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川芎
第九章
被晾在那里的张希芸有些不悦，问聂清湛：“你认识言笑笑？”
聂清湛这才再次看向她：“你们辅导员让你给言笑笑补课？”
“不是给她一个人，是让我给班上挂过科的成绩不是很好的同学补课。”张希芸解释，又颇为苦恼的叹了口气，“我也管不住啊，言笑笑就每次都不愿意去。”
这话说的着实把言笑笑恶心到了，都懒得反驳她，别过脸去。
聂清湛点点头，认真地对她说：“不愿意去就不去，言笑笑可以跟我一起学习。”
也许是因为聂清湛最后对张希芸说的话让言笑笑心里很舒服，跟聂清湛一起走出教学楼的时候，言笑笑的负面情绪已经消失了大半。
“我要回宿舍了，今天谢谢你。”言笑笑停下脚步，仰头对聂清湛说。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校园里的灯照在路上，聂清湛站在暖色灯光下，无端也沾了些暖意。
“你那个同学跟你那样说话，你不生气吗？”聂清湛问言笑笑，“为什么不反驳她？”
言笑笑摇摇头：“反驳什么？”
“你不是后进生，你很聪明，平时我教你吹笛子你一学就会，你的学习能力明明很好。”聂清湛很少会说这种带有主观色彩的话，这让他说出口的话显得有些稚拙。
加上话的内容也确实少了点说服力。
言笑笑自己知道，哪怕是他平时教她吹笛子，她离“一学就会”也实在是差了一截，也就是他耐心好，愿意带着她反复练习，如今还愿意为她找补回面子，言笑笑对他感激得不得了，真诚道：“谢谢你安慰我。”
“我不是在安慰你。”聂清湛语气非常认真，甚至算是严肃，“别人对你说那么过分的话，你就只知道忍着吗，那之后呢，又要像上次一样自己躲起来哭吗？”
他说的是言笑笑被辅导员骂的那次。虽然他当时没有问什么，却原来他都是知道的。
言笑笑察觉到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在说她软弱，心里顿时有些委屈，道：“不然我怎么办？跟她吵起来吗？”
不料聂清湛说：“就算吵起来，也比单方面被她讥讽好。”
真想不到这话会是一向淡然清高的聂清湛说出来的，言笑笑在心里诧异了一下。不过，或许这就是优秀的人的底气吧。
言笑笑叹了口气：“但她说的没有错，我确实是后进生，就算别人嘴上不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我的，我没有理由反驳她。她也确实学习好，又是班干部，我和她要是起冲突，没有人会帮我的。”
聂清湛露出了不知是不认同还是不理解的表情，但他没有说出来什么。
言笑笑于是单方面认为结束了对话，自己向着宿舍走去。
聂清湛沉默着跟了一路。
“言笑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学习。”
在女生宿舍楼下，聂清湛终于出声叫住了言笑笑。
言笑笑回头看着他，有些差异地发现此刻聂清湛竟显得十分紧张，梗着脖子，不停顿地说完接下来的一大段话。
“如果你答应，那么从明天开始你的空闲时间都交给我来安排，我会帮你占自习室的座位，按照你的课表制定一份你可以完成的学习计划。包括竹笛，我也会留时间带着你单独排练。只要你说了相信我，我保证，不管是期末考试还是新年音乐会，我都会帮你顺利通过。”
说完他便红了脸。
想想也好笑，这种事情，言笑笑自己都不敢保证，他怎么敢。
可是这一刻言笑笑竟然真的完全相信，只要她说了相信他，那么他就一定可以做到。
“学长。”
“嗯？”
“你真是个有正义感的好人。”
“……明天上午你们没课吧，七点整，一食堂门口见。”
这天之后，言笑笑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和聂清湛一起行动了，除了睡觉，包括吃饭。
聂清湛还真帮言笑笑做了个学习计划表，参照言笑笑之前发给他的课表，明明白白写清楚了什么时间学哪一门课，言笑笑也非常听话的执行着，反正她原来并没有什么学习计划，按照人家学霸的安排来总不会有坏处。
平时聂清湛和她一起自习，基本上是各学各的互不干扰，但只要言笑笑学习中遇到问题，随时都可以向身旁的聂清湛请教。
聂清湛在那间偏僻人少的自习室是有一排长期占着的座位，后来直接分了一半给言笑笑，聂清湛课多的时候，言笑笑自己也会去那里自习，等到聂清湛下了课后过来，两人一起学到晚上九点，再一起回宿舍。
这样一来，言笑笑和室友相处的时间就远不如以前了。
齐杏有天晚上和言笑笑结伴去打水的时候，忽然问言笑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啊？”言笑笑懵了一下，“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你现在每天都一大早就出去，晚上才回宿舍，平时也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和宁婧谈恋爱之后一模一样。”齐杏说着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还好还有尚思弦陪着我，否则咱们宿舍就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言笑笑想了一下，发现还真如她所说，自己的行径看起来和每天和男朋友一起行动的宁婧几乎完全一样，甚至好几次她和聂清湛同一桌吃饭时，还遇到过宁婧挽着她们家部长路过，笑着向她打招呼。
这样想来言笑笑莫名的有些心虚，但事实并非如此，还是要解释一下。
