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你看得见了？
炎羲将昏迷中的冥珺送回地府。
经过悉心照料，女人逐渐醒转。
可醒来后，冥珺发现自己的头枕在炎羲腿上。
向来对北阴酆都一心不二的她，即刻避开了这个略显暧昧的姿势。
炎羲也不见怪，继续温柔地将内力传入冥珺体内。
直到……
“那他呢……？”女人垂首发问。
他……是指谁？炎羲心中再清楚不过，所以身形有刹那僵硬，冥珺也明显感觉到对方内力凝滞。
趁此机会，冥珺再次往里退了退，不想再接受炎羲内力。
她真的背负不起天帝的爱，所以划清界限是最好的方法。
“你……真的想知道？”炎羲开口，声音有些奇怪。
冥珺点点头，由于垂首看不清脸上表情。
随后就听到一声叹息，炎羲似是无奈，犹豫片刻，终是说了一句，“他没有出现。”
冥珺呼吸一窒，瞳孔收缩。
没有出现，是吗？
果然……呵呵……
北阴酆都没有来，不会再担心自己安危，也许真的已经放下这段感情，对她这个‘出了轨的女人’彻底感到失望。
就这样，冥珺像是没有反应般始终低头，但周身却是散发出浓浓的悲伤情绪。
最后，“恩。”很轻的回应一声。
炎羲看着她这般，心中不忍，伸出手想要她的秀发，随后一愣，动作僵住。
他这是在做什么……
“你……先休息，崔府君还在熬药，我去看看好了没。”
说完这句，男人退出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无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梼杌躺在门外，听到开门声后，脑袋往里探了探。
然后就感觉有一道凌厉的视线朝它射来，赶紧一缩头。
不禁在心底腹诽，真是小气~，它看看主人怎么了~！
之后炎羲再次出现时，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冥珺已经躺下，侧着身，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来喝药了。”男人温柔地开口。
但等了半天，她都没反应。
“冥珺？”再次轻唤。
“唔……”女人低吟，有些困倦的睁开眼，明显感觉自己变得贪睡了。
炎羲也没察觉异样，将碗端过去，“喝了药再继续睡吧。”
“恩，谢谢。”撑起身体，冥珺客气的道谢，始终和对方保持一段应有的距离。
然而，汤药第一口入喉，熟悉的呕吐感瞬间来袭。
女人捂住胸口，显得不适。
“怎么了？是不是药太苦？”见此炎羲赶紧坐下，替她顺背。
冥珺摇头，赶紧压下这种不适感，继续喝药。
寝殿内，安静异常。
炎羲就这样陪着她，直到一碗汤药喝尽。
“好了，你继续休息吧。”男人端起碗，准备退出去。
“等等……”冥珺很轻的开口。
炎羲不解，“恩？还有事么？”
“我……想见他……。”越说声音越小。
对方明显呆愣。
“……你说……什么？”
“我……”冥珺艰难的继续，“想见他。”
这一次，炎羲彻底愣住，半天才回应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呵呵。冥珺在心底苦笑，她能说自己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北阴酆都听到她怀孕……会有所触动么？
这么卑微的话……她如何说得出口……
所以再次启口，只说了一句，“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没办法，现在恐怕也只有天帝，能请得动他了罢，按照冥界规矩，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擅自请见酆都大帝。
地府众人除了阎罗女君，其余人按律都属于……闲杂人等。
若不是因为之前两人间的关系，诸如崔府君一流，是压根没资格和鬼帝直面对话的。
这才是原本的冥界，身为一界鬼帝，最高神明的北阴酆都，岂可轻易窥视。
此时炎羲脸上神色不明，似是在纠结也似是在挣扎。
“当初基地发生爆炸，你拉起我就走，这件事你忘了么？”
怎么……突然提起那件事？冥珺刚才还万分苦涩的心情，现在变得疑惑。
“记得，有什么不对么？”女人不解的看着他。
“所以，你还看不明白自己的真实心意？”
“炎羲……？你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后面半句话冥珺没来得及说出口。
就见男人背过身，“关键时刻做出的选择，才能体现一个人最真实的本心。”
“……。”这是怎么了，炎羲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会这么做，是因为他失明么？
“炎羲，你误会了，当时我是因为……”
“大人，不好了！”白无常火急火燎的冲进来，也顾不上敲门，直接打断二人对话。
