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兴市建商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田野中麦子都已经成熟，金灿灿的闪烁着诱人的光芒，随着一阵清风，浮动起一波麦浪。
这天，陆羡正在府衙内处理上次山越袭击的后续问题，门外却突然有一阵嘈杂声传来。
“你们放开我！”尖利的女声如一道闪电，划破晴空。
陆羡眉头微蹙。她站起身来，想要看看外边发生了什么，便推开门，迎面撞上几个差役正压着一个年轻的妇人。
她在差役的禁锢下极力地挣扎，幅度之大，令衣襟都微微敞开，透出一段洁白如玉的脖颈，那差役一边按着她，一边偷偷地窥视着雪白的风光。但她却像毫不在意似的，只瞪大了眼睛，高声呵骂着。
见这女人越骂越凶，陆羡忍不住朝差役开口道，“怎么了？她犯了什么事？”
那差役见陆羡发话，连忙将窥探的目光收回，伸手捂住那妇人的嘴，带着一脸谄媚地说道，“回陆军师，这人在闾里做买卖，被我们逮住了，正要送去交予县丞处理。”
“在闾里做买卖？”陆羡难得见到在东汉搞事业的女人，心中不免也升起了一丝好奇和爱护，便以自己来处理此事为由，将差役们打发，并将这个妇人留了下来，带进屋内。
“你叫什么名字？”陆羡见这妇人仍是一脸的警惕，为了打破局面，便率先笑着开口道。
“陶兰。”她见陆羡是个女人，却又能使唤刚才那些差役，对她的身份也产生了好奇。可她心中的防备并未解除，快速地回答陆羡之后，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陆羡看着她如受惊兔子一般的动作，内心有些好笑，“你不必怕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陶兰听了这话，仍是狐疑地看着陆羡，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这下换陆羡惊讶了。她身为孙策乃至整个东汉唯一的一个女谋士，不论出现在哪里都会引起一些争议。对此，她已习惯。现在猛地见到一个完全不知道她身份的人，倒是令陆羡惊诧不已。
“你这话说的好笑，难不成我还得把你们这些官老爷的名字一一记下，再日日焚香祭拜？”
听了陶兰明显带着讥讽的话，陆羡倒也不恼，反而愈发地觉得陶兰十分有趣，与平常一味温婉贤淑的贵妇们大相径庭。
“陶夫人说笑了。”陆羡微笑道，“我是陆羡，是吴侯帐下军师祭酒。”
“祭酒？你主持祭祀？”陶兰皱皱眉，有些不解，不过她很快又摆摆手说道，“哎呀，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准备怎么处罚我？”
见陶兰不信自己打算放她一马，陆羡无奈地笑笑，转移话题道，“差役说你在在闾里做买卖，你为何不去东市或者西市呢？那里不仅人流大，还不违反法令。”
汉代实行重农抑商政策，对于商业区有明确的规定，在城中分设有东市和西市，除此之外，闾里，也就是汉代的居民区，严禁贸易往来。
“东市与西市摊位极少，竞争又激烈，我一个女子，孤苦无依，怎么抢得过那些人高马大的男人。”她说这话时，原本尖利的嗓音渐渐变得沉闷，泼辣蛮横的模样也逐渐消退，眸中染上了一抹苦楚。
“东西市摊位极少？”
“是啊，还有些早早地就被人上下打点订下。”陶兰不屑地撇撇嘴。
看来供求关系不太平衡啊。陆羡腹诽道，而且还有官商勾结的现象。
陆羡敏锐地察觉到陶兰被捕背后暗藏着的巨大问题，这些都会大大制约商业的良好发展。
“好，陶夫人，多谢你的回答，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谢我？”陶兰见陆羡不仅不惩罚她，反而还对她表示感谢，顿时惊讶地张大嘴巴。
“是，”陆羡笑着说，“你放心，很快你就会有自己的摊位了。”
送走陶兰后，陆羡不禁陷入了沉思。
以陶兰的说法来看，东西市的狭小极大地限制了商业的发展，为了发展商业，她就要扩大商业区的范围，也就是所谓的“兴市建商。”
可汉代毕竟还是重农抑商的，若大力发展商业，难免会遭受阻力，更何况依照陶兰的说法，府衙内部也有官员暗中将摊位卖给商人。如果增设商业区，增加摊位，势必也会动摇他们的利益。
陆羡坐在案前，思考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决定先与众人协商此事，看看其中的阻力究竟会有多大。
不过一会儿，庞统和张昭便来到了屋内。因为仆役通知的时候，吕蒙正与庞统在一起，他便也一同来了。
“图南，你找我们来是为何事？”庞统见陆羡坐在案前，一脸冥思苦想的样子，连他们几人进门也没有注意到，好奇地开口问道。
“啊，士元啊，请坐。我有要事与你们商量。”陆羡听到庞统的话，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招呼道。
