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前世之情深不寿30
本源之力交付出去的那刻，夜戎竟然在昊天的神色中看到了怅然若失。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到底为什么？”
最纯粹的神力在两人中间闪烁，昊天神色莫测，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夜戎最后恨其不争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踉跄着向昏迷的若白走去。
然而他刚踏出一步，身后骤然传来一阵掌风。
如今自己这废人之躯竟然还需劳驾天帝偷袭，夜戎神力没了，身手还在，立即一个侧滚翻滚了出去！
“昊天！你不要太过——分了……”
一声闷响过后，夜戎倒了下去，妄丛则收回了手刀。
昊天掌心的本源神力察觉到危险不安地躁动着，企图脱离他的控制，然而得到的却是更严密的禁锢，表面的火焰彻底被打压了下去。
他将本源神力收进了乾坤袋中，缓步来到两人面前，发现夜戎倒地的地方距离若白仅仅剩下了最后几步。
他看向若白的神色中满是厌恶，沉声道：“神和妖，本就该同道殊途。”
昊天没有遵守诺言放过若白，而是将若白打入了九霄炼狱。
因为有她在的一天，夜戎永远都是一个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永远都看不透深渊底下的是荒芜草坪，还是洪荒巨兽。
只有彻底断了他的念头，昊天才能放心继续让他留在天宫。
因为他不想杀他。
昊天一并修正了他们两个人的记忆，随后在夜戎体内种下了引魔种，彻底将夜戎囚禁在了姻缘神宫。
而若白，则被关押在了炼狱的最底层，永不见天日。
她体内的聚灵丹保她元神不灭，昊天便吩咐巳岈上最重的刑罚，甚至长期的折磨让她再一次入了魔，还是没有放弃求生。
昊天曾经去看过她，妄丛果真没有放水，兔子妖的半边身子都已经被神力腐蚀没了，居然还在死死吊着最后一口气不肯松。
昊天看着水牢中一起一伏的兔妖，心绪没有丝毫起伏。
他生而为神为数不多的所有同理心早已经随着北宸的陨落一起消失了。
没了。
兔子妖全身上下没有方寸完好的皮肤，软绵绵地被缚神索悬挂在冰水中，唯有一张嘴在慢慢蠕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妄丛见昊天蹙眉，忙道：“此处阴暗污浊，帝君还是离开吧。”
然而昊天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突然御风到了若白附近的水面，仔细听她在说些什么。
“……夜戎不会的……夜戎……不会的……”
反反复复，只有这一句话。
所以正是这个执念让她撑到了如今？
昊天盯着她空无一物的眼眶看了半晌，突然用力扯掉了她身上唯一一块破烂不堪的遮羞布，然后挥手撤去了冰冷的水牢，让水面下降到了兔子妖的脚踝处。
昊天：“低头看看。”
长久的折磨让若白的精神力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她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执念中，听不到外在声音，与世隔绝。
于是昊天不得不控制住她体内的魔气，让兔子妖短暂性地从执念中脱离了出来。
兔子妖一只眼睛中全是茫然，根本没有焦点。
不过没关系，昊天有办法让她看下去。
“别等了，夜戎就算还记得你，你觉得以他喜爱美人的程度，还会想见到你如今的模样么？”
昊天满意地看到当自己说出“夜戎”二字时兔妖眼睛的颤动，继续道：“低头看看，你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的敢让他再见到你么？”
兔子妖过了很久才听懂了昊天的话，仅剩下的一只眼珠深陷在眼窝中，大得惊人。
昊天并不着急，就这么站在一边，看兔子妖缓缓转动眼珠看向水面，而后骤然挣动起来！
她体内的魔气暴涨，缚神索随之闪过一阵亮光强行压制住，表明她仍然在试图攻击，水牢里响起一声又一声喑哑破碎的低吼，在狭小的空间内碰撞耳膜。
昊天淡漠地看向水面。
半幅身躯鲜血淋漓，半幅身躯只剩骸骨。
兔子妖眼中顷刻流出了血泪。
昊天就在一旁看着，长久的沉默能逼疯一切。
终于，兔子妖眉心处开始有光电聚集，隐隐约约显现出了聚灵丹的影子。
妄丛见状重重出了一口气。
极重的刑罚不只是对承受方的折磨，更是对施暴者的考验，稍不留神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妄丛最近一段时间每次踏入水牢，眼前都会出现夜戎剥离本源时的那张惨无人色的脸，就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一遍遍折磨兔子妖。
