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想入非非的黎还故作镇定，缓和一下站起来，做乖巧样，埋着头小声咕哝着：“贺、贺先生你醒啦，我听说你生病了，怕你有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没……”贺绎下意识回答，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没有力气。头疼，嗓子疼，胸口也疼。”
贺绎作势咳了两声，捂住胸口。
这看着也不像是真疼啊。
此情此景看得黎还一脸茫然，但到底还是隐隐有些不安，“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看你这样子好像还挺严重的。”
“倒也不用去医院。”贺绎挪动了下身子，碎发又垂下不少，营造出一种惨兮兮的氛围，“我饿了，一天没吃饭了，给我弄点吃的吧。”
黎还下意识说：“让我给你做饭，你是想病好还是病死？”
没过脑子，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话有点崩人设呀。
虽然那天晚上喝多了已经崩过一次了，但他始终怀有侥幸心理，贺绎到现在也没提起，保不齐他老人家贵人多忘事，忘在脑后了。
“我是说…我不会，但可以学。”黎还挤着笑，指着门外，“那我去给你煮点粥，你等我一下。”
黎还淡定自若地准备走出来，余光一扫，发现他房间里竟然有独立卫生间，愣了一瞬，下意识问：“你有卫生间怎么……”还和我用一个。
贺绎截断他的话，毫无被戳破的尴尬，满脸泰然：“下水堵了，不能用。”
堵这么长时间还没通？
黎还也没想太多，快走两步出去了。
刚走到客厅，门口密码锁便响起，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的外套花花绿绿很亮眼，像只花孔雀一样，拎着一手的袋子走进来。
黎还站在五米外看去，四目对视，皆为震惊。
秦圣上下打量他一会儿，恍然大悟：“啊，你就是贺绎那个小男……哦不是，那个合作伙伴吧？”
“合作伙伴？”
黎还思考着这四个字的定义，回了回神，答道：“嗯，是我。”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协议关系说成是合作伙伴。
“你别怕，我是他朋友，我叫秦圣。他这不生病了吗，你又不在，只能我来这照顾他几天。”
黎还想起来这张有点面熟的脸了，在贺宅看到的那张少年合照，站在贺绎身边的那个风流大眼。既然是学生时代就认识的，看来关系相当不错了，他礼貌微笑：“好。他已经醒了，你可以进去看看。我去给他煮点粥。”
“煮粥啊，粥好啊，他最喜欢喝粥了。”秦圣说着，把自己从外面买的粥饭藏到了身后。
黎还察觉到什么，看向他身后的袋子，“你给他买饭了？”
秦圣立即摇头否定：“不是，这是给我家狗买的狗粮。”
“哦，这样啊。”黎还略显失望，还以为有救兵不用自己动手做了呢。
“他这人平时作息规律，几乎不生病，谁知道这半个月怎么回事，每天晚上好像等谁的消息似的，那是一宿一宿地不睡啊。这再硬朗的身体也熬不住啊，不就病了。哎！”
秦圣瞄了眼黎还，又道：“他这病情啊，本来都快要好了，今天中午非要去什么机场接人，这两天外面降温，风大，这不一下子又严重了。他是真能折腾啊。”
机场？
黎还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自己在停车场看到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原来不是幻觉，贺绎真的去了机场。
接人？是去接他的吗？
“既然你回来照顾他了，那我就走了，我家里狗还没喂呢。”
秦圣见机就溜了。暗暗想，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
黎还心里有点憋闷，正想着秦圣的那番话想得入神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糊了。”
黎还猛地回神，赶忙关了火。
打开锅盖，糊味扑鼻而来，刚才他出神竟然没闻到。
黎还转过身，不知道贺绎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的，走路连个声音都没有。
定了定心神，道：“好像…不能吃了。”
贺绎瞥了一眼锅底，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声音哑的低沉：“没事，盛出来吧。”
两人贴得很近，黎还手部动作大一点就能碰到。贺绎鼻腔的热气在他耳朵里打回旋，耳朵有点痒，他特意左跨一步站远一点，低头盛粥，“哦对了，刚刚有个叫秦圣的人来看你，不过又走了，说是回家喂狗。”
“喂狗？”
“是啊，我看他还买了挺多狗粮，他家狗应该挺幸福的。”
贺绎大概了解了，轻笑一声，问道：“今天晚上不是有聚会，你没去？”
“去了，听说你生病了，我以为就你自己在家，所以回来看看。”
贺绎一瞬暗喜，微微俯身凑他近些，眉尾一挑：“所以你是为了照顾我才半路跑回来的？”
那点小心思被人拆穿，黎还不打算正面回答，机灵的转移话题：“那个，我中午在机场看到个很像你的人，你是去接我了吗？”
他慵懒地摊开手，露出疲相，仿佛在说：我都这样了，怎么接你？
黎还此时才注意到他平时扣到顶的衬衫，今天居然散下了两颗扣子。露出来的锁骨正好就在眼前，精致的像工艺品。笑意荡在他那张略显病态的脸上，那副总是教训人的老学究做派销声匿迹。
此刻，他就是个勾人的老狐狸精。还吸人阳气，过分。
黎还怔了下，强迫自己回神。有点自作多情了，也可能是自己在机场时迷迷糊糊地看错了。
不过秦圣说得又是什么意思，他去接了别人？一个不能说的人。
他鼻腔莫名升起一股子酸涩劲儿，扯出个笑意，想路过他身边把碗递过去，“给你。”
话音刚落，他被脚下一绊，身子前倾，碗脱手滑了出去，重心不稳眼看着要趴地上。
