了几个老师教授不同的科目。渐渐的，吴家书馆在洛阳也名声鹊起，成了有名的私家书馆。

　　李员外也是看中了吴夫子的名气，所以也让李云烟在他的私家书馆就读。另外也额外打点了一下吴家，所以吴老夫子也对李云烟格外照顾。

　　其实，吴老夫子对李云烟格外照顾，还有一层关系，那就是吴老夫子的掌上明珠吴媛媛和李云烟从小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关系很好，现在也到了及笄之年。前段时间听说李云烟解元及第。高兴的好几天在吴老夫子面前嘀咕此事，笑个不停。

　　吴老夫子是个见过世面得人。识人无数。女儿这点小心思，哪里猜不透？但是，老夫子心里却并无特别高兴之处，一来，李家还没有透露过要提亲的想法。二来，李家父子好高骛远。李员外一心想要儿子求取功名，光宗耀祖。李云烟这孩子，好像也醉心于仕途，总想要做个什么名臣，流传千古。这样的想法，如果得遇盛世名君也未尝不可。可现在的朝廷，昏庸无能，番邦割据，哪里能出什么明君贤相，能平平安安的渡过一生就烧高香了。

　　话虽如此，但老夫子也的确喜欢李云烟，所以如果李家提亲，他也不反对，只求时时点醒云烟，踏踏实实的过一生也就算了。

　　吴老夫子正在书房看书，听书童来报，说李云烟要来看望老师。心理也是高兴，让书童带他来这里。心想，趁他要去上京赶考之前，点点李云烟。无论能否考取功名，最好能谋得个小小的闲职，和媛媛能更进一步。小两口定了亲，自己也老有所依。

　　想着想着，听帘栊一挑，只见一个俊朗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接着就施跪拜大礼，口称感谢老师云云。。。

　　吴老夫子说到，“你如今也算是有功名的人了，以后就不用这么施礼了。来人，看座，上茶。。。”

　　李云烟，嘴里恭敬的答声：“是”，然后安坐一旁，听老师教导。

　　吴老夫子泯了一口茶，却不提秋天进士开科考试之事，反而问道，“云烟，你对当今天下格局有什么看法？”

　　李云烟一怔，嘴里喏喏的答不出个所以。只好说到：“老师，我一心只想读书，考取功名，对当下的局势没什么了解。”

　　老夫子一皱眉头，缓缓地说到，“读书人，不能只看儒家的经典文章，不仅要读百家书，更要知周边事。。。古语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连现在的时局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如何能做到这些呢？。。。”。

　　李云烟听着听着，心里开始不耐烦，他虽然对老师很尊重，但是心里的想法是，这个老师太老了，胆小怕事，本来已经是５品官了，如果能好好经营，青云直上不是不可能的。可他却辞官不做，做什么教书夫子，真是对不起读书人这名称。读书有何用，首先当然是报效国家了，忠君报国，兼济天下。这些儒家的思想，老师不知道都读到哪里去了。

　　吴老夫子，说着说着，发现李云烟虽然在听，可嘴角一撇，定是不以为然。心想，还是算了。这小子年轻气盛，刚得了一个解元，正在春风得意之时。我也不便泼太多的冷水，还是让他自己去历练吧。想到这里，话锋一转，开始说到正题。

　　李云烟一听老师要说进士科举的事，顿时来了精神。直了直腰，准备好好聆听老师的教诲。在此期间，门外一阵脚步，帘栊一挑，香风扑面而来。

　　他回过头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身穿白色大袖对襟沙罗衫，青色曳地长裙，肩披透明丝帛，粉色腰带，身材婀娜。乌黑的秀发看似随意挽了一个反绾髻，插了一支镏金镶珠花的步摇。鬓间插了一朵春海棠。浑身打扮清丽不俗。再看脸上，鹅蛋似的脸型，柳叶弯眉，凤眼含笑，玉鼻樱唇，真是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她款款行来，冲着李云烟轻施一礼。又对着吴老夫子施礼。吴老夫子手捻胡须，微微一笑说到“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是你云烟哥哥来了？”吴媛媛刚想开口，身后冲进来一个小丫环，急急忙忙的说，：“小姐平时都是慢慢悠悠的，今天我刚说完李家公子来拜见老爷，小姐就快步离开了。连纱扇也忘了拿。我这赶紧。。。”

