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随着这尖利刺耳的声音的响起，那团光突然暴涨数倍，光团中出现一间府邸的形状，正是提刑府，皇上赠予我的府邸。

        这一切如晴空霹雳，让我猝不及防——

        明明是一场梦的，怎么会又变成了真的？！我讨厌马绝尘，我讨厌提刑府，我讨厌皇上我讨厌定国公！我讨厌和“八年后”有关的一切！！！

        可是，我躲不了，只要我无法回到八年前灭门惨案发生前，只要我还活着、还有知觉，就必须面对那件惨案带来的一切必然的、偶然的悲剧后果！

        “这是你决定去试探曹航之的那天清晨，你会不断重复经历你在去曹航之府上前，到抓捕曹航之这段时光，什么时候在其中找到了陈尸案幕后真正主谋的线索，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否则，你的灵魂将会被永远封印在这段痛苦的回忆里，再也走不出去。”又一个声音响起，回荡在这间府邸的上空，那声音同我那般相似，仿佛另一个我，不过比我的更冷漠深邃，带着不容拂逆的摄人之威。

        “这里是什么地方？”下意识地，我问道。

        “这里是逆劫之境，助你战胜心魔，或拉你永坠深渊之地。”那个声音道，声音消失的刹那，我已置身光团中的幻境之中，将梦幻与现实区分开的、幻幕中闪烁着的光芒此刻已消失不见，我置身自己的府邸，没了光芒的暗示，仿佛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我就在自己的府邸，我正要叫凌风随我一起去知州府。

        我站在凌风门口，手不断地抬起，却始终不敢落在门上，因为我知道一旦手落下去，门会被立即打开，我不得不被迫开始一段荒谬至极的试探。

        手没有落下，门竟也始终没有开，看着太阳从东边山峦上一点点升起，最后将原本带着凌晨昏暗的庭院洒满金色的阳光，我陡然发觉，原来这段时光内的事情是可以改变的，只要我愿意。

        我大喜，这个发现让我如获至宝，这样的话，我就可以通过行为改变因自己断错案而导致曹航之冤死的事实了！

        既然曹航之是清白的，那就推翻之前所有被幕后主谋安排，指向曹航之的证据，改变调查方向，从最初发现灾民尸体的地方入手！

        想着，我兴奋地用手敲上了凌风的门。

        门刚松动我便迫不及待地对里面的人喊道:“快点，和我一起去万柳塘！”

        话音未落，门被从里面推开，但走出来的却不是凌风，而是一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子，如果不是她眼线粗长目光阴冷嘴唇黑紫，像个女鬼一般，我都会怀疑看见她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对面放了一面镜子。

        “发生过的事怎么能改变？灵雪，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像个逃避现实的懦夫！曹航之已经死了，是被你害死的，你手上沾着他的血，洗不净的，他的妻子女儿还在等着你还他的命！”女子冷笑道，突然伸出手，一把将我向后推出，她力道奇大，眼见我就要被摔个四脚朝天，然而我却并没有着地，只见眼前景色一变，我再次回到了方才的地方——自己的卧房门前，我如方才刚进入这个幻境时一样，呆呆地站在地上，而对面，正是我要去敲响的、凌风的房间。

        天边，晨星闪烁，太阳还未升起，时间又回到了我要去试探曹航之的那个凌晨。

        “你别无选择，任何试图改变事实的行为都会让你回到这场幻境的原点——找不到其它线索，你将被这段记忆永远封印在黑暗中，生生世世不得解脱。”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遍又一遍回荡在幻境的上空，带着尖利刺耳的笑声，阴森如地狱恶鬼。

        人死不能复生，江河不能倒流，这个女子虽然形同鬼魅，但她的话却如当头棒喝让我瞬间清醒——

        犯下的错，做过的事，永远无法改变，能改变的，只有还未发生过的未来。

        难道我就这样认命，让真相蒙尘，让清官枉死？！

        难道，我就这样承认自己是个轻易便被别人设计误导、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蠢货？！

        不，我不甘心，不甘心！

        我要与幕后主谋血战到底，查明真相，让他血得到应有的惩罚！

        想到这儿，我不假思索地敲开了凌风的门。

        “干什么，说。”他道。

        “去知州府上。”

        “他起来了吗？”斜睨了我一眼，他又道。

        与记忆中一分不差。

        “废什么话？让你去你就去！”我不耐烦地道，天知道一丝不差地重复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有多么煎熬。

        “不去！”出乎我意料的，这家伙居然怒了，沉声道，旋即不等我解释，“碰”地一声将门关上，把我隔绝在了门外。

        “喂，你什么臭脾气，说翻脸就翻脸？！”抱怨的话还未说完，眼前景象又是一变，我再次回到了叫凌风出门之前。

        妈的，一句话都不能与那天发生过的事有出入啊？！

        我腹诽，再次走向凌风的卧房……

        经过无数次出错，回到原点，重新开始，我终于成功重现了那天试探之后，与曹航之有关的一切——

        来到曹航之府上，只见府门打开灯火通明，曹航之正专心致志地坐在正厅批阅案牍；

        ——这里没有任何线索

        “马提刑可查出了什么？”见来者是我，曹航之忙迎上来道，看上去对案件十分上心。

        ——确定是真担心的表现。

        “是，下官此来正是想把近几日找到的重要线索说与大人听呢。”

        “什么线索？”他并没有容许我看多久，而是一脸焦急地道。

        “蔡州城里的灾民，被某个人以迁徙之名转移到了别处，以便伪造灾民数量私吞朝廷赈灾款，而被转移后的灾民因没有食物供给，这才会有之前陈尸山野的一幕。”

        话一出口，曹航之的表情不自然地僵了一下，同时眼中闪过一抹不安。

        ——根据之后的表现，确定此时是担心那个幕后主谋在此事上动了什么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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