“放肆，阎罗寝殿，外人岂可随意乱闯。”炎羲威严呵斥。
白无常明显一僵，“天帝恕罪……。”可心里怎么就觉得怪怪的呢？
“说吧，出什么事了？”冥珺没有发现不妥，只是担心别又出什么岔子。
于是白无常收回心神，转向阎罗女君，“大人，欧阳信长不见了！属下等人将地府翻了个遍，也没见到他踪影。”
“什么？！”冥珺瞬间慌乱起来。
大哥……，她已经失去心爱之人，不想在这种时候，大哥也跟着离去……
一个激动，直接翻身下床。
“本君亲自去寻。”
“不可！”炎羲出言制止，“我去找人，你现在必须好好休养。”
“可你……”冥珺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炎羲也没在意，转向白无常，“走，欧阳倘若不在地府，很可能去了冥界其他地方。”
说完二人直接离开。
冥珺愣在原地，炎羲他……
难道看得见了？
冥界。
望乡台、枉死城、伏魔塔、酆都大殿等等所有地方，炎羲和地府一众鬼差鬼使逐一搜寻排查，但无论哪里，都没有那个粗汉子的身影。
“难道……回凡间了？”不知谁说了一句。
炎羲似在沉思，片刻后，“应该不会。即便回去也该打声招呼，一声不吭的离开，不是欧阳信长作风。”
“那怎么办？冥界我们都找遍了。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你们再分头找找，我去地狱看看。”
“……。”
炎羲说得自然，可听在其他人耳中，天帝……怎么比他们还熟悉冥界似得。
也不敢多说什么，还是找欧阳要紧，毕竟是大人的亲哥哥，耽误不起半分。
所以炎羲独自去了地狱，门口鬼差看到天帝驾临，赶紧上前迎接。
“恭迎天帝陛下。”
“恩。”对方极淡的应了一声，随后开口，“有无一名叫欧阳信长的男子来过。”
欧阳信长？说的是刚才那个强壮得如猛兽一般的男人么？
“今日的确有一名男子来过地狱，但……未曾提起自己名号。”
“容貌。”
鬼差挠挠头，没想到天帝也和他们酆都大帝一样，这般惜字如金……。
“异常强壮，麦色肌肤，一脸野性。”这是鬼差对那人的印象。
炎羲一听瞬间了然，看来欧阳信长果真来过地狱。
“他去了何处？”
“他……”鬼差似是犹豫。
“说。”威严出声，同时脸上露出不耐。
“他强行闯入，说是要……体尝地狱疾苦。”鬼差显得惶恐。
因为当时那名男子有术法傍身，他们无力阻拦，天帝可别把这事传去鬼帝耳中，不然……他们的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了。
“你！”炎羲怒极，但只说了一个‘你’字后，再无下文。
鬼差不明所以，怎么看起来天帝像是动怒了？可……他会不会管的太宽了些？毕竟这里是冥界。
之后炎羲强压下怒火，“他在哪层。”
“他……他走了啊……。”
“什么？！他受过极刑，然后一个人走了？！”炎羲再次激动。
“是……是的。”
“该死！”低咒一声，天帝一拂衣袖，直接离开。
留下鬼差一脸不解。
不过要说起今天擅闯地狱的那个男人，鬼差觉得还真是挺厉害的！十八层通通历练一遍，也不吭一声……。只有在离开的时候，表情才有些怪异，怎么说呢，像是心很痛的样子。
炎羲离开地狱后，越走越快。
因为有个不安的念头在他心底急速扩大。
那该死的欧阳信长，别真的……！
然而当他来到某个熟悉的入口处……
立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冥珺在寝殿，也是同样心焦。
为什么炎羲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大哥真的走了么？还是遇到危险……
就在她坐立难安的时候，呕吐感再次来袭。
捂住胸口，女人脸色苍白。
之后又是喝水，又是大口呼吸，折腾了很久，才堪堪将不适感压下。
直到……
“小妹……”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冥珺一惊，即刻抬头去看。
殿门口，站着的……不是欧阳信长……是谁？！
“大哥！”冥珺激动的冲过去。
“别……小妹你慢点，身体还虚弱着。”
女人动作顿住，“大哥你……？”原谅她了？
欧阳信长别过头，“以前是大哥错了，因为黄炎的事情，一时糊涂，害得你们为我操心。”
粗汉子说得真诚，但不敢直视冥珺。
“没事的大哥……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声音有些颤抖，一句回来就好，指的是什么？冥珺心里清楚，欧阳信长也能听得明白。
还不是说当初那个心系家人的汉子，真的回来了么？
梼杌仍旧躺在门口，耳朵抖动一番。
心底腹诽，人类啊……真是复杂~！切！
却再次感受到一束犀利的目光，心头一紧。
这……它心里想想而已，又没说什么，干嘛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欺负它梼杌打不过……是么？真恶劣！
