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

看来这里的人对朝廷的官员，有很大的成见。

        “你们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查案的。”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众人，我道，“我只是路过，见这里居然有人居住，一时好奇便打算过来看看。”

        说完，我把手伸进自己的钱袋里，掏出了一大半银钱，递给说话的少年：“我看大家生计艰难，我这里有些碎银子，让大家先拿去填饱肚子吧！”

        “……”少年一愣，有些惊讶的将我望着，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是嫌少吗？”见状，我无奈一笑，自嘲道，“你们想要更多的钱，我也没有，恐怕我是这大宋所有的提刑官中，最穷的一个了。”

        “不敢不敢，草民怎么还会嫌弃大人给的钱少呢？”闻言，少年方反应过来一般，窘迫一笑，忙将钱收进袖子里，“素不相识还能出手相助，大人真是慈悲心肠，要是这大宋所有的官都和大人您一样，那草民的村人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了。”

        “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捕捉到少年话里有话，我皱眉，“你的意思是，你们之前并不是这样的，会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大宋的官员？”

        “是的。”闻言，少年一本正经地开口。

        “把军营里所有的士兵，全部撤离。”回到军营，我对营长道。

        “为什么？”营长一愣，显然对我的提议十分诧异，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大人，我们被派来此处，是为了守这些好不容易得来的官田的，如果我们都走了，那谁来守田呢？”

        “好不容易得来？官田，不是国家开垦下来的田地吗，怎么会得来得如此艰难？”我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目光犀利。

        我倒是想知道，那个少年对我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脸上浮现出尴尬而纠结的神色，营长欲言又止。

        “此案关系到你们所有驻守官兵的性命，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绝不可有所隐瞒！”见状，我深吸一口气，声色俱厉的开口，“若是因为你的有所隐瞒，而让军营里的士兵全被害死，这个责任，你承担的起吗？！”

        “回大人，”被我的气势吓到，营长像我行了个礼，若有所思地开口，“这些田地，其实是上边从农民手里买过来，并不算真正的官田。”

        “多少钱买来的？”我继续逼问，不依不饶。

        “回大人，是一亩地，二钱银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营长终于说了实话。

        “两文钱？！”不等我发火，身旁的凌风已火冒三丈，“亏你说得出口！这和直接抢有什么区别？！两文钱，连一屉包子都买不到！”

        按下心中的怒火，我冲凌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激动。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不管这件事听起来有多么令人发指，他们也只是听命于人的下属，并不能左右得了什么。

        “买下这片官田的官员，是谁？”努力平复下心头的怒火，我再次开口。

        “大人，您饶了我吧，除了这件事，属下什么都能告诉你！这件事涉及到朝堂机密，属下实在不敢多言啊！”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营造战战兢兢的开口。

        受制于上级的下属，多半是不敢做出触及或者背叛自己上级的行为的，否则，一旦上级打击报复，他们即使不死，也会被扒去一层皮。

        “你是有把握，在营里的官兵死绝之前离开这里，还是说，可以保证自己能活着见到你幕后的那位上级？”我并不多言，只是转过身，看似无意地开口。

        任何事都要分轻重缓急，毕竟现在最急迫的事，不是上级会不会怪罪他，而是他能不能在这场惊悚离奇的连环杀人案中，活下来。

        沉思片刻，营长终于松了口：“买下这片官田的人，是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钱大人。”

        “姓钱？”闻言，嗤笑了一声，凌风道，“这个姓，跟他这种钻进钱眼儿里的人还挺配。”

        我没有言语，算是默认了凌风的话。与我相比，凌风在疾恶如仇这方面，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不知他如此嫉恶如仇，当初又为何会投靠无恶不作的骠骑大将军，成为他的底牌杀手。

        “这些田地，你们不用担心，”将话题拉回正轨，我郑重其事的开口，“第一，普通百姓是不敢来跟官家抢地的，第二，这附近也没有打家劫舍的山匪，第三，你们担心的有可能发生的其它危险，凌风一个人就可以完全搞定。”

        “好。属下立即命营中士兵撤离此处！”闻言，营长终于放下顾虑，领命而去，为了保证曹赢心的安全，我让她和撤离的士兵一起，离开了这里。

        今夜，同往日发生命案时一样，天空乌云密布，没有一丝亮光。

        “凌风，把柴草烧得再旺盛一些，”我堆在篝火旁，一边思索，一边对立在我身边一动不动，不知到底是护卫还是柱子的凌风道，“这里现在就剩咱们两个人了，不把火烧得旺一些，太冷。”

        “自己没有手啊？”凌风并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冷冷开口，“爷是护卫，不是你的使唤丫鬟。”

        “……”

        对，我就不该对这个不近人情的家伙抱有希望。

        白了他一眼，我只得站起身，向营中存放柴草的地方走去。

        “你抱这么多干什么？”半个时辰后，凌风方才觉察到什么似的开口，“还有，你把这些火堆围成一圈也就罢了，你还站到中间，你是想火化自己吗？”

        “我之所以搬这么多柴草，就是想为了向你证明和如此勤快的我相比，你就是只懒到无可救药的猪——”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我挑衅道。

        “切～～”凌风嗤笑了一声，道，“就你这小身板，就是把柴草屋给搬空了，也改变不了你抵不上爷一根脚趾头的事实。”

        我不语，只是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邪恶的勾起嘴角：我就不信，过一会儿，你还能这么淡定。

        随着柴草愈燃愈烈，高蹿的火焰很快将对面凌风的身影淹没，估计此时在凌风的视角，坐在这些火堆中间的我也已经被烈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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