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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择贵婿》

        袖玉娓羽/作品

        第一章

        春日晴好,广陵伯府前院那棵玉兰花开了满树。大朵的奶白花瓣,花心泛着娇嫩的嫣粉,沁脾香味都飘到了长房二小姐的逸兰苑里。

        沈珝珝手举鸾鸟金枝小铜镜,脸上抹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香露,仰靠在五彩丝织锦软塌上闭目养神。

        她的眼睫毛浓密,轻掖着一隙慵懒,边侧耳听窗外的丫鬟们叽喳闲话。

        这香露是她前阵让人收集花瓣与晨露亲手做的。春乃万物复苏之季,晨露亦汲取自然之精华而凝结,再配上名贵牡丹、芍药、山茶、忍冬花,加以上等蜂蜜、茯苓等物制成,既可美肤,又可清毒水润。

        她也难得在这事儿上亲力亲为。

        用的是精美雕花青瓷小罐盛装,椭圆小盖掀在一旁,散发着淡淡雅香。她闲着无事,在手面和手指上也抹了些,但见十指纤纤,细长而白皙,鲜嫩如柔荑,仿佛轻轻一捏都怕痛了。

        伯府长房大小姐沈茹今日回来,送了两筐新鲜的荔枝。老太太让人把其中一筐分了,长房和二房各领回去,丫鬟们剪好枝丫,洗净了分送到各个主子的院里。还剩下一筐镇在冰箱,过些时到端午了拿来吃。

        长房管事的甘姨娘恰好不在,半筐叫嫡二小姐沈珝珝身边的大丫鬟领了,这会儿正在逸兰苑里整饬。

        莹兰和莹碧在清水盆里淘荔枝,听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苓月讲着一起采花贼案。

        大小姐沈茹嫁了姑爷后,一直与姑爷住在崇贤坊的官邸里。虽然不大,但临着坊市近,能听到不少坊间的新闻。

        其实这些择洗的事儿倒不需要她们大丫鬟干,只正好逮着苓月在,听八卦来的。

        苓月唏嘘道:“那采花贼也是胆大,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闹市绑人。郊外那位里长家的小姐倒霉,进城来游逛,奴婢下去买糖水,她在车门撩了下帘子,一瞬就被路过的马车掳了进去,蒙住眼。那小姐还算有些力气,只是挣扎不服,踢腾着,忽然抓到一物,砸到了路边的馄饨摊上。”

        “也算她运气好,刑部司负责办案的郎中大人正好隔街路过,远远瞥见这一幕。那小姐匀出间隙,吃力地唤一句‘来人啊,救我’,绑匪眼看不妙,就扔掉她先跑了。郎中大人骑马追去,赶到马车旁掀开帘子,里头的绑匪已经不见了,空了。他就命人把空马车拉到了巡捕院里,把小姐送回城外府邸,堪堪逃过了一劫。”

        苓月说得绘声绘色,如亲临其境,听得莹兰、莹碧连眼皮都忘了眨。

        莹兰叹道:“这要真被绑去不知得多可怕,万幸她好命,刚巧遇上刑部司郎中,若换个没有力气的,岂能够坚持多久。”

        莹碧代入自家二小姐,那手无缚鸡之力、柔盈盈的娇身段,好危险呐。哆嗦附和:“一眨眼,就能从一辆马车掳到另一辆马车里,这手段得多熟呢!”

        苓月:“可不就是,跑得也快,你想那郎中大人年轻威武,单骑骏马追赶,还能让他们一马车跑空了。想来应该是专业干这行的,训练有素。听姑爷用膳时候和大小姐闲说,近日京中已经出了多起失踪案子,不晓得与这有无关联,每次失踪被绑的都是贵气人家的小姐……姑娘们最近出门得提个醒,小心着些。

        莹碧素日爱各院里小打听,一时点头:“是听陈器他们说有这样的风声,可如此大事,为何官府不发通告提醒大伙儿?”