“小妹，大哥……还有事想和你说。”欧阳信长再次开口，语气平静。
冥珺擦去眼角泪水，“大哥你说。”
“我……”看到她抹泪，话到嘴边，粗汉子愣是没法继续。
“大哥？”
欧阳信长一脸纠结，明显在挣扎什么。
最终下定决心般开口，“小妹，我恐怕要回凡间了。”
冥珺先是一愣，随后苦涩得笑笑。是啊，大哥不属于冥界，一个大活人在鬼域呆久了，阳气会被阴气取代，除非哪天，大哥也有术法傍身，或是真的变成阴魂……
但兄妹好不容易再次和好，冥珺舍不得就这样分别。
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愈发苦涩。
“小妹……，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不是么？”欧阳信长宽慰出声。
“呵呵……。”冥珺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是很想任性，心里压抑了太多情感，无处宣泄，也只有对亲人，她才敢吐露真情。
“大哥，你走之前，能陪我最后说说话么？”
欧阳信长眼底快速划过什么，但被很好的掩饰起来，“……好吧。”
梼杌再次抖抖耳朵，切~！
之后二人进殿，欧阳在一处桌案前坐下，“小妹，你还是躺着吧，我看你脸色很不好。”
冥珺报以一笑，“没事的，你妹子还没弱不禁风到这种程度。”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欧阳信长听后，却是不知为何，表情有些尴尬。
“小妹，倘若哪天……你发现大哥不在了，会不会……伤心？”
“大哥！不许胡说！”冥珺急急说道。
“好好，是大哥失言。”欧阳信长别过脸，眼底是无法形容的苦恼。
两人一时间沉默。
“对了，炎羲和地府的人都在找你，大哥你见到他们了么？”冥珺再次开口。
“见，见到炎羲了。”欧阳信长模糊地回答。
“那你和他……”
“小妹，你不是有话想和大哥说么？”粗汉子打断对方。
而冥珺也的确是想和大哥说说心里话，可刚才不知从何启口。
现在欧阳直接发问，冥珺看着他，逐渐垂下眼眸。
“大哥……，你真的……很在意黄炎么？”
男人有瞬间呆愣，随后尴尬的点点头，“恩。”
“那……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会放弃他，是么？”
欧阳再次呆愣……
“是。”回答的却是异常坚定。
然而冥珺苦涩的笑了。
“……所以，一个男人爱上了另一个人……，不离不弃，才算是真的……爱上了，是么？”
欧阳信长怎么也没想到，冥珺竟然是这个意思。
现在要怎么说？难道要说他……
手在桌案底下不自觉握紧。
“不过……大哥，我不会放弃的。”冥珺再次看向欧阳，眸底是坚定的光芒，就像个执拗的小孩，让人忍不住想要疼惜。
“珺……”男人下意识吐出一个字。
“恩？大哥，你说什么？”冥珺没有听清。
但等了半晌，对方也没再开口，只是怔怔看着自己。
“大哥，你心里一定道我是个傻瓜吧……呵呵。”
“我……”
“不过这一次，真的是我错了，他才会……”说到这里，冥珺顿了顿，“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因为只有他在的地方，才能算是……家。”
欧阳信长手握得更紧。有什么情绪在心底翻腾。
随后冥珺仰起头，似是一脸希冀，“家，为了这个曾经于我而言，遥不可及的词，也要好好努力，对吗？”
而欧阳信长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
现在不行，现在不可以……不能让冥珺知道……
咬咬牙，终是没有说什么。
“大哥，你也要加油！下次再见，希望看到的，是最初那个自信满满，恣意张狂的欧阳司令~！”
欧阳信长端坐如初，好半天才给出回应，“……好。”
“但如果想妹子我了，还是可以……写信，不用地址，只需标记冥珺二字，烧毁后自有鬼差会将信送到我手上。”说这句话的时候，女人心底淌过暖意。
想起曾经在大哥房中，找到的那叠从未寄出的信，也许是因为不知该往哪儿寄，也许是不好意思让她看到，但最终还是到自己手上了。
可……欧阳信长像是完全没听懂一般，双眼迷茫，“写……信？”
“恩，写信。”
“……。”男人沉默片刻，“这不是……很麻烦么？”
冥珺愣住，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看着欧阳信长。
“大哥……，你说什么？”
男人心头一紧，“我……，没说什么。”但表情明显心虚。
冥珺就这么看着他，眸逐渐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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