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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乌龙


  第二天酒醒后,我费了相当大的劲儿才回忆起来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我明明是往房间里走,可我推开门,却看见忆良和亦臣两个紧紧拥在一起,忆良还捉着亦臣的手。

  我揉了揉眼睛,又敲了敲脑袋——我是有些晕,可眼前确实是忆良和亦臣。

  看见我,他们似乎也很吃惊。

  若我清醒着,就该马上退出门外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可我不是喝了酒正晕着么?

  我指着亦臣大喊:“亦臣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居然敢跑到老娘地盘上撒野!快放开我夫君!”

  忆良和亦臣齐齐沉默了片刻,亦臣还真是不要脸,突然整个人都挂在了忆良身上,冲我直眨眼:“就不要脸,就不放!”

  我!我想打人!

  要不说酒能壮胆呢,我不光想,我还真扑上去,把亦臣从忆良身上揪下来,狠狠往地上一掼,骑在他身上提起拳头就揍!

  “喂!你还真打!”亦臣一边扭来扭去地多,一边怪声叫嚷:“将军救我!阿嫂杀人啦!”

  也不知道为什么,忆良沉默地站在一旁,任他叫得凄厉,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大概是和我的梦境混淆了吧?

  不然怎么会对挨揍的亦臣这么冷淡呢?

  总之揍了一会儿,我手疼了,便甩了甩手站了起来。亦臣迅速爬了起来,捂着脸一边嚷嚷“阿嫂太暴力了”,一边怨恨地瞪着忆良嚷嚷“将军太没有良心了”,然后就呜咽着跑出去了。

  忆良连忙转过身,眼看就要追上去,被我拦腰死死抱住:“我不许你追!”

  “云离,你……”

  “我也不听解释!”

  “……”

  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我还没来得及品味胜利的愉悦,就被人拎着后领转了个圈,对上一张大黑脸。

  “喝酒了?还喝了不少。”忆良不悦地说。

  我打了个酒嗝,来不及捂住嘴,酒气大概喷了他一脸。

  忆良沉默了一会儿,把我按在椅子上,说:“我去叫人给你煮醒酒茶,你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我没醉。”我不高兴地说,虽然有点晕,但我明明清醒得很,喝什么醒酒茶?不过似乎是有点渴……

  “不许去追亦臣。”我瞪着他。

  “嗯,不追。”他应道,边走边悄悄地看了我几眼。

  一定是心虚了。

  我想跟过去看看他是不是骗我,又觉得脚底有一点点飘,眼角余光瞟到内室的床,便软绵绵地一路飘过去——我想我可以躺着等他拿醒酒茶回来。

  他的床,非常非常硬,硬得硌骨头,我险些要怀疑底下垫着石头。

  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之中突然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冷,冷得衣服都裹不住一点温度;小腹也一阵阵地疼,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疼,哪种疼。

  我胡乱地去扯床上的被子,将自己紧紧裹起来,可即使如此,感受丝毫没有好一点。

  这是怎么了?

  该不是喝多了喝坏肚子了吧?

  怎么办,我会不会死?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阿爹阿娘还在京城等我呢。我得呼救……

  “嘭”,我一挣扎,便一头栽到地上,脑门撞出好大的响声,眼前一阵发黑。

  “云离——”有人呼喊着我的名字跑过来。

  我又冷又疼,抱着头直哼哼:“我要死了……”

  “胡说什么!哪里不适?”

  这么凶,肯定是忆良,我迷迷糊糊地想。他将我连着被子放到床上,拿手来试我额头的温度。

  “我冷,头疼,肚子疼……”我哆哆嗦嗦地说。

  是真的冷,这种天气,嫌热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冷成这样呢?

  “我带你去找大夫!”