        苓月因着消息丰富,略感得色:“大小姐也这般问,姑爷说,许是被抓的都是些有家底有门户的女子,为了顾及脸面,暂时瞒着公众私下办案。可我琢磨着,应该也瞒不了多久的,总归风声很快就走散了。”

        莹兰唏嘘,忽而看见莹碧剪的枝杈过短,连忙叫她停下,纠正道:“不该这样剪,要如此,留大概一指长的梗,吃的时候好剥皮,也能保鲜得久,不容易酸坏。一会儿剪好了,再用盐水泡泡,让人把这几份送到魏姨娘和甘姨娘那边。”

        莹碧调整枝梗长度,又看向苓月道:“对了,这次你们大姑爷怎的没跟回来?以往可都是妇唱夫随,亦步亦趋的。我瞅着大小姐今早神色也不太对,还挎了个大包袱,莫非要回府长住?”

        “嘘!”苓月急忙比手指,随后转头左右看看,见无人,这才低声咕嘟一句:“快别提了,姑爷这次过分,大小姐气都要气死了……”后面三个人悄悄附了耳朵。

        少顷分开,莹兰咋舌:“不会吧,大姑爷不是一向话少多做事,对你们大小姐很迁就的嘛,怎么,连他也能做出这类事情来?”

        苓月愤懑咬唇:“可不就是,要不大小姐能气到打包回娘家?可那女人都已经被领进了府里,安排在偏院住下了,昨晚上大姑爷一整夜没回大小姐房,唉。”

        莹碧晃了晃手中的荔枝,挑眉:“我说呢,亲家婆母如此大方,年年春秋从南边往咱们伯府送水果,今次连这样贵重的早春荔枝都送来两大筐。敢情是要讨好大小姐,好让姑爷往屋里添人。别说做主子的生气了,搁咱们做奴婢的听着都气闷。”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苓月连忙做“闭嘴”示意。

        来的是老夫人祥馨院里的李嬷嬷,隐隐路上已听到几个年轻姑娘在嚼舌,进来只做未闻。

        莹兰几个打招呼。

        李嬷嬷问话:“二小姐可醒了?老夫人那边让传话,说大小姐回府来了,让二小姐得闲也过去坐坐,说会子话。”

        自然闲,二小姐又岂有不闲的时候?

        阖府上下都知道,二小姐但凡能不自己费神的,都吩咐别人去做。她千金贵体,只负责娇养身心,是不会轻易劳心自个儿的。

        莹兰垫脚,往沈珝珝的窗子瞥了眼,温声应道:“二小姐应该醒着,我去看看,嬷嬷先走,一会儿过去。”

        李嬷嬷一袭浅青碎花对襟大袖衣,转过身,又用长了一辈的语气,回头嘱咐:“洗荔枝就洗荔枝,没得这样嘴闲,主子们的事可是由着我们议论的?隔着墙,说话长点心。”

        这就出去了。

        一扇繁复的雕花窗棱内,沈珝珝脸上敷着透明香露,听得一字不落。她瞥了眼旁边的漏斗,时间已敷了有一刻半钟,便冲外面唤道:“莹兰,吩咐给我打盆温水,我净净脸。”

        沈珝珝的声儿自带娇矜,弥漫着一缕闲慵的软柔,听得人筋骨舒畅,甘心情愿为她伺候周到。

        莹兰擦了手,自去端一盆温水进来。长安城里寸土寸金,高门琳琅,各世家女子都玉叶金柯,贵不可言。身为广陵伯府的长房嫡小姐,自然不应例外。二小姐的精致在各府小姐里可是出了名儿,连公主府的郡主都晓得她风格。

        二小姐洗盥之用,点滴都细致考究。水要从银泉山上运来的冰清泉水,用无烟炭慢慢加热至温,盆是牡丹雕饰的錾花金铜盆,拭巾必要城内霓裳坊最好的精棉,否则她就容易起疹子。当然,吃得亦要讲究,稍有些不合宜,顷刻便觉出不舒适。

        莹兰看着沈珝珝微俯身,把脸颊埋在水面,轻轻搓揉,而后手也洗净了,取布拭至七分干。

        那本就柔白的肌肤,被刚敷过的香露一番滋润,愈发地吹弹可破。瓜子般下颌沿颈子至锁骨,优雅唯美,只叫人叹为观止。

        可你若以为二小姐性子,亦如此刻所示的柔软似水,那可就错了。

        莹兰默默心叹,女子还是待在闺中的好,嫁什么夫君呐?像二小姐这样,只管自己活得精致舒爽,自在惬意。不似大小姐,嫁出去后还要应付那些七七八八的人。

        但眼下二小姐婚龄已至,老夫人与各房夫人姨娘都催得紧了。以她如此精挑细拣绝不将就的性格,将来谁能入她的眼呢?会有二小姐期慕的那般好男人吗?

