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前世之情深不寿29
琉璃如瓦碎，无相宫殿门被夜戎刺破的瞬间，里面的人像是早有准备，由内而外的神力将所有碎片包裹了起来，随后被神力托着，轻轻放置在了一边。
夜戎沉着脸看向来人，便见妄丛在正殿前负手而立，表情随和谦卑，不露丝毫端倪。
“夜戎神君，帝君降伏妖蛟负伤不能行，但他特意叮嘱小神，夜戎神君若是前来定是有要事，让小神在此等候，不得耽误。神君，请跟我来吧。”
夜戎听完这滴水不漏的一番话，大概明白了这小神为何能得到昊天青眼相待。
沉重的宫门被夜戎震得稀碎，待夜戎进去后，妄丛对剩下的神君歉意道：“对不住了各位，帝君与夜戎神君有要事相商，就不留你们了。”
门外的神君闻言很快识相地散去，妄丛下一瞬变了脸，面色沉重地升起无相宫的屏障，瞬间将无相宫隔绝。
夜戎此时已经自顾自进了内殿，见到昊天面色苍白强撑着端坐于上位，满腔怒火突然间像是没了着落。
妄丛随后进殿，安静地守在了门前不远处，盯着夜戎的一举一动。
昊天与夜戎一上一下，一个是统率天宫与下界的帝君，一个是玩世不恭的姻缘神，身份地位在千年前便已经分出了高低尊卑。
可惜那时的夜戎看不懂，不愿想，现在明白了却已经晚了。
昔日并肩战斗亲密无间的伙伴，早已经在每一个路口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以至于昊天与他们渐行渐远，再也找不到当年放心将后背交诸对方的信任了。
夜戎沉默地看着他，昊天同样没出声。
终于，怀中的若白受到昊天魔尊的影响不安地躁动，夜戎任凭若白惊恐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咬牙看着昊天：“为什么？”
昊天明显愣了愣，随即竟然笑了。
他觉得夜戎不愧是从虞渊降生的，神力纯粹，心思也纯粹得可笑。
“呵呵呵……为什么？”昊天扬了扬眉，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因为本帝需要引开你，好向若白下手啊。”
昊天蓦地起身大跨步下了台阶，走到夜戎身边转了一圈。
“你不如来猜猜为何本帝要给她种下引魔种，而不是直接给你种下？”
引魔种！
昊天竟然给若白下了引魔种！
夜戎的呼吸蓦地急促了起来，他缓缓将神智昏聩的若白放在地上站好，空闲的那只手重重给了昊天一拳！
妄丛见状立刻要上前拦住他，却被昊天挥手制止了。
昊天的内伤不是假的，夜戎实打实的一拳险些将他打倒在地，蓦然喷出了一口血！
“昊天你混蛋！”
夜戎气得浑身发抖，在昊天神经质的笑声中提枪而上，阳炎战枪怒火炽盛，直冲昊天面门！
妄丛死死盯着夜戎的一举一动，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昊天突然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若白被阳炎战枪的神火扫到，惊喘了一声松开嘴，连连往后退去。
阳炎战枪倏地停了下来，闪着神器冰冷寒光的尖端几乎要贴上昊天的咽喉！
夜戎开始控制不住地抖。
抖得战枪尖端划过昊天颈侧，留下一串血珠。
若白惊恐地拍打结界想要出去，夜戎骤然一声怒吼，收枪横杆一气而成，战枪枪柄打在昊天嘴角，将他撞飞了出去！
妄丛手中匕首冒了个头，夜戎看都没看，回身一枪挑了他的手臂，连同匕首一起，鲜血飞溅。
“说！怎样才能救若白！”
夜戎手持战枪划过妄丛身前，锐利的神力碾压过他的五脏六腑，刀子一般在他体内来回翻滚。
妄丛猝然一声惨叫，若白被吓了一激灵，夜戎随即封住了妄丛的嘴。
魔气之间相互引诱，若白体内的引魔种感受到魔尊的气息更加肆无忌惮，尽情享用着小妖心灵深处的忧怖和嫉妒，壮大的魔气再回灌更加偏执的信念，加深忧怖焦虑之情，若白根本无力逃脱。
妄丛硬生生疼到昏迷也未说一词，眼下无相宫内仅仅剩下夜戎和昊天仍然是清醒的，夜戎再也忍不住，上前扯住昊天的前襟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发狠道：“我就问你一句，北宸到底是怎么陨落的？你说实话！”
昊天的前襟已经被鲜血染红，他目有不忍地直视夜戎，发现夜戎真的是生了一副好相貌，一双桃花眼因为愤怒而眼尾染上薄红，比很多姑娘还要艳丽三分。
同样是男人，夜戎甚至比句芒还要漂亮，所以北宸究竟为何舍近求远，甘愿为句芒付出了一切呢？
句芒身为祖神却动了凡心，他不配！
天底下任何人都不配。
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是自己犯的错，为什么陨落的偏偏是北宸！
为什么偏偏是他！
祖神死了就死了，几千年几百年后他还会降生，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木神！
只有北宸，只有北宸！
他只有北宸啊。
昊天蓦地扼住夜戎的手腕，双眸微眯，将所有情绪都隐藏到了冰冷的面皮之下。
