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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抢兄弟的女人?


舒酒一言不发地出了大牢,左明月因为公事缠身,便只将她送至门口。

        不管宋秋波所说是真是假,梁二小姐一事都有重新调查的必要。幸而时值冬日,尸身得以保存,梁夫人也同意仵作进一步验尸,实乃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小乞丐趿拉着破烂草鞋,一路紧跟舒酒,却不敢多说一句——舒小姐面色不善,头顶仿佛盘着一团黑云。旁人若是没眼力见地多言多行,黑云便会化为电闪雷鸣席卷而来。

        可少年人总是英勇,他咽下一口唾沫,还是开了口,“舒小姐你为何会同官府的人搅在一起?”

        多年的流浪经验告诉他,官府不是良善之辈,对富人阿谀奉承,对穷人则赶尽杀绝,连一丝后路都不肯留。

        舒酒头也不回地道:“什么叫搅在一起?”

        语气平淡,并未有太多情绪起伏。

        “他们、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小乞丐加快脚步,跑到了舒酒身侧,急于证明般喋喋不休,“你还记得那个老乞丐吗?就是同我住一间破庙的老东西,他就是活活被官府的人打死的!”

        他犹记得那是一个雨夜,浑身湿透的他,揣着一只白馍,欣喜地推开了破庙的半扇门。

        他大喊着:“老东西,快看我带回来了什么!”掏出怀中白馍,他高高举起,如同炫耀战利品一般。

        可脸上的骄傲还未保持多久,就转为了迷茫。

        庙里空荡荡的,除了不断落下的雨滴,再无他物。

        小乞丐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呼喊起来:“老东西?老东西!”

        没有回答。

        他慌了,如此雨夜,正是老乞丐风湿发作时,他不在庙里,还能在哪?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小乞丐疯了一般冲出破庙,顾不上劈头盖脸的大雨,他狂奔着搜寻每一条街道,每一处角落。

        良久,他终于驻足在一条小巷前,有冰凉事物顺着脸颊滑落,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他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身体扭曲,面目全非的老乞丐。

        双腿灌铅般沉重,小乞丐摇晃着走了过去,手指颤抖地伸向老乞丐鼻尖。

        果然,没有任何气息。他死了。

        小乞丐缓缓蹲下身子,怀中的白馍忽然掉下来,顷刻便被雨水浸泡,变得泡囊肿胀。

        他捧起白馍,送到嘴中,一口一口咬牙切齿地嚼。

        他不知道老乞丐为何会在这,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死;只知道自己又送走了一个共渡苦难的老朋友。

        待白馍吞尽,一片阴影忽然出现,将头顶雨滴尽数遮挡。

        小乞丐抬头望去,就看见一把青色油纸伞。

        “小兄弟,你认识他?”说话的,是一名长相平平的男子。

        小乞丐缓缓站起身,点了点头。

        男子叹了口气,道:“早些时候,有一队侍卫路过,也不知起了什么冲突,突然就对着他拳打脚踢。大伙又不敢劝阻,只得眼睁睁瞧”

        “再去看时,已经没气了。”顿了一会,他拍了拍小乞丐的肩头,“小兄弟,节哀吧。”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他?!”

        小乞丐忽然发难,狠狠掐住了男子的脖颈。明明他年纪尚小,身体瘦弱,可力气却出奇的大,男子被他掐的面色青紫,连连咳嗽,连手中青伞都掉到了地上。

        男子疯狂地拍打着小乞丐,双唇张张合合,却只能发出“嗬嗬——”气声。

        就在气息断绝的一霎,小乞丐忽然松开了手,一张脸扭曲着,似乎极为痛苦。

        “疯子疯子!”男子捂着脖子,喘着气,连伞都顾不上,就连跑带爬地绝尘而去了。

        小乞丐转过身,奋力地扛起地上尸身,一步一步,向巷外走去。

        回忆至此,可他面沉似水,显然还未挣脱记忆漩涡。

        舒酒哑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宽慰。或许很快,她也会面对亲密之人离开的痛苦,那时,她会以何姿态面对呢?

        “舒小姐,你相信我,他们真不是什么好人。”小乞丐言之凿凿,满脸认真。

        “我明白你的意思。”舒酒看向他的目光几近慈爱,“无论何处,都有恶人,可这不代表官府中全是恶人。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是那么非黑即白的。”

        小乞丐不说话了,他有些生气,认为舒酒是拿他当孩子搪塞。

        可他不小了!虽然不知自己生辰,但他清楚,若论心智,自己绝对成熟!既然舒酒不信,多说也无益,便让她自己悟吧!