聚灵丹完全从兔子妖体内出来时，昊天祭出魔气化作尖刺，朝向若白眉心刺去！
这一掌下去，天宫便再也没有能威胁到他的东西！
他便可以安心地等待木神再一次降生了……
然而就在尖刺距离兔子妖的眉心仅仅一寸时，兔子妖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诡异的黑色灵流，将她全身都包裹了起来！
魔气？
不！
是鬼气！
昊天骤然一个空翻离开了原地，回头便见他所站的水面腾起了一个黑色/图腾，散发着阴冷的寒气。
妄丛掩护着昊天退到了狭小的入口处，定睛一看，水面上的哪里是什么图腾，分明是放大的“鬼”字！
这是无名的血印！
鬼界术法他们到现在仍然一知半解，妄丛见到鬼印的第一反应便是掩护昊天离开。
然而没等他开口，鬼字图腾突然移动到了若白正下方，随后鬼字消失，残余鬼气化作了一个传送阵法！
昊天一把将妄丛推开疾驰奔去，同时御使玄冰剑率先刺向水面企图破坏传送阵法，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以鬼神之血绘制而成、兼有除魔效果的血印一出现便注定昊天无法撼动，阵法将玄冰剑弹飞，运行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光芒消失后，兔子妖不见了，水面只剩下了一圈圈尚未消散的涟漪……
兔子妖被传送去了哪里可想而知。
妄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帝君，属下——”
昊天扬手打断了妄丛，声音冰冷道：“继续往人鬼交界的三不管地带派人，一旦闯进去见到那只兔子妖，杀无赦。”
妄丛立即称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炼狱，妄丛犹豫了许久，试探着说出了一件事。
“帝君，南海之巅又降生了一个神祇，是位女神君。”
昊天冷声道：“这等小事也需要报给本君？你最近是太闲了么？”
妄丛闻言立即半跪在地，道：“帝君最好还是去看一看，南海之巅是上古神兽的栖息地，说不定会有神迹显现。”
昊天听出他话里有话却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于是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妄丛。
妄丛却仍旧坚持要他自己去看，跪着不肯起身。
这好像是妄丛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违背昊天意愿，昊天最终还是答应了。
于是妄丛带着昊天去了银河，隔着璀璨星辰石，昊天远远在银河对面见到了一个活泼的身影。
她手中拿着一柄红缨战枪，与她很契合，耍起来虎虎生风，非常之利落飒爽。
待她转身的那刻，昊天体内的血液一下沸腾了，烧得他眼前一阵发黑，额前堕神印随之亮起，妄丛立刻提醒他收了回去！
眼前这人的眉眼，竟然和北宸有三四分相像！
怪不得妄丛一定要自己亲自来看！
到此时，妄丛心中一直悬而不放的担心总算落了地，悄悄离开了银河。
——自从北宸陨落后，昊天体内的魔气有失控的趋势，即便有了钟情之力的镇压，昊天眼中一天更重一天的戾气还是让妄丛胆战心惊。
昊天一直隐没了自己的身形站在银河对岸看着她，直到体内的血再次凉了下来，澎湃的心绪归于平静，他才飞跃银河，落在了女神君身后。
她一袭黑色战袍长至脚踝，昊天看到她足下未着蹑履心中一跳，还未有所反应，便见她陡然转身，昊天猝不及防下对上了一双极为凌厉的眼睛。
身边劲风呼啸，颈侧随之顶上了战枪，她厉声质问道：“何人擅闯银河？”
昊天盯着她那双眼睛看了许久，而后难得温和地回答她：“南海昊天。你叫什么名字？”
她愣住了，下意识答道：“南海……月斜。你是……昊天哥哥？”
月斜同昊天与北宸一样，是天生的战神，昊天曾经传授过她一套枪法，花哨与实用兼而有之，明显不是昊天的风格，这让她很是好奇。
于是她去问了妄丛，当初让自己脱了鞋在银河边舞枪的神君。
从他那里，她得知这套枪法并不是昊天所创。
这套一招一式皆和谐流畅、视觉效果极佳的枪法，创始人叫夜戎。
而这位昔日赫赫有名的战神如今已经成了一个连姻缘神宫都出不去的废物，满头花白了头发。
多年后，鬼王出关，酆都万鬼同庆。
鬼王怀中抱着一个小娃娃巡视酆都城，接受万鬼祷告，承纳众鬼祈福。
他走到黄泉边的时候，发现了一具破布包裹着的“尸体”，还剩下最后一丝气息。
鬼王命人将那团破布扯开，看到了一团血肉模糊包裹着一点元神不散。
每一只小鬼都说鬼王已经性情大变，谁都没想到他竟然助她化出了人形，并且收在酆都城内看守黄泉，专制孟婆汤，解凡间一切苦恨，消世间诸多情缘。
后人称她为，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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