  我又悬在空中了,脑袋一晃一晃地很晕。

  “慢……慢点儿……”

  他果然慢下来了——不,准确地说,他停下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停下来,因为我失去意识了。

  醒来时头疼得很。两种疼揉在一起,一种是额角钝钝的疼,一种是脑内撕裂般的疼。

  外面天正黑着,屋内灯光昏黄,一抬眼便看见春儿坐在床边打盹。

  是我的房间,不是忆良睡的书房。

  口渴得厉害,我唤了一声春儿,她没醒,倒是外间传来了响动。随着一阵轻而稳健的脚步生,忆良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茶。

  我坐起身,一把抢过茶,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虽然身上还是发冷,腹部也还是疼,但是比先前可好多了。

  “我怎么了?”我摸着额头,摸到一个被包起来的大包,疼得我直龇牙。

  “你喝醉了,又……从床上摔下来,撞到了额头。”他低声说。

  “然后撞晕了?”

  “……大夫说你醉得昏睡过去了……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

  我捂着脸不想说话,然而我想到了更重要的事。

  “那我现在浑身发冷,肚子也疼是怎么回事?大夫看了么?”

  总不会是染了风寒吧?这种时节染风寒,说出去还不要笑死人了?

  忆良别过脸,看起来犹犹豫豫的。

  “我不会要死了吧?”若只是风寒,有什么好犹豫的?何况他竟然还在这里守到深夜,肯定是很厉害的病。

  “胡说什么!”他扭过头来斥责我:“你只是,你只是……”

  他突然声若蚊讷,脸又别过去,不看我:“你只是葵水来了……”

  “你可厉害了,听说滚了阿兄一床的血,险些没把他吓死。”忆梅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轻轻巧巧地说着我昨天干的好事。

  而我也逐渐拼凑起当时发生的事情,直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我以前来葵水没这么疼啊,平时来了跟没来似的,哪知道这次突然就这样了!”我也挺委屈:“当真一床血?”

  忆梅点了点头:“像凶案现场。”

  我嗷的一声捂住了脸:“那我得流了多少血啊,是不是得好好补补身子?”

  忆梅停止了嗑瓜子,乐不可支:“你傻啊,我逗你呢,真有那么多血,你还能这么生龙活虎么?——我问你,你昨天可有听到阿兄和亦臣说的话?听说你突然闯进去了,他们应当没有防备,不小心透露了些什么吧?”

  忆梅的话唤醒了很多回忆,我顿时僵住了。

  “果然听到了吧?快说给我听。”忆梅十分期待地望着我。

  “他们……”我简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他们抱在一起……”

  这么难为情的事,也只有当着忆梅的面,我才能说出口了。

  “你是不是还醉着,没醒?”忆梅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叹了一口气,把先前发现的蛛丝马迹也一并说了,边说边观察她的神色。

  我从没见过忆梅这么吃惊的模样,手里的瓜子滑了一些下去都没有注意到。

  我一直以为她知道,只是羞于启齿,难道我猜错了?

  “你说的这些都不足为证,只是你的猜测罢了。我阿兄绝不会是有龙阳之好的人。”听完我的回忆,忆梅十分坚定地说。

  “你有什么证据?”我十分不服气,认为自己这些时日看到的已足够证明我的猜测了。

  忆梅不齿地笑了笑:“你可仔细看过那些有龙阳之好的公子哥?就阿兄那种不讲究的糙汉子,哪点儿像他们了。云离,你信我,就算天底下一个女人都不剩了,我阿兄也绝对不会对男人有兴趣。以他的脾性,若是喜欢男人,也绝不会去求娶你。”

  虽然是在为忆良辩解,可怎么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呢?

  “那你怎么解释他们抱在一起的事?”我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猜是有什么误会。亦臣那人一贯是不三不四的样子,我顶看不惯他。”忆梅答道:“我建议你直接去问阿兄,不过你千万别说疑心他与亦臣断袖的话,他一准要被你气个半死。”

  我并不是那么了解忆良,可我就算不信他,还是肯信忆梅的。

  她没理由骗我。

  虽然该疼的还是疼着,心里却突然舒坦了起来。

  忆梅又磕起了瓜子:“对了,你乳母叫我给你带话,说她生气,这几日不想见你。等你好了,她再来同你说道理,说说你为什么居然敢喝那么多酒,还上阿兄那里胡闹,惹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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