“我是跟聂学长一起去自习，他答应监督我学习。”
“你这聂学长也太热心了吧，还有这闲心当免费家教。”齐杏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言笑笑道：“他以前也一直在义务的教我吹竹笛啊，他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
齐杏回想了一下，摇头道：“说实话，要是你这学长不是聂清湛，他对你这么好，我还真会怀疑他对你有什么企图。”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言笑笑刚要说话，齐杏先一步揽住她感叹道：“我什么时候也能遇上一个这么好的学长。”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提着热水壶回到了宿舍，坐在桌前敷面膜的宁婧刚好听见了齐杏的这句话，回头兴致勃勃地对她说：“我男朋友他们文艺部就有很多单身的老学长啊，你要是想认识我给你介绍介绍？”
作为全宿舍唯一一个脱了单的人，宁婧热衷于给室友们介绍对象。
齐杏立刻拒绝：“不了不了，我有喜欢的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宁婧看了一眼言笑笑，言笑笑无奈耸耸肩。
在打听到夏晋还是单身之后，齐杏对夏晋的热情就一直居高不下，现在她已经是伤寒课上最活跃的一份子了，还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弄来了夏晋的微信号，每天苦读伤寒论，恨不得钻研出无数个问题来向夏晋请教。
夏晋平时大概也很忙，对于学生发过去的与课本关系不大的问题也不是每次都回复，偶尔回复几个，就能让齐杏高兴甚久。
“我已经想好了，毕业就表白。”齐杏提起夏晋的时候，满眼都是笑，“所以现在，应该适当的保持交流，最好能找到机会加深一下彼此了解，这样等我告白的时候，成功的机率大一些。”
言笑笑随着宁婧一起打趣了齐杏几句，便爬上床预备睡觉，明天依然要早起和聂清湛自习，她现在已经尽量少熬夜了。
不久新年音乐会提前的消息正式在青年艺术中心内部官宣了，主要影响的也就是民乐团和宣传部的工作。
民乐团的时间骤然紧了许多，不得已将排练次数增加到了每周两次。
言笑笑刚下课，背着书包直接去了音乐教室，进门时聂清湛正帮着古筝声部的几位女孩子搬古筝，与她照面时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来了，先去定音。”
竹笛的两个谱架已经在最后一排中间摆好了，言笑笑拿出定音器，从笛包里把自己和聂清湛今天排练要用到的笛子全部挑出来，一根一根试吹。
聂清湛是团长，民乐团上上下下他都要照看到，每次排练前经常会有许多琐事等着他处理，所以他自己乐器的准备工作一向交给言笑笑来完成。
一开始言笑笑还有过几次定不准的时候，一次排练要用的笛子不少，一些调的笛子她从前从来没有吹过，音不准她也听不出来。但是指挥老师能听得出来，哪怕是在所有声部一起响起来的情况下，也能准确的点出聂清湛的名字——对，指挥老师现在也没记住言笑笑，只要是竹笛的问题，被点名的都是聂清湛。
聂清湛也从来不辩解，总是迅速调整角度或是拔动笛筒，将音调准。
他不说什么，却不代表言笑笑不会觉得愧疚，后来她已经尽量不让自己在定音的时候出错了。
各乐器就位做好准备，指挥老师也到了场，脱下外套，接过聂清湛帮他沏好的一杯茶。
和交响乐团在本校有现成的指挥老师不同，民乐团的指挥老师是青年艺术中心从省音乐学院特聘的老教授，姓赵，年过半百但身板挺拔，平日里风衣搭配着围脖，自有一番儒雅气质。
中医药大学的这个校区地处郊区，距离市中心的音乐学院有一个多小时车程，大家都知道赵老师过来一趟辛苦，提前会自觉熟悉好自己的声部。
而这次排练的曲目是每年新年音乐会的必备曲目《春节序曲》，对于各自学乐器多年的乐团成员们来说都已经非常熟悉了，就连言笑笑这样现学现卖的半吊子，因为在乐团已经呆过了一年，早在去年排练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熟练完成《春节序曲》的竹笛部分了。
这样一来，这首曲子很快就过了关，而今晚安排的排练时间才将将过半。
赵老师开始往后翻谱子的时候，言笑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春节序曲》下一首是什么？”赵老师问。
聂清湛便出声回答：“《花好月圆》。”
“那我们今天先把《花好月圆》也排练一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言笑笑霎时慌了。
《花好月圆》是一首喜庆热烈的民乐合奏曲，在新年音乐会这种场合演奏正是完美的选择，但对于言笑笑来说，从看到谱子、听到示范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这大概是她做不到的高难度操作。
难就难在里面有一段悠长婉转、欢快跳跃的竹笛独奏。
无论是气息还是手指的速度，言笑笑都无法达到，更不要说那种喜庆的氛围和音律美感了。
拖慢乐团进度是件大事，平时就不苟言笑的赵老师骂起人来从来不留情，言笑笑提前叹了口气，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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