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
肉足菜饱后，大脑严重供血不足，年纪较小的孩子们纷纷打起了哈欠，最小的那个更是坐在凳子上东倒西歪，若不是他身旁的赵棫和赵植护着，早就摔倒地上与大地母亲亲热去了。秦桧实在看不下去，征得赵家老大同意后，抱着赵梧，领着小的几个朝后院早就收拾好的客房走去。
原本趴在院子里晒着冬日阳光的法拉利见男主人领着几个眼生的小孩进后院，好奇心起，摇头晃尾地凑了过来，赵构和赵植躲到秦桧身后，赵棫小胖子乐呵呵地走上前，不等秦桧出声，赵棫的手已经摸上了法拉利的脑袋，这个时候秦桧只来得及给那条狗使个恶狠狠的警告眼色：这个人是属于怎么摸都绝对不允许反抗的，否则就等着狗肉火锅。
法拉利回了一个白眼后，半眯着眼睛享受来自帝王家的抚摸。这小胖子身上的味道与那日来家里吃大骨火锅的少年差不多，估摸着也是两兄弟，看那日男女主人一副恭敬的模样，不用动它的狗脑也能猜出他的身份了，它又不傻，从天而降的大馅饼它又怎么会白白错过呢，想到这里，法拉利伸出舌头舔了舔小胖子的手心。
“哎哟……”赵棫叫出声来。
“怎么了？！”秦桧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只感觉原本抓着他胳膊的两只手同时一紧，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但也能感觉到两只手的主人的紧张感。
“它舔我，好痒痒。”赵棫捧着法拉利的脑袋，转过头看着秦桧和他的两个弟弟，笑眯眯地说道。
“……”秦桧顿时再次体验了一把坐过山车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抱着赵梧走进客房。
客房里已经烧好了炭盆，整个屋子里的暖意更是熏得人昏昏欲睡，在抱起的那一刻已经昏睡过去的赵梧被秦桧放在了床上，小家伙哼唧一声，换了一个姿势后又沉沉睡去，秦桧转过身，只见赵构和赵植两兄弟脱去了外衣和皂靴爬上了床，秦桧见状挑了挑眉，赵构压低嗓门说道：“大哥说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秦桧不由得一愣，随即笑了笑，眼角的余光瞥见赵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法拉利，此时，床上还没有睡的兄弟俩不约而同地往床的后方退了退，两人抱到了一处。
赵棫嘿嘿一笑，脱了皂靴便准备爬上床，秦桧连忙出声制止：“先去洗洗。”
“孤是干……”赵棫叫道，见先生和两个弟弟齐齐冲他瞪眼，他降低了音量，“……净的。”
“跟法拉利玩了一圈，还被它舔了手，好歹把手洗干净。”秦桧坚持他的意见，“二十殿下年纪小，身体弱。”
“嗷呜……”被点了名的中华田园犬蹲在床边不满地低吠一声。
赵棫瘪了瘪嘴，看了一眼裹着被子睡得昏天黑地的赵梧，乖乖地穿上靴子去洗手，搓了搓皂角块，按照在学院时秦桧所教的洗手法子不放过一处肌肤地清洗干净，就连指甲缝也没有放过，抓住搭在木架上的毛巾将手上的水珠擦干后，笑眯眯地脱去皂靴和外衣爬上了床，肩并肩地与三个弟弟躺在了床上。
秦桧给这三兄弟掖好被子，拨了拨放在角落的炭盆里的炭，又添了一块，起身看了看四周，确认窗户只是虚掩并没有关严，保证了屋内空气流通后，领着不情不愿的法拉利走出了客房，叮嘱秦良守好门口，照看好屋子里的四个小孩。
在跨出后院的那一瞬间，秦桧微微抿了抿唇瓣，或许，照顾自己家的孩子就是这种感觉吧。
赵桓和种彦崇在宴席散了后便被秦忠带去了书房，当秦桧踏进书房门时，这两人凑到一起不知说些什么，只见这位太子爷耳廓泛红，眼角藏羞，嘴角含笑，看得秦桧不由得一愣，他只是离开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两个孩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秦大哥……”种彦崇首先发现了秦桧，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蹭了蹭衣摆放到了身后。
秦桧眉头一挑，微微颔首。
“先生，你来了？”相较于慌张的种彦崇，赵桓则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站了起来，他朝秦桧点了点头。
“殿下请坐。”秦桧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顺手将书房的门掩好，待他转过身来时，赵桓和种彦崇两人均正襟危坐，小身板挺得笔直，秦桧不由得又是一笑，心生一计，开口问道，“对了，上次教你们折的玫瑰花，心仪的小娘子喜欢吗？”
“很喜欢，问我们是谁教的呢。”种彦崇说道。
“彦崇！”赵桓带着无奈的语气唤了一声。
“哎呀……”后知后觉的种彦崇伸手捂住嘴巴。
“哦……喜欢啊……”秦桧拖长腔调，目光在两个半大少年的脸上慢慢滑过，种彦崇低下了头，赵桓将脸瞥向了别处，秦桧看在眼里，在心中感叹了一声青春，随即说道，“这回教你们这纸鹤。”
