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田甜每天都泡在练歌房和舞蹈室接受训练，出道的时间紧，训练任务重，田甜几乎每天回到自己的出租小屋都是到头就睡。

        很疲惫，但是日子过的很充实，在喜欢的事物上慢慢进步的感觉让她非常满足。

        而在刘鹏和随欣眼中，田甜无疑有着极大的天赋，不论是唱歌还是舞蹈，她快速的领悟力、对艺术生来敏锐的感知力，以及肯下苦功夫的自觉性，都让人对她今后的演艺事业充满期待。

        这一天，田甜从金耀出来走向黑色的商务保姆车，照例以为是左源送她回家，没想到爬上后座发现旁边还坐着陆子熠。

        已是春夏之交，天气越渐温暖，他穿着一件规整的墨蓝色衬衫，打着格纹领带，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手上的文件，全身显现出矜贵的精英气质。

        田甜已经有许多天没有见他，左源说他去国外出差了，也就是在那时，她才反射弧超长地意识到，原来陆先生就是金耀集团的掌门人，涉猎演艺经纪，不过是他突然兴起的副业而已。有了这一层身份加持，又因为多日未见，田甜竟觉得比第一次见到他时还要紧张无措。

        “怎么，不认识我了？”

        “没有，陆、陆先生好。”

        感受到田甜肉眼可见的拘谨，陆子熠皱了皱眉，提醒她系上安全带后，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路无言地抵达田甜租房的小区。

        上次送她是夜里，不曾这般直观看到她的居住环境。陆子熠透过车窗，视线从杂草丛生、垃圾遍地的小区道路，移到粉漆脱裂严重的、涂鸦满各种广告的灰黑色墙壁，再到铁锈斑斑的老式住宅的钢筋阳台，眉头已是越皱越紧。

        他在田甜下车后，也打开了车门。

        坐在副驾驶的左源慌忙转头，身子比脑子更快地跟着下了车。

        田甜抓着双肩包背带，直直站在陆子熠面前，不明白陆子熠怎么也下了车。

        “住哪，带路。”

        田甜听了，立马惶恐出声：“陆先生你……？”

        陆子熠没有说话，一双眸光深邃的眼睛里不带任何情绪，却无端让人感到不容置疑。

        左源在一边推了推她，打哈哈：“走吧走吧，陆总去你家看看怎么了，我也没去过呢。”

        田甜心里不情愿，但也不好得说什么，磨磨蹭蹭地领着两人上了楼。

        在外看是一回事，进到空间里又是一回事。

        窄小的楼梯里即使在白日里，也昏暗难辨，空气中还弥漫着某种不知名的酸臭味。陆子熠面上浮现出格外冷峻的神色。

        左源也是优越惯的人，偷偷打量着陆子熠，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不那么明显地捂着鼻头。

        田甜用钥匙转了许久，才打开那扇老旧的门锁。说了一声“请进”，田甜就放下背包去倒水。

        房子虽是配备充分的一厅一室一卫一厨，但明显可以看出是主人后来悉心划分开的。空间虽然窄小，但异常干净整洁，墙壁被贴上了风格清新的墙纸，家具也都是巧妙搭配的，茶几上还摆放着新鲜的花束。

        陆子熠神色稍微好了一些，也还算的上温馨洁净，但现下所处的环境仍然不能达到他所认同的标准。

        他左右转了转，擦的光洁亮丽的英伦牛津皮鞋在木质地板上摩擦出呼吸般一起一伏的嘎吱声。

        田甜双手递上水，陆子熠目光仍然在四周扫射着，接过水一口喝完，在小小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说道：“我重新给你找个地儿，今晚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搬家。”

        语气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田甜瞪大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路。“陆先生，我住这挺好的，不用搬家的。”

        陆子熠微微往后仰，将右腿搭在左腿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简单明了地反驳她的话：“你住在这里，离公司和交通点都远，来返太浪费时间，更重要的是，这里太偏僻，你以后作为一个公众人物，随时都有安全风险。”

        田甜心里不情愿，但一时对陆子熠切中要害的话语找不到据理力争的话，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漫出丝丝委屈和无措。

        “可是陆先生，以我的存款，这已经是我能租到的最好的房子了。”