　　吴媛媛脸一红，回头说道“丫头多嘴”。李云烟赶紧上前作揖，道“妹妹有礼了，我本来早该来看望老师的，却推不开很多应酬，实在是对不起了。”吴媛媛连忙又回了一礼，轻起朱唇到“无妨，你们一定有正事要谈，我是来看看爹爹的茶是否凉了，不打扰你们吧”

　　吴老夫子摆了摆手，接着说：“说到进士科，这里面学问就深了，每年能登科上榜的人百里取一毫不为过。你不仅要精通儒家经典经文，还要精通经义。所谓帖经，墨义，对策一项不能少。这还只是第一关。然后就是考察你的诗词歌赋。随便一题，必须当堂写诗做赋。必须贴切，应景，要求书法不俗，对仗工整，立意清新。这是第二关。最难的是还必须有人提携推荐。一般人的推荐根本无用，必须由本朝名士推荐。所以这时候，往往那些三公九卿门前若市，大都是举子们拜门，投卷”。

　　李云烟一听如此复杂，早已经是头晕脑胀，后来听到还需要结交名士贵族甚或高官，以求推荐。更是愤愤不平。刚想发泄牢骚，耳旁听得媛媛姑娘燕语莺声，轻轻问道：“爹爹，如此复杂的过程，按您估计，云烟哥哥胜算几成呢？”

　　吴老夫子听见女儿这么问，不由得抬眼看了她一下，不动声色的接道：“既然云烟能高中解元，对于这儒家经典自然烂熟于胸。这一关应该不难。但是这诗词歌赋，就不太好说了。要看题目出得如何。最后这个名人推荐，恐怕问题更多。”接着转头问到“云烟，你最近诗词歌赋可有什么大的长进？”

　　李云烟轻叹一声“最近练习的少了很多，也不曾参加过诗歌会”，吴老夫子接着问“那你家可识得什么名门望族，或者公卿名士？”“不曾识得”李云烟摇了摇头。吴老夫子叹息一声，默然不语。吴媛媛看着，心里有些着急，急忙问到“那云烟哥哥岂不是没什么希望了？”

　　“也不尽然”吴老夫子说道“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名士推荐，既然没有门路，那只能用钱铺路了。买一篇好的诗词歌赋递给公卿，然后大把的银子打点一下，也能获得一个推荐。。。不过这银子嘛可就不是个小数目了。。。”吴媛媛深知李云烟心高气傲，而且家境也不是十分富裕，听爹爹这么一说，也开始发愁。

　　到是李云烟并不十分悲观，反倒宽慰其吴家父女几句。反正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而且西去长安也要走好几个月，正好一路上也可以历练一下。多做些准备也就是了。

　　谈到这里，李云烟已经知道，吴老夫子已经说了所有该说的话，并没有更多的要嘱托的了。他把话题一转，说道，“听说今年的牡丹盛会格外热闹。眼下已经没有太多的事，小生想去出去走走，老师，你看如何？”

　　吴老夫子也就顺水推舟，端起茶杯道：“年轻人，出去多走走也好，媛媛，替我送送你师兄。”吴媛媛却接口道，“爹爹，眼下春光明媚，又到了一年一次的牡丹盛会，我也不愿在家里待着了。正好云烟哥哥也去，一起做个伴如何？”吴老夫子知道女儿的心思，也不好阻拦，也就顺嘴答应了下来。只是叮嘱了几句，让丫头翠儿照顾好小姐之类的话。

　　李云烟起身向老师行了礼，然后带着吴家小姐出了书馆。身后跟着书童和吴家丫头。四人说说笑笑，直奔明月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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