        于是,小乞丐一声不吭,转身离去了。

        舒酒并未挽留,且由他去。

        一炷香后,她回到了舒府。府中一切如常,只是气氛说不出的压抑,大抵是因为衡京年的伤。

        舒酒唤来照料衡京年的仆役,问了几句与他病情相关的问题,得到的回答却都不尽人意。

        她更不敢见他了。

        仆役似乎想起什么,凑到舒酒耳边,“大小姐,庆大夫早前寻您,说是有要事同您商量。”

        舒酒纳罕,她与庆烛并无过多接触,除了先前的必要交谈外,几乎没说过话。大概是他找到了治疗义弟的方法?她想。

        一路疾行至客房前,舒酒礼貌叩门,却无人应答。可房门并未关紧,还留着一条缝隙。

        犹豫半晌,舒酒还是推门而入,可仍旧未看到人。

        她试探唤道:“庆大夫?”

        没有应答。

        她眉间微蹙,心道:真是个不靠谱的,叫我来,人却不在。一边不满,一边绕过屏风,想要再搜寻一番庆烛踪迹。

        然而下一刻,尖叫声响彻府内。

        屏风后放在一只大浴桶,而桶中坐着的,正是赤身裸体的庆烛!

        舒酒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淡然,面红耳赤地转过身,磕磕巴巴叫道:“快快快,快把衣服穿上!”

        庆烛方才大大地尖叫了一场,声音之尖锐,几乎掀翻屋顶。然而一番发泄后,他恢复了理智。

        慢条斯理地披上外衣,庆烛水淋淋地从浴桶中迈步而出,拍了拍舒酒肩头。

        “舒小姐,你胆子不小啊?”庆烛居高临下垂眼看她,眼中尽是玩味。

        这副浪荡登徒子的模样着实吓到了舒酒,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让她想要远离此地。然而庆烛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庆烛又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近,压迫感顿生,让舒酒下意识做出了反抗。

        她朝前狠狠一推,庆烛没有防备,向后趔趄了一小步。

        舒酒却愣在原地,觉出了异常——对方的胸膛,实在过分柔软了。

        有个念头从脑中闪过,可不待抓住,就听匆匆脚步声由远而近。

        “你们?”脚步声戛然而止,转而被衡京年诧异的声音替代。

        从他这个角度望去,只见庆烛紧贴舒酒,两人之间气氛暧昧。更可恨的是,庆烛只堪堪裹着一件外衫,身上水渍未干,显然刚沐浴完毕。

        他眉眼一沉,大步上前拽开庆烛,紧接着飞身一脚,力道之大,直接将庆烛踹回了浴桶中。水花飞溅,将周遭事物浇了个透湿。

        舒酒忙阻拦,“义弟,不要动粗!”

        衡京年愤然驳斥,“你竟然还护着他?”

        舒酒百口莫辩,“我是担心你的伤!”

        衡京年还想再教训庆烛,却被舒酒死死拦住,说什么也不让两人再多接触。

        她这态度让衡京年愈发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他再急、再气,也不忍心同舒酒发脾气。

        “来人,将衡公子扶回屋中!”趁义弟稍稍冷静,舒酒忙高声唤人。

        门口的仆役们受了召唤,这才小心翼翼地迈步而入。可他们实在没勇气触碰正在气头上的衡京年。

        舒酒扶起了在浴桶中挣扎的庆烛,催促道:“还不快些动作?”

        仆役们一咬牙,一闭眼,架起衡京年就往外扛。然而没走几步,衡京年便挣脱了他们的束缚,大步流星独自离开了。

        庆烛呛了好几口热水,此时止不住地咳嗽,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就听舒酒道:“你不是男人吧?”

        此话一出,庆烛登时又咳个不休,一张脸呛得通红,“何出此言?”

        舒酒将目光移向他胸前,满脸的无需多言。

        庆烛顺着她的目光低头,连忙拢住了前襟,如遭调戏般结巴道:“你你你”

        “他知道吗?”

        庆烛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他”是指衡京年。

        “除了你,没人知道。”庆烛不情不愿道,“舒小姐,这事你别跟旁人说。”

        舒酒漠然,单是瞧她。同时心觉好笑:只是一瞬,他就变成了她,恐怕戏文都不敢如此离谱。

        庆烛和缓语气,带了三分哀求,“舒小姐,我半生都以男身行走天下,实在不愿暴露女儿身。再说,我是男是女,也碍不着旁人,您就当行行好,莫要说出去。”

        舒酒站起身,居高临下道:“可以。不过,从此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庆烛沉吟半晌,还是颔首答应了。

        今日着实鸡飞狗跳了一回,舒酒也不知是福是祸。她茫茫然地走出厢房,预备去瞧瞧衡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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