        莹兰这一推门进来,顷刻带进满室的荔枝芬芳。

        沈珝珝喜爱闻荔枝浓郁甜香的味道,问说:“方才在外聊什么,叽叽喳喳的。”

        莹兰应道:“李嬷嬷过来传话,说大小姐回府了,让小姐得闲过去坐会聊聊天。亲家婆母送了两大筐荔枝,老夫人吩咐我们择好,分给几个院里的姨娘小姐和公子。对了,除老夫人让分的,大小姐还专门送了一篮子给小姐,你瞧,奴婢瞅着新鲜极了。”

        说着指指进门的花梨木小架,只见那藤织小花篮里,颗颗翠绿中带着殷红的早春荔枝。玲珑饱满,色泽亮丽,枝条也新,难怪莹兰一进屋来就是香味。

        这个季节的荔枝是最珍贵的,从南方加急水运而来,果香清芬浓郁,甜中带着一点酸,在外面的坊市要价颇高,堪比宝饰。一般也就是宫里的娘娘们才能吃到的贡品,这要让沈珝珝买来闲吃,她必然还得挣扎考量几番。至少一定不私下买,要在请各家小姐们上门赏花时候,才摆出盘来提提色。

        难得沈茹单独送一小篮子。

        她的这个庶出大姐姐,对人不算十分的亲近,乃是个敏感多思、争强好胜的性情,每次总要把礼数做得全了,好似不愿在沈珝珝面前露拙。送沈珝珝的东西倒都是体面。

        沈珝珝适才听外面叽咕,想了想,便偶尔大方一回,把自己调好的几罐香露取出一罐。左右瞧瞧,又觉着会不会太少,便挑选一枚红木披绒锦盒装上,看见旁边有枝彩绸扎的小花,再又别上去。

        这般送出予人,一下子显出别致精贵来。

        她便对着妆镜道:“给我梳个头,我这就过去。”

        罩上真丝镂花绡披帛,绣金线的烟罗纱长裙,沈珝珝又在发上添了两枚这月刚买的镶宝石蝶恋花金簪。反正就是要把自己妆得很美的去见人,盈盈窈窕往老夫人那边去。

        院子里,莹碧和苓月已经剪好荔枝,让几个婢女端去厨房泡盐水了。

        回廊上清风微拂,鸟语花香,沈珝珝边走边似无心地问:“刚才还同她们聊了什么?”

        莹兰晓得不好瞒她,只好从实道来:“是案子,坊间出了采花大盗,光天化日之下掳走里长家的小姐,幸得刑部司郎中恰好路过,堪堪截了下来。”

        “刑部司郎中?”沈珝珝蹙眉:“那不是个时常旷工的半老儿吗,上个月才被调职出京,怎的又回来了?还有呢,再聊了哪些。”

        她对京中官场倒是与时俱进,了然于心。

        莹兰答:“这奴婢就不晓得了,只听苓月说那郎中大人单骑骏马,英姿威武,兴许新上任的职官吧。还有就是……大小姐,被姑爷气得回娘家住了。听说姑爷把老家曾订过亲的表妹,和亲家婆母都一起接到了京城,昨一夜没回大小姐屋,大小姐气得……等会儿二小姐过去应该就晓得了,奴婢不敢妄加非议。”

        原来刚才嘀嘀咕咕附耳朵的是这几句。

        呵,男人。沈珝珝面无波澜地冷哼,十七岁的娇颜微有不屑,也就不再说话了。一步步悠然往老夫人院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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