千言万语，再多悔恨再多愧疚，终于化成了一句话。
昊天一点点推开夜戎，在夜戎无比复杂的神色中哑声道：“本帝给过你机会了……”
他用力甩脱了夜戎的手，在惶恐的若白身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夜戎提枪挡在若白身前，枪头直指昊天。
昊天突然笑了下，道：“你知道的，本帝从不会伤北宸。不只是他，若你愿意，本帝也可以放过你，谁让我们三个从小便形影不离呢？”
夜戎冷笑，质问道：“对，你不会伤他，可你会害他所爱之人！北宸陨落是为了小神尊，那小神尊又是谁害的？”
昊天闻言脸色蓦地沉了下去，阴狠的神色一闪而过。
夜戎再也不想和他废话，道：“说吧，你兜这么大一个圈子，需要本君赴汤还是蹈火？只要你能放过若白，本君全都答应你。”
他冷笑了下，继续道：“就当……本君这几千年的感情全都喂了狗！反正本君的感情多的是，不差你一个！”
昊天听后控制不住地大笑出声，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好啊，真是好啊……”
他重新坐回主位，居高临下看着夜戎，一字一顿道：“我要你的，钟情之力。”
夜戎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昊天手肘抵着膝盖，微微躬身，再次道：“虞渊神力是最纯净的神力，体现在你的身上便是钟情之力。北宸说得对，你若不是遇到了我们，合该是一位强大的姻缘神。”
夜戎下意识去摸自己的神印。
昊天眼眸幽深地看着他，道：“如何？是不是当年非常后悔出了虞渊？”
夜戎回头看向自己身后努力扒结界的若白，见自己在看她，突然脑袋上耷拉下来了两只长耳朵，将她的眼睛给盖住了。
夜戎好笑地看着她掩耳盗铃，正欲给她扒拉开，入魔后已经完全不认识他的若白猛地亮出了一口好牙，嘎吱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腕，正好和另一边对称。
夜戎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最后不顾她的挣扎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转身对昊天道：“本君该如何信你会信守诺言？”
昊天：“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夜戎闻言大笑了起来，反问道：“你说呢？反正都是一死，本君大可以让你来陪葬。都说神族没有魂魄，若是有奇迹发生，咱们兄弟三个或许还能去无名那里叙叙旧，你说对不对？”
昊天闻言打出一道神力将妄丛给唤醒了，淡道：“给小妖喂下聚灵丹。”
妄丛闻言从怀中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聚灵丹递给夜戎，道：“你去过天字号炼狱，知道这是什么，我就不多解释了。”
聚灵丹天下只此一颗，不可炼制。因为传说中它是盘古大帝死后的心脏所化，能聚灵凝神，保人意识不灭。
除非本人寻死，或者没了求生欲望，聚灵丹才会再次游离，否则它保护的元神将会超脱一切。
它一直存在于各种传说和古老的图腾中，据说最后一次现世是被魔族之人偷盗而去，此后再也不见了踪影。
昊天彻底吞噬掉巳岈时，这东西是平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夜戎自然也见过，不过他是在神族志中读到过相关内容和画像，没有见到过实物。
“昊天，我还能相信你么？”
两人对视了许久，正当妄丛打算出来给夜戎解释时，昊天突然开口，道：“能。”
夜戎眯了眯眼睛，随即盘膝而坐，逐步将自己的本源之力从丹田处聚集剥离了出来。
在他的印象中，无能为力是最恐怖的一件事，可当现在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感受着体内充盈勃发的神力一点点沉寂下来，再也激不起一点浪花时，他知道自己正在换取恋人的生命。
反而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了。
最后本源之力在他的双掌之间化成了一颗蕴含无限神力的鲜红色小球，表面覆盖一层明亮的太阳真火火焰，漂浮着左蹦右跳。
之后夜戎亲眼见到昊天的神印被堕神印取代，拿走了若白体内的引魔种。
他大为震惊的同时明白昊天要用钟情之力做什么了——只有天下最纯净之力才能镇压住他体内的最污浊之力！
交诸本源的刹那，夜戎的手抖了抖，最后要求道：“把若白的记忆改了，就改成……本君对不起她，把她赶出了天宫！”
昊天答应了他，然后问了一句：“值得么？”
夜戎没答，再不留恋地将本源之力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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