见庞统身后还站着吕蒙，陆羡有些惊讶，不过也很快反应了过来，问好道，“吕司马。”
吕蒙拱手作为回礼。
寒暄了一阵之后，陆羡便单刀直入地说出了本次的会议的主题：兴市建商。
听到这话，三人的反应各有不同。庞统沉默不语，陷入沉思；张昭则直言反对；吕蒙，有些出乎陆羡的意料，颇有兴致地追问着具体的措施。
“陆军师，重农抑商乃是国策，如果贸然大力发展商业的话，怕是对农业有害呀。”白发苍苍的张昭似乎被陆羡的提议吓到，颤颤巍巍却面容诚挚地恳切道。
吕蒙先朝张昭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可如今东西市确实严重制约了荆州地区的贸易发展。荆州贸易发达，江口更是长江、湘水和汉水三江交汇之处，商贾云集。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势必会影响荆州之后的发展。”
“可如今荆州刚定，各地区匪徒仍四处作乱，侦察巡视的人手尚且不够。倘若开辟市集，势必要加派更多的人手负责商业街区的安定，会进一步加重城内的安全隐患啊。”
陆羡笑着开口道，“张中郎不必忧心，这段时日我会派人加强巡视，将周围的山越剿灭，等山贼平定后，就可以将巡视的人手匀一部分，用来安定新开的集市了。”
“陆军师。。”张昭本还想开口，却猛地被吕蒙打断。
“陆军师，剿灭山贼的任务不如就交给我吧。”说完，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待我将山贼完全消灭之后，也请将维护集市稳定的任务交给我。”
见吕蒙如此积极，陆羡心情大好，连忙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那便麻烦子明你了。”
“是。”
等众人散去，陆羡将庞统留了下来，“士元，你对于这些安排有什么看法？”
庞统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图南，你可知此举会受到很大的阻力？”
“我知道。”
“那我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陆羡心中觉得好笑，庞统素来对自己的智谋相当自信，极少见到他如此被动的模样。
“凤雏军师就没什么计策？”
庞统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实在不好处理。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过了月余，在吕蒙的打击下，荆州东部地区大大小小的山贼与匪徒都已清理完毕，南市和北市的建造也已经提上了日程。
这日，天气晴朗，又正逢休沐，陆羡便打算乔装一番，去看看自己颁布的兴市建商的政令施行的如何。
为了笼络荆州的士族，这次集市的建造工作，她特意交由蒯钧负责，而他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尽快地完成任务。
可当她兴致勃勃地来到地区时候，却发现本该热火朝天的施工地点仅有一两名工人在工作，而且他们的动作极为懈怠，往往只挥动了几下铁镐，便坐到一旁休息了。
见到面前的景象，陆羡心中不由得有些生气，正当她想要上前质问这些工人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个带着草帽的工人说：“老王，你说我们这样磨磨蹭蹭，会不会被陆军师处罚啊？”
“害，怕什么，她一个小娘们，还能反了天不成。”另一个工人嘴中叼着一根草杆，斜靠在身后的石墙上，翘着二郎腿，歪着嘴，痞笑着说道。
“可她毕竟是吴侯任命的军师。”
“那又如何，如今吴侯在徐州作战，别看这陆军师明面上掌控着荆州，实则哪由着她，还不都牢牢掌控在蒯公子手里。你也不想想，公子每年借着买卖摊位，能挣多少钱。你要是真卖力建这个市场，挡了公子的财路，少不得被他训斥。”
那提问的工人一听，瞬间害怕地缩了缩身子，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听到他们两人的谈话，陆羡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蒯钧不仅勾结商人暗中牟利，更是对自己毫无敬畏之心。
想到这里，陆羡不禁冷笑。
“既然如此，那我便借你做个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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