“啊？”原本以为会被追问的两少年一愣，相视一眼，遂将注意力同时放到了秦桧身上。
秦少卿拿来几张十色笺放在茶几上，随手取了一张，对折，裁纸，十指翻动，很快地，一只红色的纸鹤出现在他的手心里，双翅展开，跃跃欲飞。
“这个有点意思。”赵桓伸手从秦桧的手心里拿过纸鹤，将双翅合拢，把那折起来作为尖尖喙部的一端复原，很快地，原本的纸鹤在赵桓手里变成了一张满是折痕的正方形十色笺。
秦桧笑而不语。
赵桓一边按着折痕复原纸鹤，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先生，你当年也是这般追到你家娘子的么？”
听到这话，本来还是聚精会神地看着赵桓复原纸鹤的种彦崇抬头看向了秦桧。
“可惜呀，当我学会折纸鹤的时候，我已经与娘子成亲了。”秦桧笑眯眯地回答道，他提起小炭炉上的铜壶，为茶几上的三个茶盏续上了水，热气袅袅升起，碧绿色的茶叶漂浮在茶汤上。
“先生，这纸鹤的折法也是从那本海外异闻录上看来的么？”赵桓见套不出秦桧的话，换了一个话题。
“是呀。”秦桧端起一杯茶，轻轻地吹去茶叶，小啜一口，带着微微苦涩的味道顿时充斥着整个口腔，后续慢慢品一品，却又有着丝丝甘甜。
“若是秦大哥当时将那异闻录买下来就好了，也可以让我们学习学习。”种彦崇回想起了祖父这些时日不时感叹的遗憾，说道。
“先生，那本异闻录中还有说了些什么？”赵桓看了看手中复原成功的纸鹤，抬头看向了秦桧。
秦桧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了两少年一眼，又啜了一口香茗，将茶盏放到茶几上，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隔了好一会，他再次抬起墨色的眼眸看向两人，深吸一口气，说道：“异闻录中提到了许多现象，给出了与我们现在的说法相反的解释。”
“比如呢？”赵桓一脸急切地问道，身子微微向前倾。
“殿下认为天地是什么形状？”
“自然是天圆地方了。古人认为天上的日月星辰周而复始、永不休止地运动，好似圆周无始无终，而大地则如一个方形承载我们，静止而稳定。怎么？莫非先生看的那本异闻录有不一样的解释？古人的说法是错的？”
“殿下所说的‘天圆地方’是阴阳学的说法，天圆为阳，地方为阴，动为阳，静为阴。然而在异闻录中又有不同的解释，海外曾有一人做了一个实验……”
“秦大哥，什么是实验？”
“以实际行动来验证想法的准确性。”
“先生，你继续说。”
“他率领着一支船队从自己国家的港口出发，沿海而行，途经多个岛屿。你们猜，那支船队最终到了哪里？”秦桧言简意赅地将麦哲伦环球航行的事迹浓缩成二十几个字，最后抛出了一个问题。
赵桓与种彦崇对视了一眼，太子说道：“若是按先生说的，异闻录中的解释都是与我们的说法是相反，那么这支船队最终应该又是回到了自己国家的港口。”
“殿下说的没错，在历时三年多的航行，最后这支船队回到了他们出发的港口，从而证明我们所生存的这个大地也是圆的。”秦桧点了点头，说道。
“让我在船上呆十天半个月我都会觉得烦闷了，他们竟然呆了三年多，实在是太厉害了。”种彦崇感慨道。
“先生，如彦崇所说，海外的那人在海上航行了三年之久，他们全部都安然无恙地回到自己的国家么？”赵桓接着种彦崇的话提问。
“他们出发那一年，船队一共有五膄船，两百余号人，待他们完成航行回到他们的国家，船只剩下了一艘，而人也仅剩下十八个。当时提出这趟航行的人也在出发的第三年由于介入了当地首领之间的内讧而死于战斗中。”秦桧道出了当年麦哲伦环球航行的结局。
赵桓与种彦崇闻言面面相觑。
“对于那人的死，异闻录中没有过多的评价，但是对于那人做出的贡献却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他们的那次航行被称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环球航行。”秦桧说道。
“秦大哥，若这地也是圆的，那我们如何能够平稳地站着，而不掉出去？”种彦崇问道。
“先生，这块土地上除了倭国、高丽、大食、波斯这些国家以外，真的还有其他的国家么？他们国家的制度又是怎么样的？跟我们差不多么？”赵桓问道。
“秦大哥，为什么叫环球航行？我们是生活在一个球上面么？”
“先生，那本异闻录中有提到其他国家的治国之道么？”
“秦大哥……”
“停停停！”秦桧抬手制止了两个十万个为什么宝宝的提问，他端起茶几上渐渐凉却的茶盏，喝了两口，说道，“年轻人，饭要一口一口地吃，知识要一点一点地获得，不要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
“那先生以后还会与孤说这异闻录里的异闻么？”赵桓问道。
“来，殿下，喝点茶。”秦桧朝赵桓举了举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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