贺绎眼疾手快，一手接住碗，一手拦腰接住他。
两人胸腔频率共振，只见他低眸浅笑：“没事吧？”
黎还气结，瞪圆了眼睛盯着他。
你绊我，还问我有没有事，我没事你大爷啊！故意的还敢再明显点吗？
气也气了，黎还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有点怪异。贺绎扶着他的腰贴在中岛台上，几乎贴在一起，甚至能感知对方急速的心跳。身后无退路，前有狐狸精。
腰间传来灼热感，是贺绎的体温。
除了拍戏，黎还还没和谁这种姿势共处一个空间下，喘息也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他用演技遮住了自己本该流露出的神色，压着眼尾淡笑一声：“贺先生，还没抱够啊？”
贺绎断然是没料到他会是这个镇定的反应，身子微微向下一压，把碗放在中岛台上，撑着台沿，活像个斯文败类，“我这不生病了，使不出力气。”
“？”妈的，抱得这么使劲儿，你管这叫使不出力气？
黎还完全看不懂他这是在干嘛，就走了半个月怎么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让色-鬼附体了？
“那个，贺先生，协议内容第二条哈，用我帮您回忆一下吗？”
贺绎一脸正派认真思考了几秒后道：“都住我家了，那个协议就已经不作数了，得改一改了。”
“……”咱还能做个人吗。
贺绎又向下压了下身子，致使黎还全然没有退路，身体快掰成倒l形了，全靠双肘在身下撑着。
现下这气氛，让黎还觉得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这姿势。
只听头顶传来一道气音，带着三分溺笑：“温柔，乖巧，懂事？怎么看你都和这三样不搭边啊。”
人设攻击就有点过分了吧！
他，未来影帝，会演得不像？
黎还咬死不承认，讪笑道：“贺先生开什么玩笑，这人的性格还能有变吗？”
“别人说不准，但你有可能啊。”贺绎双眸微紧，“毕竟你可是个演技派呢，还是喝多了之后可爱点。”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人是铁了心的要算旧账了是吧？
行，那就鱼死网破吧。
黎还横下心来，“那贺先生请我来不就是为了陪你演戏吗？又不给剧本，自由发挥还是你说的呢。”
呦，原来会还嘴呢，伶牙俐齿，和小时候一样。
贺绎直起身，但那只手却不安分，手指画圈在他腰后摩挲着，“可我不喜欢温柔乖巧懂事的。”
“？”
黎还腰间有点痒，心跳也随之变得急促起来。心里纳闷地想，这人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不喜欢也没办法了，我就这样。”
黎还脖子一梗，演都演了，还能怎么样，谁家演戏演到一半换人设的？
贺绎不知怎么，脑海里忽然想起闫乐说的那些黎还的过往，心里有点堵得慌，“那你演给别人看吧，在这个家里，在我面前，就做你自己。”
做自己？
久违的三个字，黎还有那么一瞬的迷失，在心底质问，他有自己吗？他自己，在12岁那年就丢了，从此有的都是建立在肉身外的盔甲，剥一层少一层。露出致命弱点是会被一击毙命的，他可不是个赌徒，输不起这一局。
等他回过神来，贺绎已经走到了岛台的另一端，一边喝着糊味的粥，一边指了下他身后的橱柜，“里面有送你的东西。”
黎还随着他手指的方向走过去，打开了橱柜，里面一个方形的粉色盒子，包装精致。
拆开后，盒子里是一个粉色六角瓷杯。黎还回想起，这个杯子跟他喝多了那晚打碎得差不多。
怀着这样的不解看过去，贺绎朝他点了下头。
还真是给他的，老东西今天有点开窍啊。
不过这人不是最讨厌粉色了吗？
无端又想起贺绎刚才说的话，黎还顿时觉得他很危险，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免得越陷越深。“多少钱，我转给你。”
黎还作势掏出手机，要付给他杯子的钱。
下一秒，铮的一声响彻空旷的客厅，有些刺耳。
黎还心里蓦地一惊，抬头去看。贺绎把勺子扔进了碗里，碰撞出的声响。
碎发遮住他的视线，眼底晦暗不明。语气也似无可奈何，有些失重，轻飘飘的：“就这么想和我划清界限？”
看不到他的目光，让人心慌，黎还觉得他这是生气了的，可样子却又不像。
黎还有些心神不宁，只好于慌乱中解释：“一个杯子而已，我自己还是能付得起的。”
“你也说了，一个杯子而已。说是送你的，就是送。”
他的语气，有点独裁专制者那个味道了。
可一抬头，黎还看到了，他眼里是带着笑的。那种不容置喙的笑。心底一沉，果然是个危险人物，猜不透摸不准，局势由他掌控，自己不过是局中棋子，每走的一步都在他预判中。
“你还真是小没良心，这走了半个月一个字都不和我说。”贺绎一边埋头喝粥，一边说着，语气漫不经心的，却有点控诉他的意味。
黎还缓神，有意拉远距离，“我这不是严格遵守协议内容吗。”
他这态度，引来贺绎一声叹息，他捏着眉心很苦恼，“那天我等你一晚上，你电话关机，我联系了你经纪人，她把你助理的联系方式给我了，我知道你有可能不想见我，所以这半个月一直从你助理那问你的消息。”
关机？黎还好像想起来了，他走的那天早上，由于羞愧不已，把贺绎给拉黑了。
啰嗦了一大堆话，中心思想就是：你看我非但没不理你，还很关心你。
黎还瘪嘴，他又没说什么，这人解释起来怎么还上瘾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联系了闫乐？
黎还好似想到什么，“那我…这半个月的饭钱该不会都是你出的吧？”
贺绎笑而不答，起身把碗扔进洗碗池里，转身回房间了。
果然是他。
黎还再傻也应该想到的，颜姐才不会那么下血本呢。
只是没想到是他。可为什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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