        陆子熠完全不放在心上，起身丢下一句：“房租在我这先欠着，以后从你工资里扣。”说罢，他瞥了她一眼，转身下了楼。

        左源在离开时也劝到：“哎呀，小田甜，这是多好的事啊，等你出道了，这点房租很快就能有了。再说了，你一个小姑娘住这真不安全，你看看那铁栅栏窗户，随便个人都能入室行凶，你就别有小情绪了，听话啊，今晚好好收拾东西，明天我来接你。”

        田甜拽着衣角，听着左源和陆子熠一前一后从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翌日，陆子熠特意打招呼说休息一天不用训练。田甜一觉睡到太阳高升，刚刚拾掇好自己没多久，左源就敲响了出租房的房门。左源原本想着女孩子定该有不少琐碎的东西要带，特意雇了两个搬家师傅，没想到田甜就打包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个打包箱，干脆得让他刮目相看。

        把行李放上货车后箱，左源便按着陆子熠发过来的地址，指挥着搬家师傅的行驶路线，在离金耀几条街的地方拐进了一处环境清幽的高档住宅区。

        小区的沥青路很宽敞，道路两旁是正值花期的茂密的紫薇花树，玫粉色的花群一簇簇装点在绿叶上，些许花瓣铺落在路边的花坛里，随着风儿的吹拂不时飞卷着。

        他们抵达的楼栋面前，种植着一棵修剪的很是风雅的罗汉松，旁边立着一座流水淙淙的假山，水流一直经流到小区的绿化中心。那里有着一片波光粼粼的小型湖泊，种满了还未盛开的荷花，木制回廊和赏景亭立于其上，颇有意境。

        田甜背着白色双肩帆布包，环顾着四周，心里又涌上那种在与之格格不入的地方不由自主局促的感受。她跟在左源身后，进了楼栋大厅，物业管家十分热情礼貌地接待了他们，摁下密码，将他们送入电梯，直达顶层。

        一梯两户，金碧辉煌的电梯门打开后，右边的双开大门霍霍敞着，门口堆积着不少体积较大的快递盒子。

        两人进门时，陆子熠正签收着送来的冰箱。

        “来了？”

        他直直看向田甜，田甜拽着肩带对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你先四处转转，看喜不喜欢。”陆子熠轻轻一笑，继续和家电快递对清单，左源连忙上去试图为其分忧。

        说要她看看，田甜也只是原地走了几步，然后抱着双肩包在宽大柔软的白色沙发坐下。公寓是一部分大平层的风格，通透的落地窗外是视野广阔的城市街景。

        等把一切临时添加订购的家电家居都安放好之后，陆子熠倒了杯果汁递给她，笑道：“在自己家里怎么搞的跟个客人一样。”

        田甜抿着嘴，尴尬地笑了笑，往嘴里灌了口果汁。

        “这是钥匙和电梯卡，在这里住你不用担心安保问题，物业对户主安全和隐私问题的服务很到位。”

        田甜点了点头。

        “这套公寓我购下就一直闲置着，装修随便让他们看着办了，你要是不喜欢后面我再找个设计师让他和你沟通。”

        “不、不用了，这样就很好了，我很喜欢，真的!”田甜连连摆手，生怕陆子熠真的找设计师来沟通重新装修。

        “行，我觉得需要的家电都让人给你送过来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到时候打电话给左源。”

        田甜又点点头，手指不安地摩挲着光滑的玻璃杯。

        话音空白的间隙，陆子熠看着她只知道点头的样子，摇头无奈笑了。

        “陆先生，请问这套公寓的租金是多少呀？”

        在陆子熠临走前，田甜终于问出到达这里后一直盘旋在脑海的问题。

        陆子熠取下玄关衣架上挂的外套床上，回头看她忧心忐忑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了恶作剧的兴味。

        他状似为难沉吟了片刻，思考着说道：“这个公寓不含装修家居盘下来就有八千万了，我按月给你算的话，大概八万一个月？”

        田甜如遭雷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一双瞳孔乌黑发亮的眼睛不安地眨着。

        陆子熠看着她勾了勾唇角，没再多言，带着左源开门离开。

        左源随后，在关门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用口型对她说道：“别担心，放心住吧。”

        门被严实关上，偌大的公寓突然变得异常寂静。

        田甜摩挲着手臂重新坐回沙发，细细消化着房租的信息，自顾自地想到：房租一个月8万，若是以一年来算，就是96万，再加上上次左源透露给她说工作室组建就已经预支了一千万，田甜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晶莹剔透的水晶灯，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感到焦虑。

        她这哪是事业得到赞助，她这是一股脑地签了个债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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